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回 無法言喻風華生
2024-06-04 17:12:45
作者: 九潯
「自然是可以的。」蘇陌籬應下。
夏武嬌見他們談完了公事,便拉上蘇陌籬的手,「走,我帶你回我殿中去,今晚你便於我睡一起吧?」
還不等蘇陌籬回話,北堂景一聽倒是急了,忙攔道:「這可不行,人家可是漠涼皇,自然是要安排個妥當的住處了,與你睡一塊兒豈不是怠慢了?」
夏武嬌回瞪了他一眼,「你這話什麼意思,嫌棄我不夠資格幫你招待貴賓的?」
北堂景一頓,趕忙又擺擺手,「不是嬌兒,本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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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麼!」
北堂景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回道:「只是你要是與漠涼皇睡在一起,那,那本王睡哪兒?」
「……」夏武嬌頓時一噎。
蘇陌籬聽了之後不由地偷笑一聲,「我啊,還是隨便找個地兒住便可,萬萬不能擾了大王和王后的好事。」
夏武嬌臉上微紅,剜了北堂景一眼,「你有你的寢殿啊,作甚非要睡我這,我今晚就要和陌籬睡一起。」
北堂景撇撇嘴,不甘心地瞪了蘇陌籬一眼,自打這夏武嬌認識了這蘇陌籬之後,就喜歡的很,若非是個女兒家,他真的要直接趕人了,奈何便是個女兒家,他也吃味兒。
蘇陌籬無奈地聳聳肩,不再多話,免得這醋性大發北堂景回頭一個不高興,不答應合作的事兒就不好了。
夏武嬌拉著蘇陌籬就走了,沒再理會北堂景。
這一夜,北堂景一人孤零零地睡在自個兒的寢殿,好不寂寞。
倒是夏武嬌那邊,她與蘇陌籬相談甚歡,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問蘇陌籬,比如蘇陌籬是怎麼當上這漠涼皇的,蘇陌籬又是如何能讓那些人服她的,等等等等,太多的問題。
一直聊到深夜,夏武嬌才熬不住睡了去,而蘇陌籬卻是沒有睡意,起身下了地,走出了大殿,在這陌生的壞境中,唯有天上的明月,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明月。
也唯有身旁守護的人,依舊是那熟悉的人。
她看著守在外面的念卿,「這裡是王宮,安全著呢,你……去歇著吧?」
念卿搖搖頭,「屬下不累。」
蘇陌籬莞爾一笑,轉而抬頭看著那輪明月,忽然幽幽地開口念道:「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念卿的身子微微一滯,卻也沒有說什麼。
蘇陌籬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這句話是我很喜歡的一句話,意境真的很美,也很……貼合。」
隨後,她便坐在了迴廊上,「人心總是貪婪的,即便知道,可能再也無法在一起,可我還是忍不住去想,去盼,去期待……呵,我真的是太痴心妄想了,夜微涼,心也微涼,可若然不是他來了,我也不會生出許多期盼,你說……他到底怎麼想的?」
念卿沉默了一會兒,回道:「皇上說的『他』是誰?」
蘇陌籬慢慢低下頭,不再看那美好的明月,也沒有回答念卿的話,而是默默地掉起了眼淚,沒有聲音,只能看見那晶瑩的淚珠在月光的映射下如珍寶般……刺眼。
念卿手掌用力地攥在了一起,那淚珠刺痛了他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
他腳步微移,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他,他叫孟君辭,是我這輩子可望而不可求的人。」
「那,先太子呢?」
蘇陌籬頓了頓,然後回頭看向念卿,那濕潤的雙眸看著讓人心疼,「你想我想他麼?」
念卿微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見蘇陌籬擦乾了眼淚,然後起身越過他面前,進了大殿。
念卿站直身子,摘下面具,抬頭望向那高懸的明月,那張再普通不過的臉上,一雙明眸中,閃爍著刻苦銘心的濃情。
「就知道,什麼都瞞不過,糾結如我,想要你認出來,好知道你沒忘了我,不想要你認出來,怕你再次趕我走。」
他的聲音不大,卻是能讓還靠在殿門上的蘇陌籬聽見,這好不容易才擦乾的眼淚,瞬間又跟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落下來,便是一早看穿了又如何,便是心中依然惦記著又如何,現在的他們就算是面對面,這中間也隔著萬丈深淵。
所以,她假裝不知道,他假裝不知道她知道。他們都在騙著對方,卻又很清楚,其實,他們是在騙自己罷了。
