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離去

  這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眼看著這場面氣氛著實尷尬，幾個人站在一起，一時間誰都不說話。

  趙雲織臉上髒亂不堪，頭髮蓬鬆不整，衣服上滿是灰塵，明明是城主，卻穿著粗布麻衣，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子難以描述的味道。

  可是小孩子是不管那麼多的，櫻櫻匆匆上前抓著趙雲織的衣服，個子很矮，只能踮著腳尖去拉扯趙雲織的衣角，一邊扯一邊喊著"娘親抱抱。"

  聲音脆生生甜甜膩膩的。櫻櫻的這聲呼喚，立即把眾人從尷尬中拯救出來。

  趙雲織尷尬的笑笑，隨即把櫻櫻抱了起來，一臉沒事人的樣子，看著紀縕那張窘迫的臉，無辜的介紹：「這是我女兒。」

  隨後趙雲織就一臉尷尬的趕緊帶著孩子離開了，這個活，她是干不下去了，沿著街道就跑，生怕紀縕追上她，她情願剛剛的一切是做夢。

  分別了三年，突然見到他，她心跳加速，她雖然想念他，但是也害怕他，這三年來，她一直在躲避，在逃避，不過最終她還是逃不掉。

  回到了城主府，她歇了口氣，緊忙換了衣服，像個城主樣子，一本正經的開始打扮打扮，描眉畫紅，抹粉施脂，一會兒工夫就成了一個精緻美艷的小女人。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見面之後的場景，就是沒想到會在插秧的時候見到他。

  真雷啊。

  

  她提著緊張忐忑的心情，提著裙子出了房門，她穿了一身藍粉結合的衣裙，頭髮高高的挽起，上面簪了一朵白色的絹花，顯得莊重而又典雅，不失城主的端莊。

  她緩步走到了大廳，見紀縕已經坐在那裡喝茶多時，她低眉斂目，不敢抬頭去看他，心中忐忑不安，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我都不捨得喝的茶葉，他上來就給我沏了。」趙雲織一臉肉疼的撇了撇嘴，心裡暗罵道。

  下一刻，趙雲織就驚訝了，因為她不知道紀縕和櫻櫻是怎麼玩到一塊去的，這父女倆認識還不到一個時辰就打成一片了，櫻櫻笑嘻嘻的給他吃點心。

  趙雲織的臉一黑，進了廳堂。

  「櫻櫻。」趙雲織低聲喚她，語調中帶著嚴厲。

  櫻櫻扭頭望向趙雲織，撅著小嘴，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紀縕看向櫻櫻的眼神。滿是慈愛和柔情，他的嘴角微微彎著，笑著道："雲織，好久不見。」

  趙雲織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是啊。好久不見。」

  「你越來越有本事了，懷了我的孩子不告訴我，以為隱姓埋名不透露出你城主的身份，我就找不到你了？」紀縕看向趙雲織，語氣平淡，不怒自威。

  「我只是覺得我們已經兩清了，我利用你在先，你冤枉我把我貶到這兒在後，我們互不相欠，不是已經扯平了嗎，還用見什麼面？」趙雲織說話依舊是那麼強硬，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三年前的事我們不提了，陳淑妃怎麼死的，和染染怎麼中毒的我都一概不提，哪怕你現在還愛著紀塵橪，或者愛上了別人，我都不管，我來，就沒有打算一個人回去，就算是綁，我也會把你綁回去。」紀縕的表情變得嚴肅，眼睛中閃爍著堅決。

  趙雲織氣笑了，說道："紀縕，你當初冤枉我，我什麼都沒有反駁，只是為了抵我利用你的這筆債，倘若你今日說不計較那件事了，我還真跟你說道說道。」

  趙雲織便開始把拂袖做的一切來龍去脈都給紀縕說了一遍，末尾，趙雲織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我沒有證據證明害死陳淑妃和害王鏡染中毒的人就是拂袖，但是她有很大的嫌疑，而且她的背後一定有一個幕後指使的人。」

  紀縕聽的緊皺眉頭，說道："竟有此事，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這件事也是你把我貶到這裡之後，我才知道的，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趙雲織一陣苦笑。

  紀縕紅了眼圈，說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是我冤枉你了，對不起。"

  "你現在說這種話，還有什麼意義？"趙雲織冷哼一聲。

  「跟我回去吧，我保證加倍補償你們母女，不管你愛不愛我。」紀縕滿臉祈求與卑微，他從未想到自己也有這般的時候。

  趙雲織的心中升騰起一團怒火，她本想直接拒絕紀縕，讓他離開這裡，想告訴她自己在這裡生活的很好。

  可是轉念一想，母親的仇，和妹妹趙雲柔死的不明不白的，她還一直沒有報這個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思索良久，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跟紀縕回去，她要弄清楚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把這個仇報了之後，再談她和紀縕該何去何從。

  就當……是再次利用了紀縕吧。

  這樣想著，她也就釋然了許多。

  於是趙雲織就答應和紀縕回皇宮了。

  這個消息一出，震驚了眾人與天倫城百姓，趙雲織割去了城主一職，大家都捨不得趙雲織的離開，都想送她一程。

  城主的位置被她轉給了沈殤，沈殤這幾年也沒什麼太大的進展，還是那麼一無是處，朋友一場，她覺得，她應該幫他，沈殤當這個城主再合適不過。

  趙雲織已經定下來要走了，而且就是明天啟程，雖然這很荒唐……

  ——

  司馬烈聽到了這個消息，直接摔碎了手中的杯子，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趙雲織這麼快就走了，他原本以為他還有時間，但是沒有想到趙雲織竟然這麼快就要走。

