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於細微處

  蘇慕慕凝視著手中匕首。

  這枚匕首堪稱上品，削髮如泥。

  盯著匕首看了一會兒，她說：「這枚匕首並不是造成他們身上傷口的兇器，所以我必須找出兇器，這樣才能下定論。」

  她的拇指不經意拂過匕首的印記，那枚印記是鑲刻上去的，所以微微的凸起。

  她輕撫印記片刻，對沈漁說：「既然從印記上查不出什麼，那麼就從製作匕首的原材料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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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沈漁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後，沈漁拿著匕首離開。

  待沈漁走後，蘇慕慕才發覺房間是如此的空。

  望著那兩具了無生氣的雙親，蘇慕慕的心猛地墜入到了萬丈深淵，身子不停的下墜，下墜。

  她陡然抓住什麼東西，這才穩住下墜的心。

  夜半時分，蘇慕慕坐在窗台前盯著手裡那塊印章。

  那枚印章是用來號令蘇家藥鋪的，有了這塊印章，可以調動全國蘇家鋪子的分號。

  可蘇慕慕並不想要這枚印章，她多麼想他們沒有去仙樂，多麼想他們還活著，自己還能承歡膝下。

  可是眼前一切如夢幻泡沫，睜開眼睛便碎了。

  巨大的虛無侵襲過來，這一刻，蘇慕慕的心終於一點一點的裂開。

  她難過的趴在桌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蕭聲響起。

  蕭聲響起的那一刻，本能的以為是顧流年來了，可當她出去的時候哪裡有顧流年的蹤跡喲。

  而顧流年吹的是笛子，這個人吹的卻是蕭。

  蘇慕慕看了眼那個坐在房頂吹|簫的人，轉身進入房門前。

  不知為什麼，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便是蕭夜擎了，而那個夜半三更來她房頂吹|簫的人不是蕭夜擎還會是誰？

  一直到天亮十分，蕭音才停。

  後來的每一個晚上蕭音會準時響起，知道是誰在吹，蘇慕慕也就隨他去了。

  三天後，沈漁將得到的結果告訴蘇慕慕。

  製作匕首的原材料是從皇家鐵礦里出來的精鐵。

  聽到皇家二字，蘇慕慕眸底迸出一抹鋒芒，皇后，德貴妃，太子，三皇子等人的面孔一一在她面前閃過，會是你們其中一人嗎？

  她掂量著手中的匕首，對沈漁說：「安排一下，下葬吧。」

  沈漁道：「我請了風水師看，城北有一處地方風水極好，已經安排人著手去辦了。」

  聽到沈漁的話，蘇慕慕扭頭看著他，眸底閃爍著一抹流光，「沈漁，謝謝你。」

  沈漁凝視著蘇慕慕的眼睛，說：「倘若這件事跟皇族有關呢？」

  蘇慕慕揚起腦袋看向天空，天空霧蒙蒙的，能見度並不高。

  盯著那霧蒙蒙的虛無看了一會兒，她收回視線，說：「不管是誰，我都不會令父母枉死。」

  「你面對的是一個皇族。」沈漁提醒。

  「那又怎樣？」蘇慕慕揚起眉頭看著他，眸子裡有著沈漁從未看見過的堅毅，「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有什麼能夠失去的呢？」

  沈漁默默的在心裡說，不，你還有我。

  「需要我做什麼？」

  蘇慕慕悲傷的看了他一眼，「沈漁，藥鋪終究不是你的久留之地，如果你想走，隨時走吧，我不會阻攔你。」

  沈漁表情瞬間有些激動，他對轉身進屋的蘇慕慕喊道：「我不走，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來背叛你，我也要站在你面前為你背叛全世界。」

  蘇慕慕腳步一頓，扭頭看向身後的沈漁，須臾，她扯了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沈漁，你又何必？」

  沈漁苦笑一聲說：「倘若不是你在人群中多看我一眼，我現在說不定還在某個地方醉生夢死，既然遇見你是我的緣分，我何妨多貪心點留在蘇家藥鋪？」

  「況且，你確定一把年紀的丁掌柜能做好蘇家的帳？」

  若放在平時蘇慕慕肯定笑了，但這次她卻笑不出來。

  她深深的看了眼沈漁，沒有說一個字。

  夜裡那道蕭聲來的比前一晚上晚了點。

  坐在床上的蘇慕慕很想衝出去告訴他，不要在她面前吹這個，她煩的很。

  最終她什麼都沒做。

  她又能做什麼呢？

  今天青蓮告訴她，蕭夜擎與朱詩晴定在這個月的二十號大婚。

  從賜婚到大婚，中間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跟那些皇族貴族的至少半年時間準備的確快了些。

  不管快不快，跟蘇慕慕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她現在要做的是找出兇手，為他們報仇，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隨風飄散吧。

