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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前世的記憶(三)

2024-06-05 07:08:33 作者: 罐魚

  銀墨當時就在想。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驕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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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生活在陰詭地獄裡的。

  他好討厭她啊!

  他就這麼被小姑娘帶回了宰相府。

  這裡的每個人都對她畢恭畢敬,但是她好像很照顧自己那個妹妹的情緒。

  銀墨聽見她們叫她大小姐。

  她喜歡穿著亮麗的顏色,尤其偏愛大紅色,時常跑進跑出,纏著她兩個哥哥將她背起來。

  銀墨總在背後默默看著她。

  他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奇怪,為什麼能每日古靈精怪的惡作劇,大家都還那麼喜歡她,縱容她。

  他好討厭她!

  尤其是她偶爾笑得沒心沒肺的時候,他就更討厭她了。

  有人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

  「喂,小奴才,你成日裡盯著我們大小姐做什麼?」

  有人拉開她,「別說話,小姐買回來的這個貼身奴才可嚇人了,成日裡戴著個烏漆麻黑的面具,就連睡覺都戴著,我聽他們說,他性格古怪得很,都不跟大家一起吃飯。」

  銀墨已經不止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說他很奇怪的。

  世界上任何帶著猜疑的詞全都砸在他身上。

  奇怪的人!

  可怕的人!

  他會不會是個瘋子?

  終於某日,那個小姑娘氣慫慫跑了進來。

  他正端坐在榻上打坐,她就這麼推開他的房門,半點不避諱闖了進來。

  「喂,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生氣叉腰,瞪著他。

  銀墨連眼皮都沒睜開,不理她。

  「不說算了,那你把面具摘了本小姐看看。」

  銀墨還是不理她。

  小姑娘終於憋不住了。

  「你是我買回來的,到底誰才是主子?本小姐讓你摘你就摘。」

  說著,她伸出手,想要趁機一把扯開銀墨的面具。

  銀墨黑眸陡然睜開,兇狠的目光掃了小姑娘一眼,抬手擋住了她蔥白細膩的手。

  小姑娘被他兇巴巴的眼神嚇了一跳,往後撤了一步,因為沒站穩,「啪嗒」一屁股栽在了地上。

  她吸了吸鼻子,哭得震天響。

  銀墨覺得她吵,就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看著她。

  她那天,哭得可真慘啊!

  哭夠了,也不讓婢女扶起來,自己翻咕嚕爬起來,抽了抽鼻子,拍拍屁股上的灰跑遠了。

  銀墨注視著她的背影。

  他在心裡想,她這麼狼狽,日後應該也不會來煩他了吧!

  和他想的一樣,小姑娘一連兩日都沒來鬧他。

  銀墨偶爾會被惡作劇掉去她的房間裡給她端茶送水。

  他知道那是小姑娘的報復。

  一些小家子把式,他哪裡會在乎。

  跟在她身邊久了,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叫暮陽,名字連同她整個人一樣,像陽光一樣溫暖燦爛,耀眼散發著光芒。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陽。

  他下意識偷看她寫字落款,是太陽的陽。

  她很調皮,氣跑了好幾個上門的教書先生,可是又很有天賦,學習能力一流,幾乎每個老師都對她又愛又恨。

  她經常一上課就犯困,先生說兩句,她就哈欠連天,趴在桌上裝死。

  銀墨在她身旁研磨,偷偷想。

  這麼懶散的女人,如果生在神機營,恐怕活不過三天。

  但是他每次都是點到為止的想。

  他覺得,她不屬於那裡。

  某日,他照常被府里的婢女議論。

  因為他見了宰相府的二小姐不行大禮,那個矯情的女人便將事情鬧到了那個溫和的婦人面前,指控他不懂規矩。

  「你是姐姐買來的,當然可以對我胡作非為。」

  「我知道,在這個家裡,我什麼都比不上姐姐,如今姐姐的一個小小奴才都敢踩在我頭上來了。」

  這個女人比她更聒噪,話里話外都很讓人不舒服。

  婦人沒有說話,而是將瞌睡中的她喚來。

  「暮兒,你買來的這個下人未免沒有規矩。」

  「阿瑤是養女不假,可也是我付菁華的女兒,你不能任由外人這麼作賤她。」

  那是暮陽第一次沖銀墨發火。

  她小小的巴掌甩到他臉上的時候,銀墨整個人都懵掉了。

  她冷著臉:「要麼,你給阿瑤妹妹道歉,要麼,你就在這裡跪足三個時辰。」

  銀墨面具下的臉不怎麼好看。

  他想摳開這個女人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豆腐渣。

  她那個所謂的妹妹,明里暗裡都在婦人面前挑撥離間,暗指自己囂張跋扈是受了她的指使。

  她還這麼護著那個所謂的義妹!

  他覺得她不可理喻。

  那是他第一次下跪。

  他跪在院外,賭氣似的跪了整整六個時辰。

  晚間下了暴雨。

  一個身量約摸和她差不多的女人撐著把油紙傘,頂在她頭頂。

  「你快回去吧,小姐說了,你不用跪了!」

  銀墨沉默著起身。

  婢女深一腳淺一腳跟在她後面撐傘,將他送回了下人房間裡。

  「我叫彩星,是小姐的貼身丫鬟。」

  她們主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擁有一種讓人討厭的氣質。

  多管閒事的氣質!

  銀墨渾身濕透地坐在榻上一言不發,面具也沒摘。

  彩星告訴他:

  「你不要怪小姐,她今天這麼做,也是為了日後二小姐不找你麻煩。」

  「你自從來了相府後,整個人言行舉止奇怪得要死,前不久倒出都有人在背后里議論你,說你是怪物。」

  「小姐當時聽不過去,還罰了那幾個多嘴的下人,讓他們不許欺負你。我給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家小姐,她是個很好的人。」

  當晚,銀墨想了許久。

  很好的人?

  好人?

  他細細揣摩著這兩個字的含金量。

  那是他第一次對人的好壞有了分明的界定。

  他說不出什麼情緒,當晚和衣而睡。

  半夜,他的門又被輕輕推開了。

  他是殺手,耳力一向警覺,聽得出來來人的腳步是暮陽。

  她來幹什麼?

  銀墨繃直身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聽著暮陽的動靜。

  動靜在耳邊停了下來,她站在床邊,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面具瞧著。

  瞥見他濕乎乎的衣服,她小聲嘟囔一聲:「不是讓人給你送衣服了麼?」

  「成日裡穿得跟只黑烏鴉似的,丑不拉幾的。」

  她替他掖了掖被單。

  銀墨靜靜躺在床上,突然,身上就溫暖了起來。

  臉上的面具動了動。

  小姑娘想要趁他睡著摘下他的面具。

  他捏緊的拳頭在被單里偷偷放鬆,妥協似的一動不動,任由來人將自己的面具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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