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個丫鬟,妄想做主子……
2024-06-05 06:45:06
作者: 佛跳牆上
白果停下腳步,想了想,才笑著說:「可能是有過更好的東西。」
於蝶不懂。
她在小姐身邊一直待著,怎麼會不知道小姐有比縣主位置更好的東西呢。
「坐這個位置地人是要付出責任地,可是我還什麼都沒有做。」白果繼續往前走,目光一直落在那夜空的半彎月上。
於蝶懂了。
一般縣主都是親王地女兒,只有做出功績才會是郡主。
可她家小姐什麼功績都沒有就直接坐上了縣主位,容易讓外人藉此說事。
「五月二十一是外祖母地生辰,六月十七是太后生辰。」白果算著日子。
皇上如果想要主動出擊攻打夷豐,就需要有錢、有糧食、有衣服、有傷藥以及讓朝臣以及其他國家信服地理由。
所以這一通安排下來再快也要等到明年。
而她在過完這倆人生辰之後的時間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經商!
她祖母是當年戶部右侍郎的嫡長女,現在的戶部左侍郎的姐姐,可以說一家人都是和帳本打交道。
所以白果多多少少受老夫人的影響,對銀錢十分喜愛、卻也不吝嗇。
在鳳州時她也有幾家自己的店鋪,也時常會幫祖母查她店鋪的帳本,而二叔家的日常花銷也被祖母一己承包。
開始的時候她不理解祖母每年為什麼要花這麼些錢給二嬸,後來住的久了就明白了,也是那個時候就知道銀錢的好處。
而這十年,她的吃穿用度更是頂頂好的,二嬸待她猶如親女兒。
一嫡一庶倆位堂哥彼此再有矛盾,在她這裡對她都是親厚的。
所以白果很看重利益。
回到院子裡面的時候就見到了別夏,跪在院子中央,背脊直直的。
於蝶偷偷看了白果一眼,卻見白果並沒有什麼表情,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於蝶就不做神,只扶著白果向閨房中走。
白果走的向來不快,一有聲響別夏就回過頭看白果,卻等了有半盞差的時間才等到白果走到近前。
別夏沒有做聲,直到白果要走過去了才輕聲喚了一句:「康樂縣主。」
別夏是個機靈的,二嬸家沒有嫡女她會直接叫她小姐,回來後會隨著這些人的叫法叫她『三小姐』,今天聖旨下來了就叫縣主。
「嗯。」白果應聲,於蝶就乖巧的扶著白果走到一邊的石椅上坐下,院子裡面的其他丫鬟立刻送上茶水。
只是一個字音,別夏眼睛『唰』的亮了。
她跟了白果三年,自然知道白果是很忙的。
從早上起床給老夫人請安、給二夫人請安,然後要跟著老夫人學看帳、管家、收租子、學茶藝、學插花、學調香……
每十日裡還要陪著老夫人去指定的寺廟裡面裡面燒香倆次,每次會在寺裡面住一晚。
一有閒下來的時間要和教導師傅學琴棋書畫,還喜歡騰出來一些時間看收集回來的各類書籍。
偶爾會戴著面紗和老夫人、二夫人、嫡長子白明鴻公子、庶二子白明紹公子和嫡四子白明正小公子一起出去踏春、看景、玩鬧……
所以平時只要她們犯的錯不是很嚴重,白果都不會計較。
就比如她三年的時間中總要叫白果早早起床,但是白果也一直沒有和她說過重話,只會在起床之後練字、讀書、彈琴……
她記得這麼清楚也是因為她首次見到一個女人可以活的這樣的卓越,她也是真的羨慕。
但是有些話是不能往出說的,一個丫鬟竟然妄想這些,說出去就要被發賣掉的。
「康樂縣主。」別夏重重的磕了一個頭,直起上身對視上白果的眼睛,鄭重道:「奴婢之前確實心有妄想,這才會惹出這些事情,讓縣主煩心。
可縣主卻心慈只讓奴婢思過,並不處罰奴婢,也沒有放棄奴婢,讓奴婢有改過的機會,奴婢在這裡叩謝縣主大恩。」
說完別夏再次磕了一個頭,才又直起身說道:「奴婢跟在縣主身邊三年時間,三年中雖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一直以來盡心盡力、從未做過對不起縣主的事情。
今日奴婢也以奴婢父母起誓,此齷齪之事以後絕不再犯,此後也必定盡心盡力伺候縣主,求縣主讓奴婢回您身邊繼續伺候。」
白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等別夏重新磕頭直起身才問:「說完了?」
別夏一愣。
在她的想法中,白果沒有降她的罪,沒有處罰她不就是因為還要她伺候嗎?!
她知道白果的貼身丫鬟只有她和於蝶,可是於蝶是個腦子不清醒的,所以事事還需要她去處理。
既然還需要她,那她今日表一番態度這件事不就可以過去了嗎?!
