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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千里的心頭所愛

2024-06-04 17:27:12 作者: 山有扶蘇

  「夜王府內沒有其他動靜?沒見著夜王?」萬千里忽然回過神來問。

  方春瑤仲怔,旋即搖頭,「夜王病重是以未曾見著,辛夜亦沒有提起。」

  「病重?!」萬千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罷了,你先讓人悄悄的提了浣衣局的青蓮好生問問,得到了準確的答案,你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方春瑤領命,這才躬身退出了守望閣。

  外頭,是香坊的管事嬤嬤無聲無息的站在迴廊里。

  見此,春瑤快速環顧四周,見著四下無人便直奔管事嬤嬤,「你怎麼來了?」

  「看樣子,是發生了什麼事。」管事嬤嬤緩步往前走。

  方春瑤點頭,面色沉沉的走在管事嬤嬤的身邊,「嬤嬤,您說義父為何對情蠱如此的執著?一個宮人,如是假冒宮女也犯不著如此重視,若是因為夜王府之故,確也大題小做。這情蠱落在那丫頭身上,到底能討著什麼好處?我著實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對了!」管事嬤嬤慣來黑著臉,「還記得冷宮裡的那個人嗎?」

  方春瑤面色一緊,未敢多說。

  管事嬤嬤繼續道,「人之所以區別於牲畜,只因這多出來的情感作祟。若是拔除了這東西,做個無情無義之人,也許便可以為所欲為,再也不受任何的掣肘。」

  「可若是如此,與牲畜便再無區別!」方春瑤脫口而出。

  此言一出,管事嬤嬤頓住腳步,神色複雜的盯著她,「你怕是也該試試這情蠱。」

  聞言,方春瑤當下緘默。

  「若想囫圇個的在這宮裡好好活著,便管好自個的舌頭。」管事嬤嬤繼續往前走,卻是沒走兩步便已輕嘆一聲,「情蠱只是開始,終不是結果。」

  方春瑤抿唇,「那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管事嬤嬤苦笑,「天知道。」

  「那您這說了不等於沒說嗎?」方春瑤有些不耐煩,「嬤嬤若只是來教訓我,那此刻便可作罷,我這廂還得去辦義父交代的事兒。」

  說著,方春瑤扭頭就走。

  「他所做也是迫不得已。」管事嬤嬤幽幽的開口。

  方春瑤皺眉,終是不解的望著她,「嬤嬤這話委實叫人聽不懂。」

  「他心裡有魔,怕是誰都救不了他。」管事嬤嬤徐徐往前走,被風吹得左右搖晃的宮燈,散著微黃的燭光,將她的背影拉得頎長無比,倒映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淒涼之意。

  「心裡有魔?」方春瑤狐疑的咂摸著這句話,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些魔,何嘗不是無解之題,這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可管事嬤嬤刻意提起,是否有什麼其他的意思?

  冷宮?

  冷宮裡的人!

  冷宮裡的老婦人,此前也是杜青窈見過的,方春瑤一直都知道這婦人的存在。在冷宮裡,這婦人被好吃好喝的待著,但是卻讓她囚在冷宮寸步不可離開,日日焚著念舊以示懲戒。

  念舊這東西,每每聞著總會讓人心頭難耐,這種痛並非來自於身體,而來自於內心深處。

  愧疚,悔恨,可望不可得,各種絕望的情緒奔涌。

  如此,才是「念舊」的懲罰。

  夜色沉沉,方春瑤輕飄飄的落在冷宮裡,此前因著黎陽郡主沈元爾,她來這兒次數不少,如今也算是輕車熟路。

  這間屋子算是冷宮裡最乾淨的,可這日夜焚燒「念舊」的屋子,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踏入了,若是不慎中了招,便夠她哭一宿的。

  儘管她方春瑤自認為是個沒心肝的人,慣來做著從不後悔之事,但人生在世難免也會有些遺憾,而這些遺憾卻是她刻意去遺忘,刻意不去想起的。

  若是讓「念舊」給招上,還不知要歷經怎樣的辛酸苦楚。

  老婦人竟未睡著,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窗口,瞧著好似在看雪,又好似是在品嘗這冷宮裡的孤寂滋味。聽得身後的動靜,她只是木訥的轉過身。

  「我見過你。」老婦人先開了口。

  方春瑤淺淺的吐出一口氣,「我來過冷宮多回,不算生面孔。」

  「你是萬千里身邊的人。」老婦人扯了唇角,滿是褶子的臉上竟擠出一絲麻木的冷笑。

  方春瑤也不打算瞞著,緩步走到了老婦人的跟前,「你跟督主有仇?」

  「無仇!」老婦人道。

  方春瑤心頭微凜,「有恨?」

  「無恨!」老婦人搖頭。

  這就奇怪了,既然無仇無恨,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關也就罷了,為何又要善待她?一個老婦人罷了,有什麼價值能讓殺人不眨眼的司禮監提督,手下留情的容忍一個婦人活到現在?

  是要養著她到死?折磨到死嗎?

  「那是為何?」方春瑤不解。

  老婦人瞧了一眼窗外的雪,微光里有幾分神情恍惚,遲滯的眼睛裡竟透著些許悲愴之色,「他覺得折磨我,就等於折磨了那個人,殊不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方春瑤仲怔,「那個人?」

  「怎麼,想知道?」老婦人冷笑,唇角挽起輕顫的弧度,「要知道嗎?想知道嗎?」

  方春瑤心裡一緊,竟生出幾分畏懼之色,饒是緊閉了鼻息,此刻也不免亂了心頭,「你、你想說誰?」

  「溫家!」老婦人有些激動,隱約好似精神不太正常,「溫家!」

  方春瑤急了,「你說溫家?溫氏族譜的溫家?」

  「除了那個溫家,你覺得萬千里還會容忍哪個溫家人活到今日?活在這冷宮裡,受盡折磨亦不敢死?」老婦人情緒不能自己,「溫家的人都死絕了,死絕了!還有什麼比留個念想更殘忍的折磨?」

  方春瑤眉頭緊蹙,「留個念想?義父對溫家的人……難道不只是為了溫氏族譜嗎?念想?」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詞,念想二字說明有情。

  情之一字,蘊含了多少陳雜的東西。

  一旦沾染,便是畢生之痛。

  「呵,族譜?」老婦人好似冷靜了些許,「族譜有什麼要緊的,關鍵的是擁有族譜之人。可惜啊,他可望而不可得,終是得而復失,徹底的失去了!」

  方春瑤是心慌的,頭一回聽說義父有情,怎能不心慌?

  「你說的得而復失的那個人,是溫家的……哪位?」方春瑤只覺得自個的聲音都在打顫。

  老婦人的眼神忽然變得狠戾,「溫家除了正統出身的嫡女,還有其他女子承繼族譜嗎?」

  方春瑤冷不丁倒吸一口冷氣,「你說的是……」

  「溫為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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