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進香

  秦姨娘一聽，大驚失色，頓時鬆了柳時的手，跌坐在柳時的床邊，已然是紅了眼眶。

  「父親，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情？這鬼神之說，怎麼可以相信？」柳妍華沒有想到柳時竟然為了自己的安危，就這麼輕易的將小世子交給了寧氏。

  寧氏從柳熙和手中接過了小世子，掏出懷中的桂花糕，捏碎了一點，加了茶水，化在手中，餵到了孩子的嘴中。

  小孩子吃到甜味，自然是咯咯笑了起來，小手亂揮，想要更多。

  柳熙和輕輕拍了一拍，「父親，這鬼神之說，雖然不可全信，但是也不能不信呀。您看弟弟和娘親在一起，多開心呀。秦姨娘，母親是嫡母，將孩子養在母親身邊，這是抬舉了這孩子，難道你還有什麼不願意嗎？」

  柳熙和嫡庶之別一出口，就連柳妍華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柳時剛落了水，又聽到這樣的消息，也不想再讓眾人在面前再煩自己，將那大師的字條壓在枕邊，一揮手，說道，「好了，我今日煩得很，你們都下去吧。秦姨娘既然已經生產，就不要再住在書房內室了，和妍華一同搬回棠梨院吧。」

  寧氏抱緊了孩子，一路趾高氣昂的回了靡蕪院。

  府中眾人也是一貫的捧高踩低，見秦姨娘失了勢，也不顧秦姨娘有沒有收拾好東西，就將秦姨娘挪回了棠梨院。

  「咳咳，小姐，這院子都好久沒有打掃了，怎麼住人呀！竟然比以前的棠梨院還不如。」

  本章節來源於𝖻𝖺𝗇𝗑𝗂𝖺𝖻𝖺.𝖼𝗈𝗆

  柳妍華掏出巾帕，擦出一塊乾淨的地方，將秦姨娘好生安置了，半跪在秦姨娘身邊，「娘親，您打起精神來。我一定會將弟弟奪回來的，娘親，您一定要保重身體呀。」

  秦姨娘眼眶通紅，這實在是個太大的打擊，明明早上還在自己懷中的孩子，怎麼一個晌午過去，就變成了寧氏的孩子。

  「素扇，你照顧好娘親，我要去一趟歸府。」柳妍華交代好了素扇，裝了好些藥材，又寫了許多的藥方，背了藥箱就向著歸府而去。

  「祖母，您今日感覺怎麼樣？」柳妍華剛一進老太君的房間，就見老太君已經端坐在上首，像是在等著柳妍華的樣子。

  「祖母，難道您知道妍華要來？」

  老太君放了手中的佛珠，一指矮凳，示意柳妍華落座。「四丫頭，我自然是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來的。你今日比平日早來了兩個時辰，眼神飄忽不定。只是這輔國公府的事情，我已經許久不管了，再說那嫡母養著庶子，歷來就有，也不是什麼奇事。」

  柳妍華聽出老太君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會出手幫自己了，只好起身行了一個大禮，重重跪在地上，「祖母，妍華知道，嫡母養著庶子是歷來就有之事。只是弟弟還小呀，怎麼能和娘親分開呢？母子生離，祖母，妍華實在是不忍心看著母親日日以淚洗面呀。祖母，妍華不會讓祖母出手幫妍華的，只是求祖母答應妍華一件事。」

  老太君知道柳妍華孝心非常，這一番話說的老太君也是動容，虛虛一扶，「四丫頭，你且說來聽聽。」

  柳妍華又是一拜，再抬頭時，已是淚眼朦朧，「祖母在上，妍華別無所求，只是希望祖母能夠安排一場進香，去雲嶺寺中的進香。」

  老太君斟酌半晌，也明白了柳妍華的意思，「好，四丫頭，祖母只能幫你到這裡了。這之後的事情就看你的造化了。」

  柳妍華千恩萬謝的又重重叩了一個響頭，復又起身，擦了擦淚水，幫老太君診起脈來。

  輔國公府喜得世子，柳時喜得麟兒，歸府老太君極是開懷。又聽聞慧施法師近日雲遊至雲嶺寺中，因著這個緣故，老太君特意安排了府中眾人去雲嶺寺中進香。

  到了進香這日，寧氏早早就抱了小世子進了馬車車廂，柳熙和緊隨其後，也是不顧眾人，直接進了車廂。

  「小姐，您看見了？」素扇跟在柳妍華身後，半是嘲諷半是解氣的說道。

  柳妍華自然是一眼就看見了寧氏和柳熙和眼底的疲憊不堪，這嬰兒哪裡是那麼好帶的？要是沒事十二萬分的細心和耐心，這嬰兒只能讓人疲累不堪。

  「就讓弟弟鬧他們幾天吧，反正進香之後，弟弟就會回到娘親身邊了。」

  輔國公府一行人，一路慢慢悠悠進了雲嶺。

  「老爺，到了。只是這天色已晚，要是想要進香，怕是要明日了。」

  小廝手腳極麻利的將柳時扶下了馬，柳時畢恭畢敬的到了老太君的車廂邊，「母親，今日天色已晚，我們就宿在寺中吧。明日上了頭香，更是心誠。」

  老太君伸出手來，示意眾人入寺休息。自有小沙彌一路引著輔國公府眾人到了各自的禪房。

  「素扇，我要出門一趟，你不用跟來，也不必告訴娘親。」

  柳妍華換下繁複的衣衫，只著了一身褐色，略盤了盤頭髮，連燈也沒有提，就出了禪房。

  柳妍華之前就和阿澈來過這雲嶺寺中，雖然對這路還不是甚熟，但是那人的禪房在何處，卻是知道的。

  柳妍華站在禪房深吸了幾口氣，又整了整衣衫，推開禪房的門，盈盈拜在了地中央。

  慧施法師一拈佛珠，微微嘆了一口氣，「施主，所求為何？」

  柳妍華心中自有驚濤駭浪，但是面上卻還是一片的平靜，「法師，難道不願意轉過來，看看您面前之人的長相嗎？」

  慧施法師半晌不語，復又轉動佛珠，「施主，紅塵世事，緣來緣滅，都是虛妄。施主何必執念？」

  柳妍華恨恨站起身來，「法師，既然不願意轉過來看我一眼，那也就罷了。法師，妍華別無所求，稚子無辜，不應該被人用作是奪寵爭權的棋子。法師，可願意幫妍華一把？」

  「啪」佛珠落在蒲團之上，又滾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施主，既然執念如此，也罷，就隨了施主心愿吧。秋日寒涼，施主還要多添衣衫。」

  柳妍華又跪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直叩的眉心有了青紫色，「法師，我自知凡塵俗世，不應打擾您。但是有一句話，我確實不得不替您的故人回答您。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柳妍華說完這話，又叩了三個頭，轉身徑直出了禪房。

  月色似水，柳妍華輕嘆了一聲，秋日風涼，柳妍華裹緊了薄衫，匆匆回了自己的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