「別夏,我現在是縣主,有的是丫鬟來為我做事,機靈的也不止你一個,我想要什麼樣的丫鬟,就有什麼樣的。」白果再次輕抿了一口茶。
「我從最開始就說了,你要仔細想想你有什麼能讓我放過你地方。可你現在說的這些,都不足以讓我饒過你、繼續用你。」
白果指節划過茶托,將茶杯放下,「你要說盡心盡力、要說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情,這些於蝶比你做的都要好。那你現在的意思是在告訴我,你已經沒有用了嗎?」
別夏瞳孔猛然一縮,急忙道:「不是的……不是的縣主,奴……奴婢……」
別夏急出了一頭冷汗。
她有什麼?
她忠心不夠,甚至不如於蝶。
她機靈,可是做丫鬟的有幾個不機靈?!
於蝶這樣蠢笨的才是少數!
她了解白果的習慣,可這些只要是在白果身邊待幾個月就都清楚了。
她有什麼是白果喜歡的?有什麼是白果需要的?
對,一定有!
不然她不會坐在這裡聽她說這些話!
那是什麼呢?
是什麼讓白果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願意聽她這些話的?
這些年她一直心思不正,這些年只想給自己找一個可以錦衣玉食的男人,所以在白果身上下的功夫不足她原本在公子那裡下的心思的三分之一。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一直是一等侍女,甚至白果每每出去都會帶著她。
這就說明白果根本不看重她是否忠心這件事。
而昨日鬧出來事情之後白果也沒有第一時間找她算帳,而是確認了白家大門是否關著、夫人是否知道這件事……
也就是說白果根本沒有在意她,只是在意這件她惹出來的麻煩事。
可如此不在意她,卻願意給她時間反思,現在還聽她說話、浪費掉她讀書的時間……
說明……
說明——
答案在這件麻煩事中。
可是……可能嗎?
這等齷齪的事情裡面,能讓白果看到什麼好的一面?
別夏身上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服,臉色在月光下格外的白。
「奴婢……」別夏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手臂開始發抖,「想不……」出來。
不……
不對!
她昨天做的事情鬧成那樣,已經足夠讓白果將她發賣了。
可是現在她還有開口求饒的機會。
說明這個答案很重要!
別夏垂下來的胳膊抖得更厲害了,就連聲音都開始打顫,「奴婢……在跟縣主前是跟著大公子的。大公子身邊多是小廝,奴婢就一直用心服侍,想要讓大公子看重奴婢,能讓奴婢……能讓奴婢做一個妾。」
——但是有些話是不能往出說的,一個丫鬟竟然妄想這些,說出去就要被發賣掉的。
一個丫鬟,妄想做主子……
別夏聲音中的顫意更重了,字音因為哽咽開始模糊,「奴婢在被賣給牙婆之前是偏僻村子裡的丫頭,從奴婢有記憶開始就年年要餓死人、年年要凍死人,周圍能活下來的村民都是靠賣兒賣女……還有賣媳婦兒。」
「奴婢就是因為家裡面的弟弟沒有吃食被賣掉的,走的時候,奴婢的娘死抱著奴婢哭著說對不住奴婢。」
「奴婢跟著走的牙婆只會給一口吃的,讓奴婢這些人餓不死就行,可是每天都要走很長的路,有人走不動,會被打,有人賣不出去,也要被打,死了的話,還要被罵賠本的賤貨。」
「所以奴婢不想……不想嫁給莊稼漢,奴婢不想以後的孩子被賣掉,不想以後做了別人媳婦兒還要被賣掉。」
別夏臉頰上都是流下來的眼淚,渾身發抖,不知道是因為說了這些還會被發賣的話,還是想到了小時候的那些畫面。
「奴婢……奴婢想要活的好一點,奴婢想給自己謀一條出路,奴婢不想以後的生活是重複奴婢娘的生活。奴婢剛開始聽說要伺候縣主的時候,奴婢因為要離開大公子難過了一陣子。」
「後來奴婢看著縣主練字、彈琴、畫畫、下棋,還有做那些奴婢看不出意義的東西時,就覺得縣主以後一定會嫁給一個好人家,到時候奴婢就有可能做一個姨娘,就不用怕了。」
「可是……後來奴婢聽說縣主是要進宮的,進宮不能帶下人,那奴婢到時候沒有了縣主撐腰,又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奴婢還是會被隨便指婚出去,可能就要繼續過奴婢娘的那種生活,奴婢……奴婢害怕。」
白果在白府不受寵,那她的丫鬟是可以被當家主母隨便指婚的,甚至可以在發賣出去。
怕是別夏打聽到她活著的可能不高,又怕當家主母后面反應過來直接開始發賣人或是指婚,這才著急開始去給自己找出路。
於蝶在白果身後站著,聽的直抹眼淚。
她家賣她也是因為有了弟弟,要給弟弟補營養,只是她運氣好,這邊剛被賣給牙婆,牙婆就聽說古武縣裡面的白通判要先買一批下人訓練著,伺候過幾個月從京都過來的老夫人和侄女。
她們一批人被牙婆餵得飽飽的才去,果然她們被留下了很多人,然後就被教導,只是她笨,所以第一批被分過去的人裡面沒有她。
只是不過一年,就聽說有一個小丫鬟在二夫人的嫡長子白明鴻去找白果出去玩的時候竟然藉機勾引,所以裡面最蠢笨的她就被挑中安排過去了,一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