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2024-06-04 17:14:53
作者: 山有扶蘇
杜青窈被摁下帶走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惶恐不言而喻。在香坊的黑屋子外頭,杜青窈看見了手持拂塵,等在那兒的孫亮孫公公。這老小子一臉的蔫笑,瞧她的眼神更是銳利得瘮人。
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東西,晃晃悠悠的走到她跟前,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也不知到底想看出點什麼。
「公公,到底怎麼了?奴才沒有犯錯,為何……」杜青窈給予解釋,視線卻直勾勾的落在孫亮身上。但凡這老太監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都逃不開她的眼睛,如此一來她便能猜出事情的大概。
可孫亮全無反應,也不知到底是刻意藏著情緒,還是早就瞭然於心?
「李辛夜,你自己做了什麼,心裡沒數嗎?」孫亮皮笑肉不小,拂塵一端略顯粗魯的挑了她的下顎,瞧著她那張素白的小臉,眼睛裡的笑意更濃烈了些許,「嘖嘖嘖,可惜了這張小臉。雖說生得沒那麼精緻,倒也耐看。不知你這賤皮賤肉,能褪幾層皮,能剝幾根玉骨頭?」
扒皮抽骨?
杜青窈心肝直顫,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她這人偏生倔脾氣,饒是到了這境地仍是不甘心,非要問個清楚明白,「要讓奴才死,奴才無話可說。但奴才就算要死,也得死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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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了不該說的話,惹了督主生氣。而這些話,是關於你的!」孫亮指著她,笑得陰測測的,「這下可算當可明白鬼了?」
「不該說的話?」杜青窈蹙眉,面色愈發蒼白得厲害。
花小蝶?杜淑歌?杜麼歌?
除了這三個,她已經猜不到自己在宮裡,還有其他敵人。尤其是杜淑歌,知根知底的,又是美人的位份,委實太可怕。
「請公公明示!」杜青窈忙不迭開口。
然則這話剛問完,頓覺得頸後一涼,杜青窈腦袋一歪便沒了知覺。所有的意識在那一瞬徹底抽離,即便是恐懼,亦是來不及蔓延。
宮裡的奴才,命如草芥,許是還不等你回過神,閻王殿上的生死簿已經寫上了你的名字。
儲秀宮,瓊苑。
「如何?」杜淑歌端著杯盞坐在暖閣里,瞧著打了帘子進門的晨露。
晨露行了禮,起身時快速環顧四周,確定周全才壓低聲音笑道,「主子放心,奴才讓人悄悄將消息送去司禮監,保准不會有人猜到是咱們。估摸著這會,已經被拿下了!」
「哼,且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杜青窈,只要有這種可能,就必須斬草除根。」杜淑歌放下手中杯盞,眸光狠戾至極,「到底是欠了冤孽的,一旦捲土重來,勢必會殃及整個杜家。我不能賭,在這宮裡輸不起。」
晨露頷首,「主子放心,司禮監的規矩便是如此,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很好,冒充宮女……其實我很想知道,她為什麼不躲起來?是覺得宮裡安全?」這是杜淑歌萬分不明白的地方,宮裡真的算不上是安全。
行差踏錯,便要人性命。
外頭那麼自由自在,就算杜青窈想報仇,也無需把自己搭進宮才是。
到底,她想幹什麼呢?
「主子,您說她是不是為了溫姨娘?」晨露低低的開口,「想著得了皇恩,然後……為溫姨娘報仇?」
「一個奴才罷了,連皇帝的面兒都見不著,有什麼能力為賤人報仇?」若那人真的是杜青窈,想靠著當奴才而爬上皇帝的床,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杜淑歌委實想不明白其中關竅,裡頭難不成還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說來也是,父母親對付老賤人的時候,杜淑歌嫌髒並不在,但是……她在外面等著,隱約能聽到他們在問:東西在哪?!
是什麼東西呢?
姓溫那賤人在杜家這麼多年,難道一直沒有吐實?能被父親母親忌憚,為了那東西始終沒有殺賤人,顯然這東西肯定很重要。
杜淑歌揉著眉心,燭光里眸色微沉。
晨露不明所以,「主子,您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杜淑歌微微支起頭,「三小姐回去之後,可有什麼動靜?我母親可說了什麼?」
「沒有!」晨露忙應答,「主子您是知道的,三小姐與那人慣來交好,想來此番出賣,也是心有愧疚。」
「自甘墮落。」杜淑歌不屑,「罷了,暫時等著消息便是。只不過這丫頭的心太軟,難免是要惹出亂子。待此事過去之後,早早的擇了人家。」
晨露想了想,「之前夫人說,三小姐似乎對夜王殿下……」
「不過是中秋宮宴上的一面之緣,那夜王的母親不得寵,這麼多年了還只是個婕妤位份。若是真的與了夜王,對杜家並無助益!」杜淑歌眯了眯眸子,「麼兒真的想要嫁人,必得是人中龍鳳,但絕對不可能是夜王。」
誰不知道夜王遊戲人間,慣來流連煙花之地,風流之人不得皇帝青眼,入不得朝堂,又加上不得寵的母親,對於朝臣而言,這是一枚棄子。
只要有點眼力見,都不會選擇夜王這個只能看臉的廢物。
夜幕沉沉,風忽然從風門裡倒灌進來,冷得人直打哆嗦。
杜青窈駭然睜開眼,突如其來的黑,如同心裡的夢魘,惡魔的爪子一般,將她牢牢困在原地。她忽然脫口而出,喊了一聲,「娘,我怕……」
四下的死寂,是她喘不上氣的恐懼。
冷風吹得腦門漸漸清醒起來,杜青窈蜷起身子,如同立起渾身銳刺的刺蝟,她沒有哭。喊過一聲之後她就把自己蜷縮在牆角,胳膊死死抱著雙膝,下顎抵在膝蓋上。
若不是屋子裡僅存的呼吸聲,約莫都不會知道,在這屋子裡竟還藏著一個人。
屋子裡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杜青窈忽然想起了娘死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扭頭望著立於黑暗中的木架。也是那樣的木架,娘親被牢牢的綁縛,猩紅的眼睛裡滿是切齒的恨。
也是那樣的恨,支撐著她一次又一次,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
杜青窈抬了眼皮,定定的望著緊閉的房門。
外頭的月光,清冷無溫的滲透門縫,一點點的落進了屋子裡。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有一道光,一個人影,就這麼直直的撞進了她的眼睛裡……
杜青窈的心,忽然不可遏制的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