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父母死因

  秦慕言追問過很多次他父母的死因。

  寇雲與傅別鶴都諱莫如深。

  秦慕言也曾試圖從其他地方尋找答案，卻沒任何線索。

  二十多年前的舊人，都殉葬而死，無一活口。

  他們似乎一直在隱瞞些什麼。

  寇雲背對著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慕言，自小你舅舅還有劍尊、長老們都對你極為嚴格，你可知為何？」

  

  「傳承秦氏遺志，光復樓蘭，統一天下。」

  「沒錯。」寇雲點了點頭，道，「這是我們的大業，也是你背負的責任。可除了這些，還有別的。」

  似是想起了什麼，寇雲的聲音有點激動。

  「我們要你變得足夠強大，足夠冷血絕情，是為了有朝一日，碰上鳴凰後人，能將她不費吹灰之力的斬於劍下，報仇雪恨。」

  秦慕言擰了擰眉，覺得寇雲有些反常：「前人已逝，鳴凰已滅，鳴凰後人也一直沒有消息，說不定……」

  「鳴凰後人還活著。」

  寇雲無比篤定。

  她轉過頭，已然紅了眼眶。

  她看著秦慕言，一字一句，無比鄭重道：「你的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都死於鳴凰後人之手。」

  秦慕言瞠目：「這怎麼可能。」

  百年來，多方勢力都在尋找鳴凰後裔。

  若真有他們的消息，不可能瞞的這麼密不透風。

  寇雲從袖中掏出相思匕首。

  指著劍鞘上的寶石道：「這裡面儲存著你祖輩的心頭血，他們生來便被詛咒。但凡與心愛之人洞房，詛咒便會開啟。七日內，人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快速衰老，直至死亡。鳴凰後人活著一天，這詛咒便會存在一日。」

  秦慕言沒想到父親的死因竟是這個。

  他見寇雲神情恍惚，似乎話未說完，追問道：「那我母親呢？」

  「煙兒她……」

  想起那個聰慧伶俐的少女，寇雲的淚滾滾而落。

  哪怕過去了二十多年，當年的情形仍舊曆歷在目。

  尤其是她產子時的狀態，仿佛一場夢魘，深深的扎在寇雲的心頭。

  她不敢回想，可今日，她要用這血的教訓，將秦慕言拉回來。

  她決不允許，這孩子再重蹈覆轍。

  寇雲深吸了一口氣，幾次張嘴，才顫抖道：「你自己看吧。」

  她劃破手指，將血滴在劍鞘鑲嵌的粉晶上。

  儲存著傅青煙瀕死前的影像，射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烏玄石可儲存聲音，水晶礦石可儲存影像。根據其本身的純度不同，聲音、影像的清晰度、長短也不同。

  這枚粉晶顯然是頂級的。

  畫面清晰，少婦的眉眼、甚至髮絲都栩栩如生。

  她半靠在雕花床上，頭上裹著坐月子的素色頭巾，臉上毫無血色。

  目光望著對面的窗戶。

  不知是看窗台上快要凋零的白玉蘭，還是窗下那個小搖籃。

  房間古樸雅致，場景看起來靜謐溫馨。

  可那產後的少婦卻給人一種死氣沉沉之感。

  這一幀畫面定格了許久。

  直到日頭偏西，光線越來越暗，床上的人才動了一下。

  少婦掀開被褥，一步一步走到了搖籃旁邊。

  她光腳，居高臨下的看著裡面的小人，突然抽出了匕首，狠狠朝裡面刺去。

  孩子睡的很沉，對危險毫無所覺。

  那匕首在離他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

  少婦渾身劇烈顫抖，兩隻手激烈糾纏。仿佛一個要殺，一個要阻止。

  在這關鍵時刻，外面有人闖了進來。

  是她剛剛支走的丫鬟。

  丫鬟們有的去抱孩子，有的去搶她手裡的匕首。

  她卻不管不顧，非要去殺那孩子不可。

  那瘋狂的樣子極為駭人。

  最後傅別鶴夫婦過來，點了她的穴道，屋內才重歸平靜。

  這樣的事兒似乎不止發生了一回。

  傅別鶴熟練的從床柱上扯了繩子將她綁起來。

  寇雲抹著眼淚，跟床上掙扎不止的女人說著什麼。

  最後，傅別鶴拍了拍她的肩膀，兩人才無奈的從房間出來。

  誰都沒想到，門關上那一刻，床上的女人竟把指頭粗的繩子掙斷了。

  疼痛似乎讓她清醒了些。

  她踉蹌著撲到梳妝檯前，拉開抽屜，拿出了一把精巧秀氣的小剪刀。

  用力的往身上扎。

  好像在抑制某種無法控制的東西，亦或者疼痛才能讓她感覺舒坦。

  剪刀不斷落在身上、胳膊上、腿上，最後頭皮都被撕扯下來，血淋淋的一片。

  整個場面可謂慘烈猙獰。

  秦慕言拳頭握的極緊，渾身都裹著寒意。

  寇雲早就別開眼，不忍再看。

  秦慕言的目光卻始終沒有移開，直到那少婦像血葫蘆一樣倒在血泊中。

  他如鐵石一般，巋然不動。

  唯有眼眸的血色才能看出他心底的煎熬痛楚。

  粉晶破碎，影像消失。

  四周靜的可怕。

  許久，秦慕言才開口，聲音滴水成冰：「是鳴凰的詛咒。」

  這不是個疑問句。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殺自己的孩子。

  更不可能無緣無故自殺，還用這種慘烈至極的方式。

  「百年前，樓蘭太子與鳴凰女帝決裂，愛上了別人。女帝便在他身上下了咒法，除非鳴凰後人斷絕，否則秦氏一族，世世代代皆孤獨終老不得善終。與他命軌糾纏的女人，也不得好死。」

  寇雲狠狠握住拳頭道：「鳴凰皇族卑鄙無恥，陰狠毒辣，折磨了秦氏上百年。慕言，殺了鳴凰後人，才能破解詛咒，為你父母，為秦氏一族報仇。」

  秦慕言閉了閉眼。

  心裡是說不出的絕望。

  怪不得他們一直在尋找鳴凰後人的下落。

  怪不得他們一直要他早日綿延子嗣。

  原來，這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這一生，已經被烙下復國的印記，無可更改。

  所以，不管遇到什麼，他都不曾低頭。

  他要做強者，要讓整個雲荒大陸都臣服在腳下。

  這又何嘗不是他對命運的反抗。

  可今日，他突然發現，原來，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辦到，不是強大就能解決。

  命運只會讓你看到人類的渺小無力。

  寇雲瞧著秦慕言灰白的臉色，知道這對於他來說太過殘忍。

  可他們都別無選擇了，不是麼？

  寇雲勉強平復了心情。

  沉痛道：「慕言，現在不是沉湎過去的時候。成大事者總要有取捨，有犧牲。那丫頭，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