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財帛動人心

  細嫩鮮香的羊肉也堵不住李大科長的嘴，感嘆道：「我們國家的食品工業還是太落後了。」

  周曉白剛已經知道了火腿腸加工廠遇到的難題，「我們會迎頭趕上的。」

  李銘這次沒有如往常那樣樂觀，「難度還是有些大。」

  「食品工業的落後，其實是我們生物、化學、物理的落後，是各方面的落後造成的。」

  

  像是非常簡單的罐頭：水果品種還在改良，糖的產量不足，包裝用的馬口鐵國內生產不出來。

  糖的產量涉及甘蔗、甜菜品種改良，以及壓榨加工技術。

  馬口鐵的生產製造涉及一系列複雜的酸洗、冷軋、電解清洗、電鍍、軟熔、鈍化、塗油等工藝。

  再往下分解，就是各種物理變化、化學變化。

  也幸虧能夠進口，不然連罐頭生產不好。但是自己不能生產只能進口的東西，價格就是人家說了算。

  周曉白寬慰道：「我們一步一步發展，一樣一樣的來。」

  「曉白你說的沒錯。慢慢來。」李銘把涮好的羊肉添到周曉白碗裡。

  羅芸插話道：「為什麼一定要慢慢來？我們也可以想辦法不踩前面的坑，可以繞過去的嘛。」

  李銘笑著贊同道：「羅芸你這話啟發了我。」

  「曉白，城西的研究所以後研究生物、食品兩個方向，好不好？」

  周曉白心情美滋滋的，答應道：「沒問題呀。」

  羅芸奇怪問道：「為什麼只加生物，沒有化學和物理？」

  李銘回應道：「都會有，只是經費有限，物理化學這兩暫時不是主要的研究方向。」

  周曉白明白為什麼有加生物，倆人在被窩裡早早就商量過她的研究方向，分子生物學。

  「研究所現在以鐘錶維修手工合作社的名義，每個月銷售翻新手錶有淨利潤300元。」

  「但是去掉工資、補助、出差、取暖、辦公用品的費用，每個月都是入不敷出。」

  「這還沒有算支出大項的研究耗材的費用。」

  閨蜜的話句句屬實，羅芸眼珠子一轉，「小銘，有沒有辦法可以增加研究所的收入？」

  李銘稍稍解釋了下，「之前賣掉方便麵生產線收了4萬塊錢，研究所沒有招到固定的研究員，我也就沒有急著給研究所安排業務。」

  「下午張研究員他們來了，你們找他們問一問，組建一個5到10人的小研究團隊，一年的日常開支費用需要多少。」

  「先看支出，我們再考慮做什麼業務搞收入。」

  男友做這些事，全是為了自己，周曉白甜甜應道：「好的。」

  李銘補了句，「你們放心吧，多了去的業務可以做。」

  羅芸好奇道：「先說說嘛，都可以做些什麼？」

  李銘張嘴就來，「生產一些化工產品，氯化鈣之類的；或者像曉白之前那樣製作收音機；又或者生產一些自行車配件，這個需求量很大。」

  「反正只要願意去做，可以做的項目非常多。」

  周曉白提議道：「我們最好還是選和研究所比較相關的。」

  李銘笑著答應道：「聽你的。」

  小事一樁。

  京城，李銘遇到的困難要不特別麻煩，基本是搞不定的；要不就是不值一提的小困難。

  港城，婁曉娥遇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煩事。

  中環聯邦大廈。

  董事長辦公室里，婁曉娥正在叮囑黃福義調查魔方的不利傳言。

  咚，咚咚。咚，咚咚。

  「請進。」

  禮品公司經理湯洪德急切道：「董事長。日笨發來電報。」

  婁曉娥一手撫額，「不會又是來催貨了吧！」

