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個小不拉架

  「我...」

  東子脖子一梗，剛要和父親爭辯，狗蛋卻在後堂里叫道：「哥，媽讓你過來抬一下蒸籠！」

  「哦...」

  東子就起身去了後堂。

  馬馳他們看到狗蛋父親面色不善，也就默不作聲，不好再勸他裝修酒店。

  「馬主任，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也知道把酒店裝修好些賣炒菜能多掙錢...」

  父親嘆道：「但俗話說，個小不拉架，力微不負重，每個人的斤兩自己都要掌握呢，不能做沒把握的事情...

  

  我是個沒文化的粗人，半輩子了就知道燒火做飯苦著吃飯，既不會說話，也不會應酬...

  小打小鬧的賣點沙珍小吃，我肯定能做好，可迎來送往地伺候大人物，我肯定做不好...

  所以，我就適合賣沙珍小吃，把它做好做精...

  除此之外，我把酒席做好就行了，我這裡地方寬敞，待酒席一點問題都沒有，不用裝修也行呢。」

  「好吧，那你就按你的想法做吧！」

  馬馳上次就見識了狗蛋父親的倔強，知道多說無益，也就不再說了。

  眾人又閒聊了一會，四家人吃飽喝好就盡興而去。

  忙過了中午，下午3點沒有什麼客人了，父親就帶著眾人去後院裡午休，只留狗蛋一個人值班。

  狗蛋見沒有客人，就在後堂里拽出了一個編織袋，從裡面撈出六七個羊肚子，放在水池子上洗。

  最近吃蔥爆羊肚的人好多，父親每天早上去買菜的時候，都會去屠宰場買幾個羊肚子，讓狗蛋洗乾淨，煮熟備著，要是有人點，用蔥姜蒜爆炒了，馬上就能上桌。

  羊肚雖然是美味，可洗起來...卻是髒不可述，苦不堪言。

  父親買來的羊肚，是剛剛屠宰完的，狗蛋得洗得乾乾淨淨才行...

  尤其是「百葉」，層層疊疊的，狗蛋要一片一片翻開，才能洗乾淨...

  東子乾的都是重活累活，像洗羊肚這樣的小活，自然就由狗蛋負責。

  好在狗蛋從小在農村長大，並不覺得羊肚有多髒。

  他小時候，和村裡的孩子們一起在騰格里沙漠邊放驢...

  倘若誰家的驢撅起了尾巴要排糞，孩子們就提起自己的芨芨筐，一擁而上，搶奪熱騰騰的驢糞...

  驢糞可是冬天燒炕的重要燃料，回家的時候要是芨芨筐里沒有拾滿驢糞，家裡的大人輕則痛罵，重則就要開打...

  所以，沒有哪個孩子覺得驢糞髒...

  在他們的眼裡，那可是避免挨打的寶貝。

  從小拾慣新鮮驢糞的狗蛋，洗羊肚自然就小菜一碟，並不覺得髒。

  就算嫌髒又怎麼樣呢？

  俗話說，「嫁給當官的坐轎子，嫁給殺豬的翻腸子」，狗蛋這個廚師的兒子，天生就是洗羊肚子的命嘛。

  狗蛋現在已經很熟練了，他先用自來水把羊肚子沖一遍，然後灌滿水捏住兩頭用力地搖晃，最後再翻過肚子仔細清洗...

  狗蛋非但不覺得髒，還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每天的忙碌，讓他暫時忘掉了對柳晴思念...

  或許，狗蛋刻意地把對柳晴的相思深埋心底...

  就當是一場夢吧！

  反正自己要去上技校，而柳晴繼續上高中，肯定會考上大學...

  自己和她永遠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後...恐怕都不會再見面了吧？

  與其糾結於沒有可能的相思，不如徹底塵封那段美好的情愫...

  就讓往事隨風，就當從未發生...

  狗蛋吹著口哨，拿著羊肚正洗得不亦樂乎，卻聽見身後一個女孩叫道：「我的大班長，你忙啥的呢？」

  「呃...」

  狗蛋愕然轉頭，卻見包娜笑吟吟地站在他身後。

  包娜穿著一身黃色的連衣裙，亭亭玉立，就像一朵百合花。

  「你啥時候來的？咋跑我們後堂來了？」狗蛋一驚，手裡的羊肚就「噗通」一聲掉進池子裡的水中。

  「我進來發現沒有人，又聽到你在這裡打口哨，就直接過來了...咋？你們後堂不許人進的嗎？」包娜笑道。

  「不是不讓人進，而是怕你弄髒了衣服...」狗蛋扎著手，鬱悶地苦笑，「你沒看到我在洗羊肚嗎？」

  「啥？羊肚？我咋說有一股臭味...」

  包娜這才發現了水池裡的羊肚，皺起了眉頭。

  「咋？嫌臭啊？你聞聞，其實也沒有多臭...」狗蛋站起身來，故意把手伸到來包娜跟前。

  「你幹啥呀！」包娜趕緊逃出了後堂，站在出飯口那邊笑道，「好你個狗蛋，居然敢欺負我？」

  「這羊肚雖然臭，洗乾淨做熟了可比羊肉還香呢，一會我給你炒一盤嘗嘗！」

  狗蛋回身，繼續洗羊肚。

  他其實已經差不多洗完了，只需要最後再沖一下就可以煮了。

  「你們酒店的羊肚...居然要自己洗啊？」

  包娜看著狗蛋熟練地把滑膩膩的羊肚扔進了一個大鍋里，添了水放在爐子上煮...

  「廢話，不自己洗誰給你洗啊？再說了，別人洗也洗不乾淨嘛！」

  狗蛋蓋上鍋蓋，又捅了幾下爐子，讓爐火旺起來。

  「那也不應該你洗吧？」包娜皺起眉頭，「你可是沙星編輯，未來的大作家，咋能洗髒兮兮的羊肚呢？」

  「大作家？」狗蛋啞然失笑，「我能當個工人就不錯了，還作家呢...」

  「你當了工人也一樣能寫文章當作家，改變自己的命運嘛！」

  包娜說道：「好多作家出身和學歷都很低的，比如高玉寶，只上過一個月的學，高爾基也才上了小學三年級，就連寫了《紅高粱》的莫言，五年級就輟學放牛了...」

  「就算我將來能當作家，也和洗羊肚不衝突嘛！」狗蛋笑道，「我給你炒羊肚吃吧，你嫌不嫌我手髒？」

  「你...洗乾淨就不髒了吧？」包娜忐忑地說道，「你會炒嗎？別把東西浪費掉了！」

  「放心，我的爆炒羊肚，比我爸的味道還好！」

  狗蛋打了一盆熱水，用洗滌劑仔仔細細地洗乾淨了手，這才從冰櫃裡取出半個羊肚，在案板上「噹噹當」地切成了小塊。

  「哇...你居然真的會炒菜呀？」包娜又好奇地走進了後堂。

  「廢話，我每天中午值班，客人吃啥都得做，當然啥都會做了！」

  狗蛋扔下了菜刀，又揭開了煮羊肚子的鍋蓋，用鐵勺撇去血沫繼續煮著，這才把炒鍋架在了小爐子上，倒油，下蔥姜蒜爆出香味，把羊肚倒進鍋里，顛勺快速翻炒...

  「哇哦，你居然會像大廚一樣顛勺？」包娜又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