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回 繡球落下幾人愁

  蘇陌籬是藏著身份去的，所以去了北狄之後，也只當是過路人，先與念卿一塊兒找家客棧住下。

  只等著晚上的時候，去北狄王宮瞧上一瞧。

  「姑娘要幾間房？」掌柜的看了看蘇陌籬，又看了看念卿。

  蘇陌籬剛要說兩間房，卻聽念卿搶道：「一間上房便可。」

  掌柜了又瞅了他們一眼，然後說道：「好嘞，兩位請隨小二上樓去吧。」

  到了房間之後，蘇陌籬才問道：「作甚只要一間房？你可知……」

  然，還不等蘇陌籬繼續說，念卿就打斷道：「屬下一路跟來，就是為了保護皇上的安全，自然要形影不離。」

  「……我還要沐浴更衣呢。」

  「那屬下可以先出去一下。」說著，念卿就出去了。

  

  蘇陌籬看著他的背影，目光卻是帶著留戀，在念卿轉身的一瞬，她立刻收起了眼中的情緒，恢復如常，直到念卿轉身將門關好，她才頹然坐了下來，這心，就像是被剜去了一大半。

  沐了浴更了衣，蘇陌籬只覺得渾身輕鬆許多，一改這一路而來的風塵僕僕之態，隨後，念卿也沐浴更衣，兩人結伴在這北狄大街上逛著。

  蘇陌籬一身淡翠色廣袖長衫，粉黛未施，出水芙蓉般清麗面龐，走在人群中就像是落入凡塵的仙子一般。

  每每引來旁人側目時，念卿都會不由自主地靠近一些，似乎是在提醒著這些人，蘇陌籬身邊有人了。

  蘇陌籬不是沒有發現念卿這一細微舉措，只是，她只能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她沒想到，走到哪兒都能有賣糖葫蘆的，心頭微動的她，還不曾開口，念卿就已經過去買了一串回來給她。

  他將糖葫蘆遞給了蘇陌籬，蘇陌籬呆呆地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蘇陌籬差點沒忍住落淚，便是在眼淚出來的那一瞬，迅速接過糖葫蘆，說了一聲謝謝，就假裝看到了前面有好玩的，小跑著走上了前。

  便是在錯開的那一瞬，眼淚悄悄滑落，她趕緊抬起衣袖擦了擦，然後開始吃糖葫蘆。

  念卿跟上來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幹了，她側過頭笑著看向念卿，「沒想到這裡的糖葫蘆也挺好吃的。」

  「小姐喜歡就行。」

  出門在外，自然得改口。

  蘇陌籬看著這熱鬧的北狄大街，白日裡就這般，不知晚上是個什麼樣子。

  她咬著糖葫蘆，遠遠地看見前面圍滿了人，也不知他們在瞧些什麼，於是過去瞧了一瞧，大概是老天爺知道她遇上了難題，便出手幫她，她沒想到竟然看見了夏武嬌。

  這麼多人圍在這兒，都是在等著樓上的富家大小姐拋繡球選親，夏武嬌與侍女也站在人群中湊著熱鬧。

  於是，蘇陌籬有意往她身邊靠了靠。

  這時，樓上的富家大小姐開始拋繡球了。

  底下瞬間沸騰了，這富家大小姐容貌自然是端莊秀麗，加上這好家底子，自然多得是人想要搶得這繡球。

  蘇陌籬可沒心思看這拋得什麼繡球，她只是一心偷偷地觀察著夏武嬌，想著該怎麼去接近她。

  卻是在人們搶的不亦樂乎的時，那被奪來奪去的繡球最後竟然滾落到了一直守在蘇陌籬身邊的念卿手中。

  蘇陌籬這都還沒來得及去接近夏武嬌，結果倒是出了這樣的事兒，她回頭愣愣地看著捧著繡球的念卿。

  還不等她說上什麼，那樓上的人就已經下來了，還有人喊著：「恭喜新姑爺，賀喜新姑爺。」

  接著，便看到那富家大小姐紅著臉走了過來，然後看向念卿。

  念卿朝她走了過去，然後將繡球往她面前一遞，「還請姑娘重新拋。」

  那富家大小姐的臉色頓時不好了，一旁的婢女說道：「公子都已經接住了繡球，卻還要我家小姐重新拋，這置我家小姐顏面於何地？」

  「姑娘可曾想過，若是這繡球落在一個面目可憎的人手裡，那姑娘也願意嫁？」

  那富家大小姐緊緊盯著念卿，她認為念卿的聲音這般好聽，且一身難掩的氣質，這樣的男人一定不會難看到哪裡去。

  只是她覺得，她這容貌不差，家世更是不錯，這個男人為何會拒絕？

  「既然小女子在這拋繡球，自然是做好了準備，便是這繡球落在一乞丐手中，小女子也得認命跟著他走。」

  那富家大小姐說的倒是極其冠冕堂皇，念卿聽了之後，並沒有多說，而是摘下了面具，露出了容貌。

  在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蘇陌籬的心也是揪得緊緊的，只是沒想到，這面具下的臉極其平庸，除了那一對眼眸深邃有神，似是藏了星辰大海一般。

