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去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缸破的時候有股黑色氣息一樣的東西飄了出來，飄向空中，然後消散掉。

  

  我已經不能呼吸，心臟堵住了喉嚨，身子也被抽空了力氣。

  我要死了。

  我內心告訴自己，這肯定要死了。

  四周靜悄悄，死一般。

  我瞪大眼睛緊緊盯著一切，哪怕一點風吹也能驚得我出一身冷汗。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夜色濃濃，裡面蟄伏的危險味道一遍又一遍的刺激我全身細胞和毛孔，一陣陣的懼意接踵而來，不曾消停。

  我怕死了，幾次身後有樹枝在動我以為是有鬼來掐我脖子，讓我頻頻回頭，驚恐不已。

  還好，許久後，衣服濕透的我還活著。

  除了身體有點虛脫的感覺，其餘都還好。

  看來是沒事了……

  做癱坐在地，喘氣起來。

  這個時候風是風，樹是樹，沒有像之前那麼可怕，猙獰嚇人。

  「謝謝你。」驀然，在我以為安全的時候身後冷不丁來了句。

  是女人的聲音，可是現在卻把我魂都嚇沒了。

  「咦？你這是怎麼了？」對方道。

  我早被嚇得丟了魂，腦袋嗡嗡響，身子也不受控制。

  直到她出現在我面前，一襲紅色長裙，模樣溫柔楚楚。

  瞬間，之前的恐懼感消失了，身體也漸漸恢復過來。

  她是鬼？

  我不相信。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她的美行如流水般給人心靈上的安靜，就那麼一照面，天下間再沒有壞事。

  「恩人？」她又道，幽聲琴琴。

  我從痴呆中驚醒，深吸一口氣。

  「呼！」

  「我叫張可，你呢？」我道。

  「小女子叫紅袖，我還沒謝謝恩人搭救，讓我重見天日。」她對我施禮叩拜。

  紅袖？

  她就是紅袖。

  我從沒有過見到鬼的時候有現在那麼淡定的，明明我已經知道她的情況，可還是像見到某個熟人一樣而已，沒有驚嚇和恐懼。

  我也不相信她會傷害我，因為她的眼神她的模樣告訴我，她不會傷害我的。

  「你找到你的孩子了嗎？」我苦笑道。

  能和她見面也是以為這件事，只不過我從沒想過缸裡面的是紅袖，而不是那個小孩。所以楊再興說錯了，我也沒怪他，這東西誰知道呢。

  紅袖點點頭：「我出來了就可以和孩子相見，謝謝你。」

  「不用謝，去吧，去見孩子吧。」我也累了，剛剛被嚇的出了幾身汗，整個人都虛脫了，現在心跳紊亂也還沒恢復過來。

  總之我很不舒服，實在沒辦法再和她多聊。

  紅袖點點頭，表示她也很想見到孩子，於是告辭了。走的時候對我說，她會來找我的，報答我。

  我突然想起故事裡的狐狸報恩什麼的，腦海浮想連連。

  想了半許，最後我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滅掉，閉眼躺在地上休息起來。

  說是休息，其實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感覺有人在保護我，他還曾坐在我的旁邊，對我說好好睡覺。

  然後我睡的更踏實了。

  醒過來的時候是後半夜，冷風習習，陰風陣陣的。我坐起來看著漆黑的夜色平添幾分懼意，然後起身忙往餐館裡跑。

  回到餐館後我把棉被都翻出來了，好冷，一路狂奔回來依舊感覺到渾身發冷。

  棉被找出來了，也蓋在身上，躲在被窩裡的我還是覺得冷。這種冷不是外面溫度的冷，是身體裡面散發出來的冷。

  所以棉被捆成一團把我包裹中還是沒能讓我暖和，後來我裹在被子裡哆嗦著睡著，也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天亮時我還不知道，因為整個人裹在被子裡面，所以我感受不到外面的光線，不知道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羅秀推醒了我，掀開我被子的時候強光把我眼睛刺的睜不開，忙用手格擋。