  蘇慕慕閉上眼睛躺在床上，蕭聲依然在吹著，這蕭聲，似乎比往常吹的更為低沉，悲傷一些。

  翌日一大早，青蓮揉著浮腫的眼睛過來對蘇慕慕說：「小姐，也不知道昨天夜裡誰神經錯亂，吹了一夜，吵的奴婢睡不著。」

  可能是蘇慕慕習慣了那人每天晚上的蕭聲，所以並不覺得擾人。

  倒是青蓮的反應令她驚訝：「難道你之前沒聽到？」

  「聽到什麼？也是蕭聲嗎？」

  蘇慕慕明白了，之前青蓮可能睡的太沉，所以才沒有聽到。

  「如果累今天就不去了。」

  「那怎麼行，今天是老爺跟夫人的出殯日期，我怎麼也得去。」青蓮說著紅了眼睛，「老爺跟夫人對奴婢那麼好，從來沒打過罵過奴婢，奴婢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才能遇見他們......」

  蘇慕慕拍了下她的肩膀，說：「準備吧。」

  蘇慕慕穿著孝衣從蘇家出去的時候，遠遠的看見三皇子跟太子在一旁站著。

  他們出現在這裡蘇慕慕不覺得奇怪，奇怪的是，他們一起出現。

  蕭子睿上前走到蘇慕慕面前，說：「節哀。」

  三皇子也隨後過來，對蘇慕慕說：「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向本皇子提。」

  蘇慕慕搖頭，目光凝視著前方，說：「謝謝太子與三皇子好意，吉時已到，我們要出城了。」

  蕭子睿與蕭逸文退在一邊，目送出殯隊伍消失在眼前。

  蕭逸文望著那送葬人群，故意裝作不經意的說：「怎麼不見夜擎？」

  蕭子睿道：「夜擎跟蘇家並無任何關係，他為何要出現？」

  蕭逸文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說：「太子殿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蕭子睿皺起眉頭，他想了一會兒，對身邊的隨從吩咐：「去蕭王府。」

  除卻蕭子睿跟蕭逸文之外，蘇慕慕出城一切都很順利。

  待去到墓地時，她看到了等候在墓地的蕭夜擎，盛曄以及章戈。

  蘇慕慕萬萬沒想到蕭夜擎會出現在這裡，一時間有些不明白他所謂何意。

  盛曄說：「蘇姑娘，世子一大早......」剛說到這裡，盛曄住了嘴，他弱弱的看了眼蕭夜擎，忙扯開話題，說：「蘇姑娘，我來送蘇先生最後一程。」

  蘇慕慕看了眼蕭夜擎，沖盛曄點點頭。

  別人來拜別，禮貌上她不能趕他們走，至少，讓父母走的安心一些。

  也是後來蘇慕慕才知道原來這個風水墓地其實是蕭夜擎找的。

  那時候的她對蕭夜擎恨之入骨，哪裡還會想別的？

  晌午時分，下葬完畢。

  蕭夜擎要回城裡，盛曄問：「蘇姑娘，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蘇慕慕搖頭。

  「你們走吧，我想再多呆一會兒。」

  「那好，你保重。」盛曄說完，看向蕭夜擎，「世子，太子在蕭王府等了很久，再不回去，他要起疑了。」

  這話看似說給蕭夜擎聽的，其實蘇慕慕也聽到了。

  她的目光在空中對上蕭夜擎的，一句話沒說，又相互錯開。

  蕭夜擎朝盛曄點下頭，主僕三人一起離開。

  直到他們走遠，沈漁走過來說：「大小姐，我們回去吧？」

  蘇慕慕搖頭，說：「你先回去吧，我想留在這裡多呆一會兒。」

  沈漁道：「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在這裡陪著你。」

  蘇慕慕忽然扭頭看向他：「怎麼，擔心我尋短見不成？」

  沈漁道：「我擔心有人會對你不利。」

  望著沈漁眼底的真誠，蘇慕慕心一暖，說：「沈漁，謝謝你。」

  沈漁搖搖頭，他要的並不是謝謝。

  晚上，蕭聲響起的時候，蘇慕慕正坐在窗前整理這幾天搜集的證據。

  聽到蕭聲，她放下毛筆，坐在椅子上，靜靜的聽著窗外的聲音。

  蕭聲嗚嗚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裊裊，不絕如縷。

  蘇慕慕能清晰的感受到蕭音裡面的變化，比之前更加直入心扉。

  就在一曲終了，蘇慕慕等待他下一曲響起時，啪嗒一聲，她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扭頭對上蕭夜擎的目光，原來他不知何時已經進來了。

  「你來做什麼？」蘇慕慕斂去眸底情緒，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卷宗上。

  再有八天這個人就要迎娶朱詩晴，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蕭夜擎沒第一時間回答問題，而是走到她面前，目光從她身上滑落到桌上，看到了半掩起來的卷宗。

  「你在調查他們的死因？」

  「這是我的事情，跟你無關。」蘇慕慕冷漠開口，順便折起卷宗。

  「有什麼眉目嗎？」

  蘇慕慕心想，你不吹你的蕭，你來這裡做什麼？

  雙手在卷宗上輕輕拍了一下，她起身，轉過頭來看向他：「倒發現一條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