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天命註定

  凜冬的溫差比較差，更何況上午還有一些陽光，轉眼到下午的時候，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寒意越甚。

  靈聖寺修建一年多，景色嶄新，縱是在冬日裡看起來也比其他地方多了幾分活氣，雖冷了些，但是海棠覺得新奇，愣是逛了靈聖寺一圈。

  「許是今日天氣不好，沒能碰見那位神算子。」太子說道。

  陸清音沒在意，只是撐著傘，走在小道上。

  軒轅夜一手撐傘，一手抱著海棠，傘完全向海棠傾斜，他的肩膀乃至背部都被雨水淋濕了。陸清音看著，微微蹙眉，說道：「天冷，回去吧。」

  海棠也累了，小胖手輕輕勾著她父皇的脖子，乖乖噠靠在他溫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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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走出了小道之後，只見小道外頭，一個瞎子一手撐著雨傘，肩上掛著算卦的布面，就那麼站在他們的前方。

  太子看了陸清音一眼。

  陸清音只是淡淡地他看了那人一眼，便走了過去。

  然而，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那位瞎子卻說道：「不算一卦嗎？不靈不要錢。」

  這個……

  真是典型的江湖騙子的管用詞語。

  陸清音微微駐足，「哦？那靈了如何算錢呢？」

  瞎子說道：「今日下雨，混口飯吃實在艱難，平日老朽算一卦二錢銀子，今日得翻十倍，二兩銀子一卦。」

  「是有點貴。」陸清音說道：「只不過先生說的對，下雨天實在多艱難，如此一算也不貴，不若先生給我算一卦？」

  呵。

  豈料那瞎子冷笑一下，竟是說道：「命將矣之人，何必浪費這二兩？」

  「你……」太子一聽話怒了。

  陸清音伸出手拉住他。

  她看著瞎子，眯了眯眼睛。

  有點意思。此時，那瞎子卻轉過頭，顯然是面向太子的，伸出手，指著他，說道：「老朽倒是想給你算一卦。」

  「哦？」陸清音挑挑眉，「算出什麼？先生不妨一說。」

  「天龍降臨，百姓之幸。是曰，成者天下，天下成仁。命尊卻多坎坷，如浪花濤濤，滿則失，失則潰。最終，斷情可成一代梟雄，不斷則覆其父之路。」

  軒轅夜抱著女兒，一副很乖巧地樣子站在陸清音的身邊。

  太子聞言，好看的桃花眸輕眯。

  這人就是靈聖寺傳聞算卦很準的神算子？

  若非方才他說母后命將矣，如今這番說法，倒顯得有三分本事。至少看出他是儲君的身份。

  只是，有些他卻聽得不是很明白。

  儲君之位，將來可是成為君王的。他成則天下成，是曰成者天下，天下成仁。可是，何為『滿則失，失則潰』？

  而且，覆其父之路？

  除卻三年多前父皇突然瘋了般搞了那麼一出，導致母后寧願詐死也要逃離皇宮之外，無論是人父，人夫，還是人君，父皇都是他的榜樣，是他欽佩之人。

  此時，瞎子仿佛偷窺到他心裡的想法，竟突然柔和面容，很是慈祥的同他道：「孩子，記住啊，情太烈，則自焚。有些事情乃天命註定，需放下。」

  陸清音下意識地伸出手握住了太子的手。

  她竟……隱隱猜到了一些。

  「母親……」太子低頭。

  她力道很重，捏疼他的手。

  可是，為什麼？

  難道她知道這神算子的意思？

  「多謝先生，不管靈與否，先生一定也是出自一片好意。」陸清音拿出一錠銀子，足有二十兩，放到瞎子的手中，「多謝，不用找了。」

  軒轅夜不發表意見。

  他不信這些。

  所以，一家四口轉身離開。

  海棠聽不懂，而且，她覺得信算命的，還不如聽說書先生說書來的好，聽說算命的多半是來騙錢的。

  看看，母后都給人家一大錠銀子。

  真是被騙不少錢呢！

  再往前走就是靈聖寺的大門了，軒轅夜他們的馬車也是在那不遠處停候著。

  「你們先過去吧，我突然想去解手一下，等會兒再去找你們。」陸清音說道。

  「行，那我們在馬車上等你。」

  陸清音轉身離開。

  目送她的身影離開，進入了拐角，軒轅夜將海棠交給太子抱著，「帶海棠去馬車上等著。」

  太子點點頭。

  海棠不解地摸摸頭，看著太子，「哥哥，父皇也想去解手嗎？」

  太子眸子沉了沉，下一瞬看著海棠的時候，卻笑容溫煦，「嗯。」他抱著海棠去馬車上等著，可是，同時他也囑咐海棠，「海棠，你不要告訴母后，父皇也去解手的事情。」

  小丫頭一臉不理解，「為什麼啊？」

  太子輕輕地戳了一下她被凍得紅彤彤的小肥臉，「因為母后去，他也去，自然是有些害羞的。」

  海棠似乎有些理解了。

  她記得有一次雲姨說內急，她也說內急，然後全屋子的人都笑話她。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可能大人的想法比較奇怪的。

  「嗯，我記住了。」

  濛濛細雨，襯得前路霧茫茫的。

  陸清音看見那位神算子還是撐著傘，依舊是站在原地。

  她撐著傘，跑過去，「先生還不走嗎？」

  他轉過身來，已經瞎了的雙眼卻還是看向了她，「我在等夫人。」

  「等我？」陸清音笑著道：「先生知道我會返回來。」

  瞎子：「當然。」

  陸清音笑意更濃，眸子的晦暗卻也隨之越濃，「先生為何如此篤定。」

  瞎子一笑，「因為夫人相信我。」

  陸清音這次是真的笑了。「沒錯，看來先生果真有幾分本事。可是，我信先生，不代表信命。自古以來，能者更信命運由已不由天。」

  「那夫人可聽說過，天命註定，命數難違？」

  陸清音沉默了。

  好一會兒，她問道：「既如此，還請先生明示，我的命數何時絕？」

  「天下傾覆時，亦是定國安邦時。」

  「還有呢？」

  「此間環環相扣，生生不息，時機一到，夫人便知。」話罷，這一次他提著他的卦布，撐著他有些破舊的雨傘，轉身離開，聲音卻渾厚清晰地傳來，「紅顏多薄命，神魂終歸去，本非長壽人，何戀人間情。」

  陸清音轉過身，看著他，「這一卦，先生不要卦錢嗎？」

  「這一卦，送夫人的。夫人且記得，來日相見時……夫人欠老朽這一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