  黃福義是負責公共關係的，湯洪德也就直接說了，「這次不是杯麵的事情。」

  「是石英機芯的事，西鐵城株式會社想入股我們和御代田在日笨合資的機芯公司。」

  婁曉娥隨口說道：「御代田願意出售股份，我們也不攔著。」

  「御代田他們要是賣的股份多了，我們還可能成為合資公司的大股東了。」

  日笨的石英機芯公司，御代田占60%股份，星辰公司占40%。

  湯洪德把電報交給婁曉娥，「不是收購御代田手裡的股份，西鐵城是想買我們手裡的股份。」

  婁曉娥看都還沒看內容，「不賣。」

  「哼！原來西鐵城是請了議員來施壓我們。」

  電報里講述了，機芯工廠所在地神奈川縣的石井議長幫西鐵城說項，不用明說也知道，這是在威脅星辰公司。

  合資工廠沒有設在御代田的老巢長野縣，設在了離東京只有四五十里的橫濱。

  這是星辰公司的提議，建在港口附近比較方便出口，橫濱的地價沒有東京的那麼高，市長所在的政黨也是比較開明。

  而且橫濱的華人比較多，按人口比例可能比東京還高。

  湯洪德的禮品公司負責鐘錶業務，可是沒有著力點，解決不了這個麻煩事。

  「我們在日笨的關係，只是陸瀚良經理經營的公務機關，層級都比較低，不太能說得上話。」

  婁曉娥當機立斷吩咐道：「你馬上給陸瀚良經理打國際電話，讓他先探聽清楚具體情況，然後飛回港城詳細匯報。」

  「好的，我這就去辦。」

  湯洪德朝沙發椅上的黃福義點頭示意了下，趕著去大東電報局打電話。

  黃福義點了句，「大夥都說，日笨的正客和黑幫的關係十分緊密。」

  婁曉娥攢眉反問道：「你是說他們還可能用盤外招？」

  「財帛動人心，什麼手段都可能會用。」

  黃福義按著港城的潛規則猜測，「現在可能只是施壓要我們賣掉股份，後續的事情不好說。」

  婁曉娥緊緊皺著眉頭，心情極度不好。

  她對這樣的事情十分的反感，但是偏偏這個年月很常見，沒點人脈關係很可能保不住自己的利益。

  即使是2024年，跨國投資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在一個陌生的國家投資，除了考慮水電交通、原材料、勞動力等客觀的條件，更重要的是當地的營商環境。

  『印渡掙錢印渡花』都算是很文明的打劫，更狠的地方是連人都給沒了。

  跨國企業為啥設置各種合規流程？

  合規，一方面是比較好管理企業內部的運作；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被很多外人盯著，是別人眼中的肥肉。

  儘量遵守當地的法律法規，減少被人敲竹槓的機會，不把刀子遞給別人。

  想賺人家的錢，想利用人家的人力物力，這些風險都是必然存在的。

  甚至不是跨國生意，就是跨省、跨市、跨縣，都得提前多多思量。

  港城地方小小的，有李銘提前展現了實力，不然早有人對星辰公司下手了。

  婁家同樣是剛到港城的外來戶，並且沒有同宗、同鄉的扶助，保不住李銘和婁曉娥，一下子突然有上億的產業，不出讓利益是不可能的。

  商場如戰場，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

  既然自己搞不定，婁曉娥當然是找自己男人出手，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一眨眼過去。

