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毒宗恩怨,閆真
2024-05-01 05:39:40
作者: 冥王星
次日午時。
蘇問褪去了侯爵蟒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精簡的長袍,長袍並不華美,但穿在蘇問身上,依舊透著一股清秀而幹練的味道。
蘇問身側,趙千行持刀而立,兩腿撐著地面,筆直如石柱,昂首挺胸之際,目光微微收斂,而收斂這個詞本身就含著攏聚的意思,但有異動,或許可以見著他那攏聚到極致的一刀!
侯爺要走,他不想攔也攔不住,想追隨偏又追隨不得,那麼侯爺離去之前的安危,自然就是他的一切!
再往後,便是林刀徐劍,二人今日的神情格外嚴肅,那種以往總是掛在面上打鬧般的笑意也消失無蹤,手掌擱在離刀劍最近的位置,目光機警的盯著四周人群。
「侯爺,人數遠比想像的要多!」趙千行神情有些凝重。
舉目望去,何止是多,說是人流如川也不為過,密密麻麻像是林中斑駁亂槽的光影。
蘇問點了點頭:「天上雲端只有那麼大點兒地方,住不了多少人,況且,有些勢力就如竹筍一般低調,只是再低調,如今丹醫大會這場春雨落下,也定然會爭先恐後的冒出頭來。」
雖說蘇問早就有所猜測,但如此龐大的基數,多少還是有些超出預料。
「嗤吟~」
一道劍光划過!
蘇問順勢望去,不遠處站著幾名青年,為首一人一襲青衣,左手執一柄長劍,那劍光,便是青年斬出,速度快若驚虹!
青年似乎連看一眼腳下屍體的心情都欠奉,一一掃過四周眾人,神情淡漠道:「劍宗不喜惹事,但也並非怕事!」
眾人聞言一陣騷動。
「劍宗,原來他們是劍宗的人,難怪~」
「千宗第二!」
「八岐宗這次踢到鐵板了,一幫蠢貨,明明沒多大本事卻總喜歡搞事,嘿嘿~」
「……」
另一邊,又一陣驚退的腳步聲傳來。
眾人好似遇到某種極為可怕的事一般,生恐避之不及,眨眼的功夫,便騰出一塊丈大方圓的空地出來。
空地中心,三名黑袍人發出一陣桀桀怪笑。
丈大或許聽起來很小,但此時此地,在這個一人揮把汗都仿佛是一場暴雨的演武場,看起來卻極為突兀。
三名黑袍人望著地上一堆猶自冒著霧氣的衣物,眼角帶著一絲殘忍的戲謔:「都說了讓你們退開點,都不聽,好了,遭天譴了吧?桀桀桀……」
「狗屁的天譴,分明是你們五毒宗做的好事,你還我師兄命來!」一名年輕弟子怒不可竭,就要衝上前去。
「桀桀,我五毒宗,就是天,懂了嗎?」黑袍哂笑不已。
年輕弟子身邊,老者同樣憤怒,但面上卻依舊強行擠出一絲笑容,將年輕人按住,賠笑道:「門下弟子不懂事,還請蟾長老,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桀桀……我們長老自然不會與小輩一般見識!」一名黑袍人走了過來,眯著眼說道,他將小輩這個詞特意的強調了一番,繼而,以一種長者的姿態拍向老人肩膀。
老者面色微變,但看到一旁怪笑的蟾長老,終究沒有躲開,一副屈辱的模樣,盯著面前五毒宗的黑袍弟子。
黑袍弟子哂笑著退去,年輕人還想再罵,卻被老者死死按出,緩緩往外退去。
「徐劍,去把剛才那兩人喊來。」蘇問思索一陣,如是說道。
應了聲是,徐劍轉身離去。
沒多久,便將兩人帶到近前,年輕人依舊有些憤怒的樣子,嘴裡碎碎念道:「師父,弟子不明白,你為何不出手教訓他們。」
老者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繼而看向蘇問,抱了抱拳:「小兄弟喊老朽前來,可是有事?」
「也沒什麼,只是提醒一下老人家,若是有閒暇的話,不妨去尋個醫者檢查一番。」蘇問抱拳回禮。
老者聞言,忽然有些驚訝:「小兄弟也是懂毒之人?」
「並不懂……嗯?你知道那人要害你?」蘇問頓時感道一陣驚奇,他之所以這樣提醒,乃是見到黑袍弟子拍向老者肩膀時瞳孔中一閃而逝的狠毒,故而有所推測。
但聽老者的話語,似乎,他本就知道此事?
但,既然知道,為何又不躲開?
年輕人此時覺得有些不對了,抓著老者手臂問道:「師父,什麼害你?」
蘇問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眉,這人明顯有些不成熟,之前若不是他控制不住情緒,恐怕老人也未必會遭此毒手。
伸手止住年輕人的話語,老者頗為睿智,好似看透了蘇問心中所想,搖頭道:「其實有沒有真兒,老朽都註定難逃一劫。我毒宗和五毒宗之間的恩怨,說起來還關係到諸子百家中的煉毒家,原本,我毒宗才應該是百家之一,那些混帳,混帳……咳咳……」
老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怎樣,一口血液噴出,竟是烏黑之色,落在地上,將紫禁城內的地面都腐蝕了好大一塊。
趙千行瞳孔一縮:「好烈的毒!」
蘇問同樣點了點頭,他不是沒用過毒,最初對付劉煙兒的,便是麻玄散,但那東西其實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毒,只有麻痹修士的作用罷了。
可這種毒明顯不同,單從血液中沾染的一丁點兒來看,已經有如此可怕的毒性,那老者體內,又該是何等恐怖?