念卿撕下那張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盛世美顏,依舊是某人心中的模樣,若非知道他便是她心中的人,不然怎麼會在知道心中人死訊的時候一點淚也沒流,因為她心中的那個人已經來到了她身邊,守護著她的安危。
不顧一切,不要一切,哪怕是永遠只是個無名小卒,連這張臉都不能面向世人,也要守著她。
翌日,夏武嬌醒來的時候,看見蘇陌籬已經起來了,「你起的還真是早,是不是每日上朝習慣了這麼早?」
蘇陌籬笑著輕點了一下頭,夏武嬌又說道:「你的眼睛怎麼有些浮腫?」
蘇陌籬抬手摸了一下,「昨兒夜裡與你聊那麼晚,現在又這麼早起來,眼睛能不浮腫麼?」
「也是。」
然,大概也只有念卿知道,蘇陌籬這是因為哭了一晚上,把眼睛給哭腫的。
出去的時候,蘇陌籬還看了念卿一眼,隨後便去見了北堂景。
夏武嬌走過去說道:「你看,這一晚上不與我睡在一起,不也挺好的麼,所以啊,你以後別總是天天過來了,一個人睡去,讓我也能睡個好覺。」
北堂景哭喪著臉,「嬌兒,你怎的這麼狠心呢,本王昨兒可是徹夜未眠啊,哪裡就挺好的了,不能擁著嬌兒香軟的身子入睡,本王實在是難以安睡。」
夏武嬌頓時紅了臉,拍打了他一下,「這有旁人在,你說的什麼渾話呢!」
北堂景瞬間笑了起來,「不怕不怕,這漠涼皇也是過來人,嬌兒羞什麼羞。」
夏武嬌自然是羞憤的,她哼了一聲,「不理你了,你便與陌籬談國家大事吧,我先走了。」
說完,她就氣呼呼羞憤憤地走了。
北堂景挑了挑眉,看了看淡定自若的蘇陌籬,「抱歉,讓漠涼皇見笑了。」
蘇陌籬搖搖頭,「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行,昨兒個本王想了一夜。」
「哦?大王不是想王后想了一夜麼,這王后才走,大王就改口?」
北堂景頓時一噎,便是見蘇陌籬掩嘴一笑,「漠涼皇與嬌兒待了一晚上,也變得調皮了。」
「調皮?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形容詞,形容我。」蘇陌籬又是一笑,北堂景和夏武嬌這對兒還真是有意思。
「本王答應你。」北堂景忽然出聲。
蘇陌籬卻也不驚不躁,只是淡然一笑,似是一切胸有成竹,「大王明智。」
「不過,你真能保證我北狄的安全麼,本王便是答應與你合作,那之後,你想做什麼,這場戰如果不能平息,到時候,我北狄一樣完蛋,本王這一決定,無疑是在賭。」
蘇陌籬回道:「可大王要明白,你現在不賭,若是等我漠涼失敗之後,第二個遭殃的便是你北狄,這個連給你賭的機會都沒有,所以你現在賭,還能有一半以上的勝算。」
「行,本王就賭這一回了。」
「多謝大王信任,只是……」
「只是?」北堂景疑惑地看向蘇陌籬。
「我希望,大王能信任我,也能信任漠涼,即便以後,換了漠涼皇,我也保證,不會傷你北狄一分一毫。」
北堂景蹙了蹙眉頭,「漠涼皇這是何意?」
蘇陌籬低頭輕笑一番,「大王只管信任我,便是為了夏武嬌這個朋友,我也絕對不會食言。」
北堂景卻是反問道:「難道,你不想當……漠涼前任皇帝,膝下有五個兒子,而你一個女流之輩,能從中脫穎而出,自然是費了不少勁兒,那又為何在得手之後,想要放棄?」
「我本就不是想要這皇位,只不過是當時情形下的一種自保,還有,是為了完成死去夫君的心愿罷了,而如今漠涼日漸穩定,也有可繼承之人,若是能成功解決這次之事,我便可以功成身退了,高處不勝寒,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個小女人,沒那麼多野心,對什麼權勢也沒多大渴望,所做的任何事,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塵埃落定之後,我只想安安靜靜地擇一安愉之地,平靜度日。」
蘇陌籬輕呵一笑,「沒想到竟是與大王說了這許多,我衷心祝願大王與王后舉案齊眉,攜手到老。」
北堂景並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蘇陌籬,那一刻他才覺得,這樣嬌小的身軀上,該背負了多少,他便是這小小北狄之王,有時都會覺得喘不過氣來,好在有夏武嬌的陪伴,然而,他是堂堂七尺男兒啊,而蘇陌籬只不過是個弱質女流啊。
但是這蘇陌籬所經歷的,可比他經歷的多了去了,先是被休,而後轉嫁,再遇丈夫身亡,後又為了保全自己和身邊人,與宮中險惡鬥法,最終當上這一國女帝,現在,又要為一國安危,親自奔波籌謀。
他真的無法想像,這是一個女子能夠支撐得住的,便是他,也不一定能夠做到,更不用說能夠做到像蘇陌籬做的這般好。
然而,北堂景不知道的是,蘇陌籬經歷的遠比他想的這些多的多了。
他凝望著蘇陌籬,那絕美的臉上,卻並沒有憔悴與滄桑,反倒是沉澱了一種無法言喻的風華,只是她那眼底淡淡的憂傷,是為了誰,是孟君辭,還是聞人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