  兩天後，早上。

  已經很久沒有在港城主持會議的李銘跑了過來。

  還是董事長辦公室。

  只有幾個人的小會議。

  李銘決定先處理比較簡單的，「黃顧問，調查出是誰最早放消息的沒有？」

  沒有及時察覺到傳言，黃福義這次調查下了很大工夫，用了很多人情。

  「暫時只追查到潮僑塑膠商會，更具體的是誰，目前還不知道。」

  「我們在查人的時候，很多人都表態說只是跟著講講，羨慕我們公司的利潤高，保證以後不會再講星辰公司不利的話。」

  嫉妒之心，人人都有，有的人能控制住，有的人被妒忌蒙蔽心智。

  李銘計較不過來，「小商人的立場，我理解。」

  「你們不用急，可以慢慢查。」

  「找到源頭，看是故意給我們找麻煩的，還是隨口一句話被人放大了的。」

  黃福義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會儘快調查清楚的。」

  李銘又問起日笨分公司的陸瀚良，「陸經理，你來介紹下日笨的情況。」

  陸瀚良把打聽到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報告給老闆夫婦倆。

  「石井議長是神奈川的老牌議員，人脈關係很廣，和海峽東岸的關係也頗為密切。」

  「西鐵城明面上給出的理由是這麼重要的工廠，外國人不該占那麼高的股份，占個10%、20%差不多了。」

  「我們不給的話，估計各種檢查會找上門。」

  沒整那些虛的，李銘直接問道：「西鐵城給了對方多少選舉資金？」

  陸瀚良小心回話道：「具體金額不清楚。但我知道的是他們不僅給競選資金，還會幫忙牽線其他黑幫的支持。」

  「石井議員想去參議院養老，參議員可以領到的合法津貼算是很高的。」

  李銘沉吟道：「這麼說，我們是收買不了這位議長。」

  「我們很難拿出比西鐵城更高的籌碼。即使能夠，也怕其他議員聞著味找上門。」陸瀚良提了個更深層的麻煩。

  「那就不給了，有辦法拉他下來麼？」

  李科長的辦法總是這麼簡單直接，收買不了就把人搞下去。

  「額！」陸瀚良頓了下說道：「我們在橫濱經營的時間只有幾個月。」

  「還不了解地方上的各種關係，一時之間可能找不到對方的致命黑料。」

  婁曉娥幫著說了句，「陸經理已經拖延了兩天了。」

  陸瀚良補充道：「我是用要回港城匯報的理由，先拖著他們的。」

  李銘很突兀的問道：「那位石井議長對鎂軍是什麼看法？」

  陸瀚良感覺李董的思路挺難跟上，「這個我失職了，沒有去注意。不過好像沒聽他有什麼出格的言論。」

  此時，有好些人是非常反感駐紮在當地的鎂軍，也有好些人是很樂意的。

  李銘琢磨道：「從插手的理由來看，這人很可能是保守的，可能是持對鎂比較親善的態度了。」

  陸瀚良接話道：「很可能。他和市長不對付，經常意見相左，市長是比較厭惡鎂軍的。」

  主意在腦海里過了遍，李銘吩咐道：「這樣子，你立刻飛回日笨，確定石井議長的態度。」

  「要是親鎂軍的，你就找石井議長面談。」

  「我們公司是鎂軍食品的戰略供應商，公司的董事正忙於在鎂國市場推廣爆款產品，鎂軍的某些人士不希望我們在日笨的投資受阻。」

  「對於西鐵城進入合資機芯工廠，我們持歡迎態度，可以轉讓不高於5%的股份。」

  「至於御代田願意轉讓給西鐵城多少股份，我們這一次不摻和，不會同西鐵城爭奪。」

  「對石井議長個人，我們肯定提供不了幫派支持，但是我們也能提供競選資金的支持。」

  陸瀚良急急忙忙的在記事本上寫下應對方案。

  婁曉娥神色古怪，『戰略供應商』這麼個名頭，她是第一次聽說。

  拉虎皮扯大旗，拉鎂軍的旗號壓日笨的一些正客，還是可行的。

  當然，要是反感鎂軍的正客，這樣做只會起到反效果。

  李銘又叮囑道：「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他也有可能是反感鎂軍的。」

  「你別透露我們給鎂軍供貨的事，也別說我們的魔方在鎂國大殺四方。」

  「咱們給他換一套說辭，說我們星辰公司在港城是反對瑛國佬的，我們也支持他們把鎂國佬趕跑。」

  「除了給他個人的這次參議員競選提供資金支持，也可以支持他們一筆額外的活動經費去搞鎂國佬。」

  陸瀚良邊寫邊應道：「好的。」

  當面交流，陸瀚良也多請示一些可能情況的應對底線，「西鐵城入股的話，我們港城的機芯工廠怎麼安排？」

  婁曉娥回應道：「港城的工廠，御代田沒有股份，是我們的獨資公司。」

  「我們和御代田簽了協議，港城的石英機芯工廠只做掛鍾、鬧鐘的機芯，不做手錶機芯。」

  「即使西鐵城入股了，我們以後也會繼續執行這份協議，手錶機芯由日笨工廠供貨。」

  陸瀚良又說道：「合資廠優先供貨手錶機芯給我們的協議，可能西鐵城會有異議。」

  李銘給了個談判底線，「優先分配的產量按股份算，自己用不掉的配額，可以轉給其他股東，由股東自己私下協商。」

  陸瀚良想了下，沒有需要問的了，「好的。」

  「我爭取明天飛回日笨，一有新情況我就打國際長途回港城。」

  婁曉娥看了李銘一眼，見他也沒有意見了，同意道：「那就這樣。這幾天我都在公司處理帳目。」

  平常的時候，她經常有去各家工廠視察，不是一直在辦公室。

  現在工廠多了，一周七天，每天去一家都不夠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