  富家大小姐頓時花容失色，念卿這樣的樣貌實在是讓她失望透了，她賭錯了，她還以為這個男人會是個絕色美男，為了不讓人過多注目，所以才戴上面具的，可哪裡知道，這面具下竟然是這樣一張毫無特色的臉，過眼便忘。

  她偷偷扯了一下身旁婢女的袖子，婢女立即拿過念卿手中的繡球，「既然公子這麼說了，那我們也就不勉強，我們小姐還是重新拋吧。」

  說著，她便想著扶她們大小姐回樓上去，可人群中有人不贊成了，「姑娘剛才不還說便是扔到了乞丐手中，都要跟著乞丐走麼，那為何繡球落在了這位公子手中，姑娘卻不願意了？」

  那婢女回答道：「這不是他自個兒說的，讓我家小姐重新拋的麼。」

  「可我覺得，這公子怕是自認過於平庸，家境也比不上姑娘，所以才委婉的拒絕，這樣便可不讓自己難堪，也不用讓姑娘為難，倒是姑娘，前邊兒還不答應重拋，卻是在看到這公子樣貌之後，立馬改口，實在是讓人不懷疑姑娘這拋繡球的意義，若是真要交由天定，那天定繡球落在了這位公子手中，就不該重來。」

  一位婦女振振有詞地說道，說到底，她也不過是看不慣，憑什麼長得好看家境又好的女人就能在拋繡球選夫君了，而她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嫁一個別說感情，而是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

  她這心裡啊，別提多不平衡了，所以見到這接住繡球的竟然是個這麼平凡無奇的男人，心裡別提多痛快，便是不打算讓這富家大小姐順心。

  許多人在聽到了她的這番話之後，紛紛附和，「是啊，姑娘這樣做豈不是兒戲了些？」

  「沒錯，大家這麼積極參與，也是想要拔得頭籌，原以為是個平等對待的機會，可是姑娘卻見這男人長得一般而不想要，實在是不應該。」

  「對啊，若是這樣，那姑娘何故要拋這繡球呢，還不如直接去找一批門當戶對的，還皮相好的來，當中選一個做夫君不就成了，作甚要在這，戲耍我們這些普通人呢？」

  那富家大小姐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下不來台，可她又是百般不願意嫁給這樣一個相貌一般的人，覺得這樣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她自個兒，她若是嫁給了他，那還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可就在這時，蘇陌籬站了出來，「好了，大家不要多說了，這姑娘怎麼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男人是我的夫君，他是已有家室的男人，又如何能收下姑娘的繡球，所以才會要姑娘收回去重新來過。」

  那富家大小姐一聽，原來是有家室的，難怪不要這繡球了，她覺得蘇陌籬這番話簡直是及時雨啊，她便趕緊順杆子爬下，「各位也都聽見了，不是我不選他，而是他已經有娘子了。」

  接著就聽到有人說：「有娘子又如何，這男人三妻四妾的，姑娘拋中這樣一個有家室的，那也得認命，哪怕是只過去做的小妾，也是老天的意思。」

  「可不是麼，而且我還覺得，這姑娘說是就是，誰知道是不是在替這個男人解圍呢，畢竟這姑娘長得可是好看了，大小姐你都看不上這男人，那這姑娘這樣的花容月貌，又怎會甘心選一個家境家境沒有，樣貌樣貌沒有的人呢？」

  那大小姐有些急了，這些人還有完沒完，難道真想讓她嫁給這樣的一個男人麼？

  蘇陌籬聽了，卻是依舊解圍道：「你們這些人，我會拿這種婚姻之事隨便說麼，既然你們怕我不過是為了替他解圍的，那行，那我就證明，我不是替他解圍的，而真的是他的娘子。」

  說著，蘇陌籬就踮起腳尖，親了念卿一下，這一舉動，別說念卿怔住了，就連這一旁的人都各個驚訝不已，自然也是包括夏武嬌在內。

  有了蘇陌籬這樣的舉動證明，大家倒也信了，覺得蘇陌籬與念卿倒也真的是夫妻倆，只是，方才也說了，便是真夫妻倆，這如今男人接了這繡球，那這大小姐也得認命，就算是去做妾，那也得去。

  蘇陌籬見他們都是這樣的想法之後，頗為無奈，於是站到了念卿面前，對著眾人說道：「這是我男人，誰敢跟我搶，我決不輕饒！」

  此話一出，旁人倒是更難以置信了，覺得蘇陌籬如此貌若天仙，竟然這麼喜歡她這個相貌平平的夫君，實在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