  「張老闆，你這是過冬？還是要變怪獸了？」羅秀道。

  我手擋陽光，側臉看她，對她女人又愛又恨的感覺又來了。

  「我昨晚穿睡衣都熱，你居然蓋被子？」她重複道。

  我知道這女人找我沒好事，尤其是在我睡覺的時候弄醒我的情況下。

  「我倒是想看看你穿睡衣的模樣。」我嘀咕道。

  「什麼呀？！」羅秀怒了。

  我沒敢繼續說這句話，把她惹怒了我怕我過不上好日子。

  「沒事了，倒是你，大清早叫我幹嗎？」

  「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小麗的人？」她道。

  小麗？

  「她怎麼了？」羅秀既然能喊出小麗的名字，這表示她見過小麗了？

  她回鎮子了嗎？我怎麼會不知道。

  「昨天她一路跑一路喊救命，跑到警察局的時候說有人要殺她，仔細盤問後才知道她居然是你過去的服務員。」羅秀皺眉說道。

  聽到這裡我立馬站了起來，問她小麗現在怎麼樣了。

  羅秀露出為難的表情：「在警察局呢。」

  我生氣了，質問道：「你們把她關起來了嗎？你們不可以這樣的！」

  「哎，誰說關她了，是她不願意走，說出去怕那個人殺她。」羅秀站起來和我頂嘴道。

  我眨眨眼，知道自己是太過了。

  我平復心情，用比較安靜的語氣再問她我現在可以去看她嗎。羅秀語氣也好了不少，說來找你就是因為她想見你。

  我讓她先走，我要換衣服。羅秀走了，我穿了衣服連澡都沒洗趕去警察局。

  我見到小麗了，比過去要憔悴很多，頭髮凌亂，還在自言自語。

  那模樣和瘋子差不多。

  我駐足，有些心疼。

  好端端的，和我做事就好了，非要說結婚什麼的，看看現在弄成什麼模樣。

  我內心是這樣想的，但是沒打算說出這樣的話，我來到她面前，坐在她旁邊。

  我沒開口，小麗扭頭看著我，想哭，眼睛都紅了。

  「老、老闆……哇……」她還是哭了，哭得稀里嘩啦的，在我肩膀上。

  我有些手無足措，手張開不知道放哪好，然後僵持住了。

  小麗哭的很傷心，看來是真的被嚇壞了。

  一個女孩子，被人追殺，換成我，我都會被嚇掉魂。

  她哭著哭著，聲音越來越小，單薄的身子也不顫抖了。

  「小麗，沒事了，有我在。」我勸慰道。

  小麗沒應我，我又說了兩句，她還是沒理我，我側面看，她居然睡著了。

  看到這裡我苦笑，輕輕拍了拍她肩膀，像哄小孩一樣，低聲哼著歌。

  羅秀站在另一邊，雙手抱胸看著我。

  「帶她去睡吧，昨晚她都沒睡覺。」

  我看著她，遞給她一個感激的表情，抱起小麗就走。

  小麗確實累了，一路抱著她都沒醒來，我把她放我床上睡，關了門，在大廳里發呆。

  我實在想不通究竟是什麼人要殺小麗，她溫順善良，肯定不會得罪什麼人的。

  「老闆，她就是小麗嗎？」李俊義道。

  我點頭，他也知道小麗是我前服務員，不過她卻不知道我為什麼抱著小麗回來，所以現在他問我話的時候神情中帶著少許曖昧情節。

  那意思就是以為我和小麗發生什麼。

  我也沒和他解釋，吩咐他去給我採購一批檀香木回來。李俊義好奇問我為什麼要檀香木，我說有用，他還想問點什麼，不過後來還是沒問，伸手跟我要錢。

  「你都還沒去採購問價格就要錢了呀？」我看著李俊義道。

  他嘿嘿一笑：「老闆，路上吃飯喝水總要錢的，你還沒給我發工資呢。」

  他說的對，確實還沒發工資，所以他伸手要錢也是正確的。

  我給他錢，讓他多比較下價錢，因為檀香木比其他木頭本身就要貴不少，而且這次我要的量也大，四十九個牌位，後期估計還要更多。

  這次答應楊再興他們做牌位倒不是真正為了鬼溝嶺工地的事，從之前和我彭明、彭慧兩兄妹的交往來看，他們不值得我這樣做。

  至於原因，恐怕關鍵的時候才知道了，現在我自己也不確定他們怎麼個與眾不同。只是他們找上我的時候我留意到他們每人眉間都有股英氣，尤其是那個楊再興，總有一股我說不出來的氣勢。

  但是這件事開了頭，那麼後期也許還有其他的鬼會找上門，然後提出供奉和牌位的事，既然如此，那麼多準備點檀香木也是對的，終究會用上。

  李俊義進城了，事後我有些擔心起來。

  那傢伙的病會不會發作？

  想到這裡我起身，跟了過去，生怕他出事。

  我走的比較快，為了追上李俊義。還好，追了大約十來分鐘的時候終於看到他的身影，不過他也在這個時候轉身向右邊走，而不是直走。

  直走出鎮向市區，右轉鬼溝嶺……

  我皺眉，心道李俊義就犯病了？怎麼往鬼溝嶺走？

  我好奇，加快腳步跟過去。

  李俊義確實是向鬼溝嶺走，我親眼看著他上了山，在鬼溝嶺滿地墳墓的地方穿梭行走。

  之前我為了找老鬼的墳墓在鬼溝嶺待了好一段時間，所以這裡我無比熟悉，路也熟悉。

  但是現在看來，李俊義比我還熟悉，逕自走去不帶任何猶豫，說句閉著眼都知道怎麼走都不為過。

  他怎麼會那麼熟悉這裡？仿佛就住在這裡一樣。

  想到這，我脊樑發冷。

  我去，沒那麼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