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出嫁

  夏季的暴風雨就是來得快也去的也快，雨後的空氣濕潤又清新，艾趙氏已經忙著張燈結彩，這場親事來的有些突然。

  本來以為是艾慕晴，她根本就沒上過心，這下突然變成艾德清，她趕緊把自己壓箱底的紅布全都拿出來。

  這紅紙紅布都不夠，剪出來的喜字帖得了窗戶就貼不了門，可這一出鬧的大房二房都關在自己房間裡，誰都不肯出來幫忙。

  可也總不能讓新娘子自己來準備這些東西，這下是真正的忙壞了艾趙氏，冒著雨到處去村里每家每戶買紅布紅紙湊起來。

  

  也好在這雨下得大，艾家院子裡的事情沒傳出去，畢竟村里人都習慣了，艾趙氏三天兩頭大喊大叫的，所以也不知道這艾德清怎麼回事突然就有親事了，而且明天就要出嫁了。

  艾趙氏來來回回這麼幾趟，這麼多年也沒親自幹過活，這下累得直喘氣，雨好不同意停了，還要爬上爬下的把紅布打成喜結掛起來。

  「都死了，沒一個好東西！」艾趙氏嘴裡罵著，渾身上下都被打濕了，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還是汗水了。

  「都是一群白眼狼，就是要累死我們兩個老頭子，我就算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天都已經黑了，艾趙氏還在不停的忙活著，張氏早就想去幫忙了，可是艾德順一直拉著她不讓她去，這門親事他根本都不想參加。

  「孩子他爹，二娘在外面忙活兒這麼久，我這做兒媳婦的不去幫忙，這外人知道了可不知道要說……」張氏確實挺在意的，她嫁過來的時候只要了兩吊銅板的聘禮，就這一點被人說到現在。

  按照艾趙氏這麼嚷嚷下去，指不定明天開始就有人開始說她這個兒媳婦的德行差了……

  「娘，我覺得二嬸什麼時候出去幫忙，咱再去……」桃花說道。

  這都已經這麼晚了，她可以斷定只要張氏出去幫忙，那就是忙活兒通宵，艾趙氏自己肯定就回去睡覺了。

  「桃花說的在理，娘，這事兒本來就是二叔惹出來的，現在他們自己都不上心……」艾慕晴補充道，她一直沒有洗掉自己臉上的麻子，就害怕明天那個陳富貴再來的話躲不及。

  張氏走來走去坐立不安，艾德順一晚上一句話都沒有說，盯著呼呼大睡的艾慕義若有所思。

  艾慕仁是在三更時分偷偷摸摸回來的，嘴裡還情不自禁的哼著小曲，結果剛進屋就被艾德正給逮個正著。

  「啊……」艾慕仁捂著自己的心臟的位置，「爹，你怎麼在我屋裡啊，差點沒嚇死我！」

  「哼，艾少爺你還能被誰嚇到？」艾德正躺在他的床上，幽幽的盯著他。

  艾慕仁還沒聽出來有什麼不對勁，還想著等明天艾慕晴嫁了，很快他真的就是艾少爺了，想想還有點不好意思，「爹，您別生氣，先喝口茶。」

  他一邊倒水一邊笑嘻嘻的說道：「這次我是回來的晚了點，但是我可是有好消息告訴你的……」

  艾德正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就是只是沖他伸了伸手。

  艾慕仁一條心還沉浸在回憶裡面，臉上飄著紅暈，「這萬花樓里啊！新來了一批姑娘，那個玫兒，菲菲都特別討人喜歡，小嘴兒特別特別的甜！」

  「……」

  「最重要的是萬花樓這幾日剛選出來的花魁，名字叫媛兒，她一晚上被拍到了150兩銀子啊！」艾慕仁的眼睛裡都要冒出桃心了，嘴上還停不下來，「人長得真是跟仙女下凡一般，看那個身段也是人間極品，連我站在一邊看著都覺得值得，以後等咱有錢了，爹我覺得你一定要……」

  「這幾天你花了多少銀子！」艾德正問道。

  艾慕仁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他舉著水杯走到艾德正面前，頭上一直冒著冷汗，「爹，銀子都已經給我了，你問這些幹啥……」

  陳富貴這檔子事兒，其實是艾慕仁得到的消息，然後讓艾德正去辦的，親事定下來的當下，陳富貴就派人給了他們20兩銀子當做謝禮。結果，艾慕仁這小子知道之後，死纏爛打的讓艾德正給他分一半。

  給了他十兩銀子，他就足足消失了三天，艾德正坐起來，手一揮把茶杯打掉，茶水潑了一地，「我問你花了多少銀子！剩下的都拿出來！」

  艾慕仁皺著眉頭，死死的捂著自己的荷包，「爹，你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我不就是回來晚了一點，你也不至於要拿走我的銀子吧！」