  司馬烈心中憤懣萬千，想也沒想的就衝進了城主府，想問問趙雲織為何不通知他就要不辭而別。

  趙雲織正一個人的在花園裡正和侍衛吩咐著什麼，看到司馬烈風風火火的闖進來，有些驚詫。

  趙雲織遣散了侍衛：「你們先下去。」

  那幫侍衛走了之後，司馬烈一把拉起了她的手臂，把她拽到了旁邊。

  趙雲織被他拉得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不禁怒道："司馬烈，你發什麼瘋？"

  司馬烈氣的咬牙，直接問道：「趙雲織，有良心嗎？我對你不夠好？我這幾年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沒數嗎？傻子都能看出來爺喜歡你，你怎麼做到一聲不吭的就離開的？你甚至都特意去跟沈殤告別了，這幾年你對沈殤都比對我好，你跟沈殤天天走在一起，有沒有想過我？」

  趙雲織聽的一怔，原來司馬烈對她這麼上心，竟然是喜歡上了自己。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司馬烈，我和紀縕終究是有婚姻束縛，我們也有孩子，我和你註定沒有結果，你對我很好，我很感謝你幫我一直照顧櫻櫻，但是僅此而已。」

  司馬烈聽到她的解釋，臉色一黯，心裡像針扎似得難受：「趙雲織，你沒良心，」

  他指著趙雲織的鼻子罵道："我上輩子欠你的，你知不知道想巴結我司馬烈的女人從這裡排到了多遠？就你特殊，就你看不上我！」

  趙雲織也跟他喊道：「我沒讓你喜歡我！楚荷那麼喜歡你，你什麼時候接納過她？她喜歡你這麼多年？你呢？你把她當奴隸用，讓她每天在你的酒樓里來回服務，你不喜歡可以，你也不用這麼糟蹋她吧，知不知道每天酒樓里的都是什麼人，你因為不喜歡她，就可以把她推到那些人的懷裡？」

  司馬烈怒極："你有毛病吧，我什麼時候讓人糟蹋過她？什麼時候她被人欺負了，不是我來救的她，你少跟我提她。」

  「司馬烈，我走了之後就把我忘了吧，你的日子應該是風生水起，不必來招惹我。"趙雲織冷冷的說道，轉身就走。

  「行，你有本事，你真能耐，」司馬烈吼道，"你要走就趕緊走，這輩子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我會比討厭楚荷一百倍的討厭你，恨不得你死！"

  趙雲織頓住腳步，冷冷的看著司馬烈一陣之後，選擇了轉身離開。

  司馬烈站在花園的中央，目光呆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趙雲織會真的離開，她竟然連頭都不肯回。

  心真狠啊。

  ——

  趙雲織跟紀縕走的時候，是個黎明，天剛蒙蒙亮，櫻櫻還在她的懷裡熟睡，之所以走這麼早，是因為不想再留戀任何人。

  因為這次她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知道，因為她要報仇，就要有生命危險，所以寧願讓這些人別再留戀她，哪怕自己痛苦一些。

  她真的做到了頭也不回，沒再看這個城池一眼，也沒再看身後的人一眼。

  倘若她回頭，一定能看到在不遠處有兩個人。

  沈殤在城樓上，身著藍服，穩重內斂，正在望著她遠去的背影，臉上默默的露出了一陣傷懷，一雙丹鳳眼中帶著一抹複雜之色，不知道是悲哀、還是失落。

  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過追求趙雲織，但是趙雲織卻總是對他若即若離的。

  他也曾試圖接近過趙雲織，甚至為了讓她喜歡上自己，做過許多瘋狂的舉動，但是卻一直都失敗了。

  以前，他承認自己地吊兒郎當的和她肆無忌憚的玩鬧過，也早就預料到像趙雲織這種女人，猶如鳳凰，不會一輩子棲身在天倫城，遲早是要飛出去的，所以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他才能保持如此安靜。

  安安靜靜的看著她離去，看著她越來越遙遠。

  ——

  而司馬烈就不一樣了，他眼神里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一個人在城府外的芭蕉樹下，從她剛剛馬車離開的那裡站著，看著馬車越來越遠，一直到最後消失不見。

  天漸漸陰雲密布，雨水從天空傾瀉而下，他站在芭蕉樹下，被雨水打濕，身上全是泥濘，卻渾然不覺，依舊站在那裡，在潑墨般的雨霧中，看著她從深色處離去，心裡的怒氣和怨念一陣翻騰。

  執拗的在原地淋雨，直到淋的渾身冰涼，直到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直到他被澆的狼狽不堪，他依舊固執的站在原地。

  他是第一次因為個女人這麼狼狽過，他司馬烈是何等風光的人物？何時這麼卑微過？他昨天去找她，雖然嘴上兇狠，實際上他期待著她能有一絲絲的轉變。

  能夠多少承認她是對自己有意思的，

  但是他就是這麼賤，才讓趙雲織一次次的踐踏自己。

  「我再喜歡你。我就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