蘇問忽然起了一絲敬意,明知有會遭此大難,卻依舊不避不退,這股淡然面對生死的勇氣,或許連他都未必擁有。
「大人既然有意提醒老朽,心地必然不壞。」老人忽然改口,面部不停地在顫動,顯然快要抑制不住體內的毒性,但他好似心愿未了,一口氣依舊強撐著,躬身跪拜道,「這個戒指,是我毒宗多年的積蓄,送給大人,裡面有一枚竹簡,毒宗恩怨老朽已經寫明。」
蘇問趕忙將他扶起,卻發現老人周身已呈醬色,毒素已經侵入體表,由內而外,這根本就是必死之狀。
只見老人又拿出一枚竹簡,神色一陣變幻,最終還是遞上前去,面露羞愧道:「老朽厚顏,此竹簡請大人代為保管!」他說的是保管,並不是相送,雖然心知自己做法不對,但事關毒宗傳承,再丟人,他也得認。
另外,他也是在賭蘇問的人品,倘若蘇問真起了貪念,他依舊無可奈何,這枚竹簡還是蘇問的。雖然之前有過一枚戒指的東西做為答謝,但毒宗傳承,明顯才是最為珍貴之物。
蘇問沒有去接,嘴角抽了抽,自己發一次善心,提醒一下,怎麼感覺又是在惹事?
老者見他沉默,還以為他不願意,猛一咬牙,忽的按著年輕人跪下:「真兒,你發誓,此生此世,不論將來如何,務必追隨大人左右!」
「啊,師父,我……」年輕人聞言一呆,繼而一陣糾結,這突然地,就要把自己賣出去了?
「發誓!噗~~」老人急的又一口黑血噴出,身形踉蹌,險些跌倒。
年輕人立刻一陣慌亂:「是是,閆真發誓,此生此世,不管將來有何成就,都追隨這位大人左右!師父,師父,你不要死,不要丟下徒兒啊~」
老人再度希冀的望向蘇問。
「罷了,」蘇問嘆息一聲,「我答應你就是!」
「多……謝……」老人咧了咧嘴,身體忽然嗤嗤作響,繼而化作一陣白煙,徒留幾件衣物,飄然落下。
蘇問不由再次吸了口氣:「好詭異的毒,人為毒所化,毒亦隨人滅而消失?」
繼而,看向一臉彷徨的閆真,輕吐道:「你師父的衣物,就由你暫收起來吧,倒時,再給他立個衣冠冢!」
聽到衣冠冢三個字,閆真似乎才有了一絲反應,輕顫著將老人衣物收起,隨即面向蘇問施了一禮,喊道:「大人!」
蘇問沒有理會,將戒指和竹簡拿在手心,遞到他面前:「若是心有不甘,這些東西還你,以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老人的執著,確實讓他感動,之前答應老者,也是因為這方面的原因,不想讓他帶著遺憾死去。可如果閆真心裡還以為是自己占了便宜,那他倒不如不做這個善事,免得白白惹上五毒宗不說,最後身邊還多個閆真這樣的定時炸彈。
神對手不可怕,豬一樣的隊友才讓人絕望,君不見,連齊先生這樣的大才,也被雲斬明給玩壞了麼?
閆真愣了愣,臉上糾結良久,才漸漸化為堅定,搖頭道:「閆真從小就跟著師父長大,對我來說,師父就是我的父親,如今我既然答應了師父跟著你,就一定不會有負師父在天之靈!」
趙千行聞言,忽的冷笑一聲:「還真以為侯爺占了你便宜,若是你拿去,你覺得自己能活著走出這裡?」
閆真聞言一呆,繼而掃了眼四周,見周遭眾人貪婪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至少孝心可嘉,倒也不算一無是處!」蘇問淡淡說了句,忽然,好似感受到一道陰冷的目光襲來,不由抬眼望去。
五毒宗?
蘇問將戒指戴起,又把竹簡收進戒指內,雖然聽說過這東西,但他還真沒擁有過,須彌戒雖然算不得多珍貴,但至少也是長老宗主那個級別的人物才有。
蘇問面容依舊淡漠,毒宗恩怨麼?接了也就接了,大陰帝朝他蘇問都沒怕,會怕他五毒宗?
這就是眼界決定世界!
繼而,蘇問神情漸漸轉為嚴厲,沖閆真道:「本侯既然接下了你毒宗的恩怨,答應庇佑你,那你就得擺正自己的姿態,本侯不希望,今後遇到事情的時候,還有個人在背後拖本侯後腿,明白嗎?」
閆真點了點頭。
「還有,像今天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雖然你師父已經猜到自己可能會死,但若不是你衝動,絕不會是今天,懂嗎?」
閆真眼中閃過一絲懊悔,緊了緊拳頭:「我知道了!」
蘇問深吸口氣,點了點頭,他話語可能說的有些重,但這些話卻不得不說,否則以閆真的性子,不讓他體會痛的滋味,是不會明白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