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輿論風向

  眾人皆驚，沒想到她就這麼承認了。

  雲輕雪起身，走到雲曦月面前站定，問道：「疼嗎？」

  雲曦月不知她搞什麼鬼，大聲嚷道：「我若打你一頓，看你疼不疼。」

  「既知道疼，便該知道，什麼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雲輕雪朝小翠道：「把手上的傷露出來，讓大家看看。」

  不是比慘麼？

  那就看看誰更慘。

  

  小翠用牙咬掉指頭上的紗布，十根鮮血淋漓傷可見骨的指頭出現在大家面前。

  小翠舉著雙手，淚水漣漣道：「二小姐冤枉奴婢罵人，不分青紅皂白便領了人到落雪院對奴婢用刑。我們小姐也是忍無可忍才出手的。」

  原以為大家看到這慘狀，怎麼著也會有點同情心。

  沒想到，雲輕雪聽到最多的卻是：「為了一個丫頭，竟然毒害庶妹，毆打管事嬤嬤，真是缺乏管教。」

  「一個奴婢而已，難道還有主子尊貴？」

  雲曦月見雲輕雪出招，竟然沒有絲毫改變輿論風向，甚至越發陷入泥沼。

  笑了起來：「大姐姐，尊卑有別，你為奴婢出頭，可想過咱們相府的臉面？」

  秦慕言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聽說相府後宅不寧。

  雲輕雪姐妹相鬥多年，卻沒想到，向來聰明的雲輕雪竟然是會為一個奴婢把自己弄到如此境地。

  雲輕雪聽著那些譏諷的話語，看著眾人輕視的眼神，心裡突然燒起了一團火。

  她終究是二十一世紀的人。

  哪怕在這裡生活了好幾個月，懂得了這裡的規則，曉得如何行事。

  可她還是忍不了這狗屁的尊卑貴賤。

  她的臉色慢慢冷了下來，視線掃過諸人，笑了一下。

  「你們口口聲聲說尊卑貴賤，那我請問，什麼是尊什麼是卑，如何為貴，怎樣算賤？」

  雲輕雪站在那兒，傲骨錚錚，像個戰士。

  一字一句道：「你們生於世家大族，一早就繼承了家中富貴。可平心而論，你們除了鬥雞走馬揮霍錢財，有哪一點可取之處？若不是投胎投的好，你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趾高氣昂？」

  「你們一口一個尊卑，若沒有他們，誰來供你們吃喝，誰來伺候你們？」

  「誰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可這不是他們的錯。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尊嚴也會疼。這丫頭與我一起長大，對我來說，她是朋友，是玩伴，是姐妹。不是任你們隨意打罵的牲畜。」

  雲輕雪目光凜然，無形中散發的威懾力，讓眾人都不自覺的怔住了。

  話到最後，她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大聲道：「我今日把話放在這兒，誰敢動我的人，我雲輕雪絕不放過。今日，你們堂審也好，批鬥也罷，我只說一句，若有下次，就不是小懲大誡這麼簡單了！」

  小翠聽到這兒，已經泣不成聲。

  祠堂里伺候的人也都低聲啜泣起來。

  這世上誰會在乎下人的死活。

  更遑論尊嚴。

  雲輕雪戳到了他們的痛處，也戳到了他們的軟肋。

  上位者們卻各個面如豬肝，臉色難看。

  千百年來，他們學習的都是御人之術，是如何讓更多人為自己所用。

  雲輕雪這席話驚世駭俗，不僅挑戰了他們的權威，更是挑戰了這個世界的運轉法則。

  說是離經叛道也不為過。

  就連雲相想幫腔都不知從何說起。

  容老夫人氣的拍桌子：「滿嘴胡言，不知所謂。你若真心疼下人，就該遣散雲府。」

  雲輕雪也不怕她，正面硬剛：「我改變不了時代，但如果我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我便絕不會袖手旁觀。」

  秦慕言聽到這句話，抬頭看向雲輕雪，突然想起她說過這樣一席話。

  ——我立志學醫，不是為了王爺，更不是為了嫁入王府。我只是，不想再被人看低，再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更不想將來依附男人過活。若有能力，我希望能救更多的人，成就自己的事業。

  原來她說的是真的。

  她的心胸，比他想像中更開闊。

  思想也更超凡脫俗。

  他一直知道，她與一般的閨閣少女不同。

  今日卻更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不同。

  可以說，他認識的所有女人，沒有一個能說出她今日這番話。

  她所思所想所說，倒與他在無數個不眠夜中想到的東西不謀而合。

  這世間萬物，不管尊卑，皆為螻蟻。

  被命運驅策，身不由己。

  容老夫人已經快站不住，指著雲輕雪，咬牙切齒道：「你這妖女，果然是迷惑人心之輩。老身要將你逐出相府，踢出宗譜。」

  此話若是傳出，挑動便是整個貴族世家的神經。

  雲府百年基業，怕要毀在這死丫頭手裡了。

  「雪兒年紀小不懂事，母親勿怪。」相爺趕緊安撫容老夫人，並朝雲輕雪使眼色，讓她道歉服軟。

  雲輕雪卻當沒看見。

  她不是原主，對這個家也絲毫沒有歸屬感。

  與相府斷絕關係，她求之不得。

  三位長老交頭接耳一陣，拍板道：「大小姐離經叛道口出狂言，實非閨閣女子所為。經長老們合議，送大小姐回祖籍女子學堂好好受訓。」

  雲氏祖籍在某窮鄉僻壤。

  送她回去，豈不是變相囚禁？

  雲曦月的嘴角都笑歪了。

  什麼叫自掘墳墓。

  這就是了。

  雲輕雪卻氣的臉色發青，被人欺負，被人毆打，最後還要被人送鄉下。

  因為觸動了上位者的利益，就得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就得被限制人身自由？

  她怎麼甘心？

  雲相急的抓耳撓腮，一時又不知如何說清。

  正發愁，就見雲輕雪朝秦慕言看去，委屈巴巴道：「王爺，你也覺得輕雪錯了嗎？」

  這……

  眾人都朝秦慕言看了過去。

  雲輕雪那番話最終得罪的就是秦慕言啊。

  天下之人，皆是皇室的奴才。

  他是皇室，更是青霄的實際掌權者。

  若是秦慕言要追究，雲氏一族都得玩完。

  就在大家戰戰兢兢，恨不得立刻處死雲輕雪之際。

  秦慕言突然勾了勾唇，起身，一步一步朝雲輕雪走了過去：「玩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