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土豆燉牛腩

  晚些時候，暮陽偷偷溜回了宰相府。

  她爹今日在官道上說的話，明顯是說給她聽的，目的是提醒她回家看看。

  就算沒有暮銘的那番刻意提醒，暮陽臨走前也還是會回來的。

  此去山高路遠，不知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臨走前，她要回相府一趟，讓付菁華他們心安。

  

  她依舊是翻牆進的院子。

  龍瑤走後，整個新雅院便閒置了下來。

  池塘中的那條胖尾魚被養得很好，紫竹院內靜悄悄的，只有暮陽曾經的閨房裡，閃爍著微弱的燭火。

  暮陽身上裹著走之前銀墨替她攏上的黑色大氅，大氅內火紅色的衣服翻飛，使暮陽在冬季的晨昏下更顯絕色。

  暮陽不確定紫竹院內的人是不是彩星。

  她從地上撿了塊兒石子砸在門窗上，裡面的人探出半個腦袋。

  昏黃的夕陽下，院子裡空無一人。

  「小姐？」

  彩星這丫頭明顯有些激動，扒拉著雕花木窗，使勁兒在院子裡東張西望。

  多日不見，暮陽心口微酸。

  她從暮色里緩緩走來。

  彩星激動得都快哭了，徑直打開房門，直接一個熊抱便衝著暮陽去了。

  「小姐，真的是你啊！」

  彩星熱淚盈眶，掏出素白的絹帕擦了擦眼淚。

  她捏了捏暮陽身上沾了晚間寒露的大氅。

  「小姐，快些進屋，暖暖身子。」

  她替暮陽更衣，脫下暮陽的大氅，趕忙將屋子裡全部的蠟燭點上，生怕暮陽受凍。

  屋子裡很快熱起來。

  「傻姑娘，你再多點兩支蠟燭，你家小姐我就要被悶死了。」

  彩星這才悻悻住手。

  「小姐回來了，老爺和夫人知道後肯定會很開心的。」

  暮陽纖細僵在嘴角。

  「阿娘她，可還好？！」

  她當時熱血上頭走的著急了些，都沒能好好跟付菁華道別。

  彩星嘆了口氣。

  「自從小姐走後，夫人始終鬱鬱寡歡的，任憑二少爺和相爺怎麼逗弄，夫人就是開心不起來。」

  「前兩日夫人染了風寒，現下正在屋裡歇息著呢。」

  所以說，暮銘說的土豆牛腩湯，竟真的是為了用吃的將她綁回來？

  付菁華病倒了，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

  不等彩星說完，暮陽便急急出了紫竹院，往正院去。

  她身上只著一件單衣。

  推開正院大門的時候，一股熟悉的飯香味飄進暮陽的鼻子裡。

  這是！！！

  土豆燉牛腩……

  暮陽身子一僵。

  餘光卻瞥見了小廚房內的付菁華。

  付菁華將頭髮挽了起來，身上只穿著尋常的廚房衣物。

  她正靠在案桌上打著瞌睡，小廚房內的火爐里的柴火燒得噼里啪啦。

  她打了個盹兒，隨即伸了伸懶腰，急忙跳起來揭開鍋爐。

  牛腩的味道漂浮在整個院子，微微有些糊了的味道。

  付菁華有些懊惱，端著那鍋壞掉的牛腩就要倒掉。

  暮陽站在遠處看著，心裡不知道是啥滋味兒。

  她阿娘被暮銘寵壞了，一輩子不怎麼下過廚房，偶爾逢年過節，或者是暮陽他們兄妹的生日，付菁華才會親自下廚。

  所以婦女忙碌的身影和廚房有些格格不入，多添了些許笨拙。

  「阿娘！」

  暮陽輕功很好，體態輕盈，刷一下就跑到了付菁華跟前兒。

  她抬手阻止了付菁華倒掉的牛腩，將鍋爐搶了過來，抱在懷裡。

  「暮兒？」

  付菁華看見暮陽的那一瞬間，眼神里全是欣喜與難以置信。

  暮陽將鍋爐放下。

  「阿娘，別做了，我覺得這鍋就很好。」

  付菁華有些不好意思，「阿娘許久沒做了，都有些生疏了。」

  母女倆有些日子沒面對面說話了。

  付菁華眼角有些濕潤，緊緊拉著暮陽的手。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付菁華對暮陽那日的離開全然沒有半分責怪，而是緊緊拽著暮陽，生怕她跑了似的。

  付菁華扭頭沖跟上來的王媽媽道：

  「快去通知相爺，二少爺，讓他們通通來正院吃飯。」

  「還有，將我那罈子珍藏了許久的女兒紅拿來。」

  王媽媽和彩星歡天喜地退下，一左一右去了暮銘和暮興的房裡。

  付菁華則拉著暮陽去了餐桌上。

  她拿了個青花瓷碗碟，替暮陽呈了一大哨熱乎乎的牛腩湯，恨不得將牛肉塞滿她的碗裡。

  「糊是糊了點，可好歹能去去寒。」

  她眼神熱切看著暮陽。

  暮陽端著瓷碗，眼圈發紅，眼尾染上一抹猩紅。

  「阿娘，您是不是早知道，我會回來？」

  不然，依照付菁華的性子，怎麼可能染了風寒，還親自下床燉湯？

  付菁華輕聲咳嗽了一下，暮陽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病態。

  「方才你爹爹回來說在官道上遇到了你，他說他順嘴提了一下牛腩湯，我就想著，你會不會想念這個味道了，就回來了。」

  「所以我就想試試，反正做好了你不回來，我和你爹爹也能吃！」

  只是沒想到，她因為最近睡眠質量不太好，竟然打了個盹兒，醒來後湯糊了些。

  暮陽說不出心裡什麼情緒，她心裡堵得慌，索性端著那瓷碗，一大口將湯汁盡數吞下。

  「怎麼樣？還好不好吃？」

  付菁華緊張地看著暮陽，見暮陽表情有些奇怪，她急忙起身，「要是不合胃口，阿娘去給你做新的。」

  暮陽拉住付菁華。

  「阿娘，很好喝。」

  「我就是太久沒喝過牛腩湯了，心裡有些掛念，所以失了神。」

  暮陽神色複雜地看著面前的湯碗。

  付菁華興許是多放了點鹽，所以這牛腩湯著實算不上好喝。

  甚至，還帶著淡淡的苦味。

  付菁華又給暮陽呈了一碗。

  暮陽不想拂了付菁華的面子，便面無表情地端了起來。

  誰料後背卻伸出來一紙大手，徑直將她手中的湯碗奪了過去。

  暮銘扭頭將她碗裡的牛肉倒給了一旁搖著尾巴的阿黃。

  他分分將瓷碗放下，碗筷在桌面上撞擊出清脆聲響。

  「不是不進我相府的門了麼？還喝什麼牛腩湯？」

  暮陽心裡一陣翻騰。

  心裡朝著她老爹遞過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好些她爹，感謝阿黃。

  暮銘斜暮陽一眼。

  「你瞅啥？」

  他在付菁華旁邊坐下，「給狗吃都不給你這不孝女吃。」

  暮陽：「……」

  暮銘兀自呈了一碗，賭氣似的將鍋爐里的牛肉呈了一大半兒在自己碗裡。

  他孩子氣似的用筷子夾起來，當著暮陽的面就這麼放進了嘴裡。

  暮陽咽了咽口水。

  不是饞的，純粹被他爹這虎口嚇住了。

  她緊緊盯著暮銘的臉，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

  誰料暮銘只是入嘴時略微皺了皺眉，便再無任何動作，吃得那叫一個氣定神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