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一次去金城

  這天，狗蛋正在機修車間的車床上加工一個大型的鑄鐵件，辦公室的大媽過來叫他，說是有他的電話。

  二拖廠有自己的電話系統，每個車間都有分機。

  外面的人要是打電話，就先打到總機，然後讓接線員接到車間辦公室。

  

  狗蛋停下了車床，摘掉了手套，用乾淨棉紗擦了擦手，來到了辦公室接電話。

  打來電話的居然是東子。

  東子要狗蛋陪他去金城買個發電機。

  今年沙城縣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是停電...

  東子的遊戲廳沒了電只能關門歇業，一天就要損失一兩百塊錢。

  而一個最小型的發電機才一千多塊。

  於是，沙城縣的好幾個遊戲廳，都去金城買了發電機繼續營業。

  東子也想去金城買一個，卻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就想讓狗蛋陪他一起去。

  狗蛋雖然也過去過省會金城，可畢竟上了三年學，在沙城縣和武涼市、皇城鎮跑了好多趟，出門比東子有經驗些。

  周末，狗蛋一大早就起床，穿上最體面的西裝皮鞋，坐了皇城鎮去武涼市的第一班車，到了武涼市車站。

  中午的時候，東子也坐著沙城縣到武涼市的第一班車來了，兄弟倆隨便吃了一碗涼麵，就趕緊坐上了去金城的大轎車。

  出了武涼市，大轎車沿著河西走廊一路往東。

  從車窗望出去，遠處就是巍峨連綿的祁連山。

  翻過烏鞘嶺，大轎車又搖晃顛簸了幾個小時，終於到了金城。

  遠遠望去，一片高樓大廈籠罩在灰濛濛的煙霧中...

  「這就是金城啊...真的是大地方！」東子感慨道。

  「是啊，金城可比武涼市大多了！」狗蛋也感嘆。

  「快看，那是不是黃河？」東子忽然指著車窗外說道。

  狗蛋沿著東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條極為寬闊的土黃色大河，出現在不遠處。

  「應該就是黃河！」

  狗蛋也興奮地叫道，兄弟倆就擠在車窗邊看。

  大轎車很快到了黃河跟前，就上了一座大橋。

  狗蛋看到，寬闊的黃河泛著濁浪，靜靜地流淌著，卻有一種令人震撼的力量！

  「黃河可真大啊！」東子又感嘆道。

  「是啊！真夠大的...」狗蛋也嘆道。

  騰格里沙漠邊長大的兄弟倆，哪裡見過這樣大的河？當然是心潮澎湃，激動不已。

  「也不知道哪個鄉里來的傻小子，居然連黃河都沒有見過！」

  「黃河這段都沒有多少水，他們居然就失驚打怪的，要是到了壺口，還不得驚掉下巴？」

  「要是見了長江，他們豈不是要暈過去了？哈哈哈！」

  車裡的幾個流里流氣的小伙子，就不屑地取笑起了東子狗蛋。

  狗蛋低下了頭，東子卻瞪了那幾個人一眼。

  大轎車搖搖晃晃地開進金城汽車站，東子狗蛋下車，兩個人的腿都麻了。

  兄弟倆從來沒有坐過這麼久的車。

  東子狗蛋走出車站，站在街邊，仰頭看對面的高樓大廈，不禁一陣頭暈。

  武涼市的樓，最多也就六七層，金城隨便一棟樓都有十幾層。

  大樓上都是巨幅的GG，還有大屏幕電視...

  大街上，更是車水馬龍。

  好多小轎車的樣子奇形怪狀，東子狗蛋都沒有見過，

  巨大的電車蠻橫地開過來，停靠在路邊，還沒停穩，路邊的人就一窩蜂地擠上了車...

  開車的居然是漂亮的女司機，大聲地說著聽不懂的方言，好像是在罵人...

  好多載客的三輪摩托車，像老鼠一樣在車流中靈活地竄來竄去...

  飯館裡飄出誘人的香味，老闆就在門口吆喝。

  東子狗蛋肚子早餓了，就進了一家牛肉麵館，要了兩碗牛肉麵外加兩個大餅。

  牛肉麵的味道極好，兄弟倆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

  「這金城真是個好地方，當年水利局要是不攔著爸，我們早就成了金城人了呢！」狗蛋嘆道。

  八九年前，父親被水利局派到金城友誼飯店學習廚藝，因為勤苦能幹，友誼飯店的經理就想把他調來金城...

  可惜，水利局堅決不放人，父親只好回了沙城縣。

  「外面的世界真的是無法想像的！」東子激動地說道，「我一定要掙好多錢，將來把外面的世事看個遍，再不讓那些人笑話我們沒見識！」

  兄弟倆吃過飯出了飯館，天就快黑了。

  一個中年女人舉著一個木牌走了過來說道：「旅社，要住旅社嗎？」

  「多少錢？」東子問道。

  「一晚上15塊，樓房，有開水，有電視，有電扇，有窗戶。」

  中年女人舉了舉手裡的木牌。

  只見木牌上寫著：樓房旅社，電視電扇，窗戶通風，供應熱水。

  「能便宜嗎？」東子問道。

  「15塊還嫌貴啊？對面的賓館一晚上要一百多呢！」

  中年女人指了指街對面的大樓。

  東子狗蛋仰頭，只見對面的大廈起碼有二十多層，樓頂「金城大廈」四個大字，仿佛巨人一樣鄙視著他們兄弟倆...

  東子縮了縮頭，對狗蛋說道：「這旅社聽起來也不錯，15也不貴，我們就去住吧。」

  「行。」狗蛋也覺得中年女人說的旅社條件不錯。

  兄弟倆便跟著中年女人，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個狹窄的小巷子裡，沿著一條鋼板做的簡易樓梯，來到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裡。

  「你這房子也叫樓房啊？」東子貓著腰說道。

  這小房間其實就是在平房頂上隨便蓋的，屬於違建，不僅小還低矮，東子狗蛋都直不起腰來。

  「這是二樓，咋不是樓房嘛！」中年女人理直氣壯地說道。

  「呃...這風扇和電視也太差勁了吧？」東子又說道。

  房間桌子上放著一台十幾寸的黑白電視，也不知道哪年哪月的老古董...

  電風扇更是小得可憐...

  「這幾天不甚熱，這二樓又通風，根本用不著電風扇嘛...」中年女人又說道，「電視隨便看幾眼就早點睡吧，你們明天肯定還要辦事吧？」

  「不看電視睡覺也行呢，關鍵你們這床也太小了吧？」東子看著兩張小床，鬱悶地說道。

  「你們又不胖，隨便能睡呢，出門在外，哪裡能像家裡舒服呀！」女人不耐煩地說道，「趕緊交錢吧！」

  「這...」

  東子和狗蛋對視一眼，就掏出了十五元錢，給了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接了錢出去，提來了一壺開水就又走了。

  「這金城人的套路也太深了，說了一大堆，結果就一個熱水是真的！」

  東子鬱悶地倒了一杯水，打開了窗戶。

  「算了，湊合一晚吧，開了窗戶也不是很熱。」狗蛋嘆道。

  東子打開了電視，發現只能收兩三個台，還都是雪花，就關了電視，躺在床上抽菸。

  「你睡著，我去包娜的學校看一下她。」狗蛋對東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