  「孽障！連老子的話你都不聽了！」艾德正上去就是一巴掌。

  這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把一直躲在門外的王氏給吸引進來，眼淚早就糊滿了一臉，「孩子他爹，別打孩子別打孩子，咱們就慕仁一個孩子了，不能打啊！」

  「這個孽子，小小年紀就不學好，身上有兩個銀子就往青樓跑，就這種德行，我還能指望他考秀才？考科舉？」艾德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那還不都是你教的！」艾慕仁翻了個白眼。

  艾德正突然一下子感受到了艾老爺子的絕望，艾慕仁雖然不務正業，但是也從來都是對他恭恭敬敬，言聽計從的樣子。

  原來他也並沒有怎麼把這個爹放在眼裡，艾德正頭一回覺得自己這輩子是失敗的，可是卻無力在挽回什麼了，艾德正聽著他的這句怪罪，猶如當頭棒喝。

  王氏害怕他還會動手，護著艾慕仁走到一邊，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慕仁，你要理解你爹，那陳富貴出爾反爾，現在府城那官位是沒有希望了，聘禮也都被你奶給收了起來，咱家就那二十兩私房錢了，你爹問你要也是想要存起來……」

  「爹……我……」艾慕仁低著頭，沒想到這好日子還沒有見到，就這樣泡湯了。

  他摸出自己腰間的荷包，這幾天在鎮上住了兩晚，花了9兩銀子，「爹，我就剩下一兩銀子了……」

  艾德正並沒有接過，垂頭喪氣的往門外走去，「慕仁啊，從明天開始好好念書！今年必須考上秀才！」

  「可是，爹我……」艾慕仁猶豫了一下，聲音壓低了不少，「我……不想念書了……」

  艾德正瞬間瞪大了眼睛，「不行！你爺現在已經不讓我繼續念書考試了，你要是也不念了，咱們這輩子就算是完了，跟著你大伯一起去田裡種地，永遠都沒辦法翻身了！」

  艾慕仁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不行不行，爹娘，咱們還要回鎮上去享福！」

  「慕仁啊，爹是沒用了，這輩子就靠你了……」艾德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現在明白了艾老爺子的苦心和期盼，更加明白艾慕仁現在的壓力有多麼的大，可是沒辦法……

  「爹……你別這樣說，我辦不到……我只想去鎮上找大爺爺，跟著大爺爺過……」艾慕仁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胡鬧！你這話要是被你爺聽到，你看他會不會打死你！」艾德正又何嘗不想呢，可是誰讓他是艾老爺子的兒子呢！

  二房一家子一晚上都沒睡，艾德正兩父子不停的想要說服對方，這以後的日子可真是一道難題了。

  次日，一大早李媒婆就帶一輛喜轎，身後的樂隊吹拉彈唱一路從鎮上進村，頓時的古松村熱鬧非凡。

  艾家院子張燈結彩，村裡的人都圍上來，可往常最為熱鬧的艾家，此時就只有艾趙氏一個人陪著艾德清在閨房梳妝。

  「德清吶，從今天開始就是為人妻子了，娘祝你和夫君和和美美，白頭偕老，最重要的是早生貴子！」艾趙氏做夢都等著這一天。

  突然這樣來臨，她著實還有一些不敢相信，「德清吶，你看還是娘有先見之明吧，提前給你買好了這些嫁妝，就怕這種突然下大雨這想買都來不及叻！」

  「好了娘，你就不要在念叨了，大哥二哥他們一個都沒起來？」艾德清問道。

  「哼！都是一群白眼狼，沒良心的，沒事兒的德清，有娘在這裡就夠了！」艾趙氏安慰著。

  艾德清微微一笑，聽著外面鎖啦吹出來的喜慶的曲調，還有那大氣的紅花轎，她出嫁就必須是這樣風風光光的，就算他們各個都不想來，那也必須來。

  尤其是艾慕晴，要讓那個死丫頭知道自己現在多麼的幸福，要讓她後悔，讓她嫉妒！

  「娘，你去把他他們都給我叫出來，一個都不來人家會說咱們家閒話的！」艾德清悠悠的開口。

  艾趙氏點了點頭，覺得她說的有理，按照往常她早就站在院子裡大喊就行了，外面還站著媒婆，她這回是一個一個的去敲門。

  正因為是如此，張氏還嚇了一跳，連忙把他們都叫起來，生怕耽誤了艾德清出嫁的好時辰，王氏和艾德正也出來了，只是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艾德清蓋著紅蓋頭，風光的上了喜轎，艾趙氏靠在艾老爺子的肩膀上面不由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