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甘之如飴

  軒轅夜腦子出問題了。

  可是，臨羨淵同時還說，「除了藥物副作用的可能性之外，師兄他……很大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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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關係到陸清音了。

  剩下的話自是不用多說，彼此都心知肚明。

  臨羨淵也不想浪費口舌，畢竟在幾個人之中，他對陸清音說的話是最沒有影響力的。

  「你去留隨意，師兄頂多就是最終瘋了。過幾天太子冊封大典，一旦師兄有什麼意外，他之前給永恩王培養的良臣也足可以輔助太子登基，管理朝政，治理天下。」臨羨淵這番話並未是賭氣之話語，而是真誠無比。

  可是，他離開之前，還是說道：「有的時候我會想，如果沒有遇見師兄，你會怎樣？這個我不太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如果從來沒有遇見你，師兄會怎樣？也許他一輩子都不知情為何物，也許沒有那麼幸福過，卻也絕對沒有那麼多痛苦。他也許會成為更好的一代君王。」

  帝王無情。

  然而斷情絕愛的帝王，往往能夠成就帝王霸業。

  永恩王府門口。

  馬車已備好，軒轅夜也不上馬車，而是就站在馬車旁等著，一直等著。

  起初是半盞茶的時間，後來是一盞茶的時間……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最終永恩王出去，說道：「父皇，母后許是跟師叔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不如您先回宮吧？」

  霜姨說了，母后未必願意跟父皇回宮。

  一旦母后踏出這一步，就等於遷就了父皇，一旦踏出這一步，想要反悔就已經很難，對於父皇現在的情況來說也非常的不利。

  既是如此重要的決定，母后便不可輕易做出。

  所以，讓他出來相勸父皇。

  「無妨。」軒轅夜一臉淡定，依舊背手而立地等待著，「朕已經習慣了等她。」

  那時已是中午，寒意蕭瑟，但是日光是難得的一次明媚，映著父子倆挺直的身影。

  永恩王問道：「您這麼等母后，不累嗎？」

  軒轅夜似乎詫異他這麼問，低頭看他一眼，卻只是微微勾唇，似笑非笑，並不作答。

  「兒臣不懂。」永恩王抬眸看著他，「既然愛一個人如此苦，如此痛，為何還要去愛？」

  父皇與母后之間的恩愛幸福，他見過。

  可是，他們之間的艱苦和痛苦，他也見過。

  不若心中無情，不用掛念來的好。

  軒轅夜還是垂眸，看向永恩王。

  這次，他伸出手在永恩王瘦削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俊美無儔的容顏上不曾有過猶豫，「累，苦，痛，卻也甘之如飴。等你長大了，你也許有幸懂得這滋味。」

  「為何要甘之如飴？」永恩王不解道。

  「因為是她。」軒轅夜答道。

  都很簡練。

  反正他現在也不知道永恩王能懂。

  「可……」永恩王還要說的時候，軒轅夜卻突然收回手，大步地往前走。

  原來是陸清音出來了。

  雖然不顯狂喜，但是那一瞬間，軒轅夜的眸子，仿佛陰鷙全部驅逐，明媚光彩注入眸底，之後全部化作她一人的身影。

  「阿音，怎麼這麼久？我都在這裡等你一個多時辰了。」軒轅夜上前，伸出手自然地握住陸清音的手。

  陸清音頓住，目光一度落在他牽著自己的那隻手。

  曾經，他握住她的手，一筆一划地寫下一行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緩緩地抬眸，對上他幽邃如汪海的深眸，腦海里掠過太后說的話，臨羨淵說的話，以及最初邂逅時她和軒轅夜說的話。

  太后說：這是她選擇的男人。

  臨羨淵說：如果沒有遇見師兄，你會是怎樣的？如果師兄沒有遇見你，師兄會是怎樣的？

  十幾歲時，她遇見軒轅夜，那時，她便說縱然不知未來如何，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不悔遇見你。

  「阿音，你怎麼了？」軒轅夜看著她。

  「沒什麼，只是在想點事情。」她抬眸，沖他一笑，「我們回宮吧。」

  「好。」軒轅夜牽著她的手，走向馬車。

  車馬離去許久，永恩王才收回目光。

  那時，無霜已過來，站在他的身畔。

  他轉過身，抬頭看著無霜，「母后她……」

  「這是宮主自己的選擇。」無霜也看著前方，說道：「對，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心裡的選擇。愛是她選的，怨是她選的，陪伴是她選的，捨棄也是她選的。無論怎麼選擇，終究無法離那麼一顆心。」

  永恩王向來聰慧，任何東西他都學得極快，唯獨關於自己父母之間的事情，他似懂非懂，覺得極其深奧。

  「男女之情，竟是如此複雜嗎？」他沉了沉眸子，一臉嚴肅，「如此難的東西，世人為何還要趨之若鶩？為了一個原本無關緊要的人痛苦，何其不幸？難道一個人必須要愛上另外一個人嗎？不愛的人，是不是就是無情之人？」

  無霜聞言，收回目光，嗤笑道：「殿下為何如此覺得？」她牽過他的手，帶著他進府。

  「人的一生，漫漫數十年，數萬個日夜，註定會遇到很多人，發生很多個故事。不愛一個人不是無情之人，可是，愛一個人，一定是一件幸慶的事情。」

  「幸慶？」他抬眸看著她。

  這與父皇說的甘之如飴，是一樣的嗎？

  無霜輕輕拍拍他的頭，「雖然可能會有點苦，有點痛，但是無霜還是希望，等殿下長大，將有一日也遇到一個自己摯愛的姑娘。」

  摯愛的姑娘？

  如父皇愛母后那般嗎？

  父皇明明那麼想要讓母后陪在身邊，讓母后也如他深愛她般的去深愛他，可是，這麼多年，父皇好像一直沒做到啊？

  甚至，他失去母后這麼多年……

  明明父皇是天下君主，整個天下都是他的，為什麼卻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無法得到？

  他能搶下天下，囊於手中，為何不能把母后也藏之掌心裡呢？

  永恩王眯了眯眸子，心底暗想：將有一日……將有一日，如果他也遇到一個自己摯愛的姑娘，那他就把她藏起來，或者關起來，讓她只能陪著自己，讓她的眼裡、心裡都只能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