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誠相對

  凌宇珩如坐針氈，勸人讀書還行，勸人飲酒，這還是他生平頭一遭。

  凌宇珩想破腦袋，忽而眸光一亮，「哥，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不？那時候你和八弟可好了，我有次進宮想和你們玩，你理都不理我！」

  「有這事？」凌楚琰哪裡記得十幾年前的事？

  凌宇珩卻記得清清楚楚，「我那時候打了一肚子的草稿，鼓起勇氣想要跟你說句話，誰知你拉著八哥轉身就走了，我當時……」

  「還在馬場上哭了一場呢。」凌宇珩說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凌楚琰突然想起來了，「原來被馬兒嚇跑的小胖子是宇珩你啊？」

  凌宇珩被提及往日糗事，尷尬不已。

  更讓他尷尬的事，此事他記在心裡多年，原來凌楚琰早就沒印象了。

  不管怎樣，也算達成霓雲所託了，凌楚琰舉杯，「如此，哥是不是得跟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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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楚琰無奈搖了搖頭，飲下了一盞酒。

  「當初楚鈺鬧脾氣，一時沒顧及到其他，實屬是我對不住宇珩了。」凌楚琰輕笑道：「無奈從那以後，你和懷王長居南境，我也無甚機會與你道歉啊。」

  凌楚琰說到這，凌宇珩的面色更難堪了，驚道：「哥，當真不記得我們後來還見過面？」

  凌宇珩有些失望，哀嘆了一聲，「當初哥去軍營，我也跟著去了的。」

  「……」凌楚琰輕咳了一聲，僵直著後背。

  霓雲看他模樣就知道，他果真又不記得凌宇珩了。

  但凌宇珩不放棄，極力勾起他的回憶，「我十歲那年，聽聞哥去了軍營，我也跟著去了，你還跟我聊過天呢。」

  凌宇珩許也是多喝了點，不像往常溫文爾雅，反倒成了話癆，「當時，你說我這身板不適合練武，讓我回家好好讀書來著。我就是聽了你的話，才寒窗苦讀了十年，想著來日給你做個軍師也不錯。」

  聽到這，霓雲算是看出來了。

  合著凌宇珩一直都是凌楚琰的迷弟？

  就因為凌楚琰一句讓他回去讀書，凌宇珩就成了大夏最富盛名的才子。

  嘖嘖嘖，霓雲看凌楚琰那表情，顯然也忘記了此事。

  估摸著凌楚琰當初也是隨口一句吧。

  凌楚琰欲言又止。

  霓雲忙拉住他，使了個眼色。

  這傢伙若再說他不記得，霓雲懷疑凌宇珩能當場撞牆。

  霓雲只好替某人挽下尊，「那個，阿琰他性子冷清，世子莫要見怪。」

  「阿琰，你還不敬宇珩一杯？」霓雲使了個眼色。

  凌楚琰無奈又滿飲一杯。

  「我不會見怪的，我一直都清楚哥是這個性子的。」凌宇珩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哥對誰都冷淡，他是要幹大事的人，哪能跟誰都絮絮叨叨的？豈不耽誤大好時間？」

  凌宇珩眼中滿是崇敬，「我覺得哥這樣甚好。」

  霓雲擠了擠眉心，實屬她多慮了。

  凌宇珩對他這個戰神哥哥的痴迷程度，超乎了霓雲的想像。

  也就是凌宇珩平日裡書生氣派，才沒表現出來罷了。

  凌宇珩又抬眸看了看霓雲，繼續道：「直到遇見嫂子，我才知道哥還有另外一面呢，只是不對外人表現而已。」

  凌楚琰輕攬過霓雲的肩，眉目柔和，「宇珩好眼力。」

  他倒一點也不否認。

  「哥當真是敢作敢為的好男兒。」凌宇珩豎起大拇指，說到興頭上，又道：「說起來，當時哥和嫂子在懷王府的日子還歷歷在目呢。」

  凌宇珩想到大夏太平的那幾個月，那時候安安剛滿月，一個小糯米糰子似的。

  凌楚琰和霓雲呢，兩人在臨水城練兵、開酒樓、做各種美食給懷王。

  那些歲月靜好的日子，仿佛一去不復返了。

  他的戰神堂哥頃刻見成了見不得光的人，

  凌宇珩唏噓不已，自我安慰道：「幸好哥哥和嫂子一直感情好，以後相濡以沫也不會太難捱。」

  「願你二人此後長長久久，永不分離。」凌宇珩舉起杯盞，本欲敬兩人一杯酒。

  飯桌上的氣氛卻突然尷尬起來，幾個人各懷心思。

  凌宇珩不明就裡，還想再說幾句，卻被阿玥扯了扯衣袖。

  凌楚琰自不必說，提到「長長久久」四個字，他攥著杯盞的手指下意識緊了緊。

  「阿琰，宇珩在敬你酒呢。」霓雲乾笑了兩聲，將一盞酒遞到了凌楚琰面前。

  凌楚琰盯著那盞酒，眸色漸深。

  忽而，他扣住霓雲的後腦勺，俯身吻了她。

  霓雲嚇得一個激靈，一邊手抵著他的胸口，一邊餘光看著對面的兩人，「阿琰，你……」

  阿玥和凌宇珩近距離看著，早就驚得目瞪口呆。

  尤其凌宇珩，滿臉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仿佛在說：這是他哥麼？

  霓雲一邊羞怯，一邊又被凌楚琰霸道的氣息長驅直入，漸漸感覺到暈眩。

  「夫君？」霓雲雙頰微紅，憨笑了一聲。

  這姑娘果然沾酒就醉。

  凌楚琰這才放開她，將她攬入懷中，眼中柔情繾綣。

  半晌，見霓雲迷迷糊糊睡著了，才道：「多謝你們替雲兒周旋。」

  凌楚琰何等機敏的一個人，怎會不知這場飯局是「鴻門宴」呢？

  霓雲和阿玥兩人的狀態都格外亢奮。

  起初，凌楚琰並不知他們意欲何為，直到凌宇珩一杯杯灌他的酒。

  他心中已有猜測，對著阿玥道：「皇上，不必在費心了，你們灌不醉我。」

  說完，凌楚琰抱著霓雲起身要走。

  「殿下，留步！」阿玥叫住了凌楚琰。

  事已至此，阿玥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了，問道：「霓雲她很擔心你，你有什麼事，一定要瞞著她呢？你們夫妻二人向來恩愛，應當坦誠相對才是。」

  好一個坦誠相對！

  凌楚琰苦笑了一聲，他又如何不想呢。

  「我若告訴你們，我只能活得了九天了，你們還覺得我該把實情告訴雲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