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都給朕退下！

  已近子時，夜深露濃，暗夜沉沉。

  永恩王府今夜卻有些詭異，仍一片燈火通明，主人亦未眠。

  

  陸清音站在永恩王的房門口許久，他終於開了門。

  「瀾兒……」

  小家庭腰板挺直，卻是微微垂眸，未褪的童音卻含著一抹深沉，「母后還會離開嗎？」

  是的，這是他最關心的。

  曾經的一切，他都可以不介意，都可以選擇諒解。

  他最在乎的是，她會再一次拋下他嗎？

  陸清音看著兒子稚嫩卻已不復幾年前的純真時，心裡有些酸澀，她抿了抿紅唇，「我……清州軍營那邊……」

  「兒臣只問母后一句，從此以後，想當陸清音，還是想繼續當尹代？」　這一次他抬頭看她，冷靜且深沉。

  這就像是兩個可以分別為自己的話負責人看到成年人的對話。

  所以，陸清音無法欺騙他。

  她深呼吸，目光對上他的，坦誠卻也有些絕情，「尹代。」

  他目光驟然一沉。

  她說道：「早在那場大火里，天下人皆知陸皇后已死，如今活在世上的人，只有尹代，也不能是尹代，我也只想當尹代。」

  一旁的無霜和蕪曦，皆不敢插一句話。

  可是，對於宮主對小殿下的坦誠終究覺得她太過當真，完全可以編點謊言，等小殿下再長大一點……她們以為這樣的結果，永恩王是接受不了的。

  豈料，永恩王只是沉默了一下，沒有生氣，沒有冷鷙，反而是笑了一下，他說道：「還記得幾年前，明知道入宮是一場未知的危險，可是母后為了兒臣，為了陸氏一脈，仍是選擇踏入那是非之地。如今，兒臣已長大，知曉事理，母后想要留在皇宮，兒臣以後會護好你。母后想要海闊天空，置身江湖，兒臣亦想成全母后。」

  無霜和蕪曦狠狠一愣。

  殿下……是真的長大了！

  「瀾兒……」陸清音也為兒子的這番話感到震驚，她雖選擇與他如此坦白，卻不曾想過他現在就能夠諒解她。

  然而，這個孩子，總是能夠給她驚喜。

  也是，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兒子罷了。

  他從小就乖巧懂事，如今隨著年長，又怎能遜色於過往呢？

  「兒臣只求母后兩件事。」永恩王上前，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抬眸看她，「無論是您，還是父皇，都只能有權利選擇你們自己的人生，小海棠有她自己的人生，應該有她自己的選擇。她到底是您跟父皇的女兒，是大墨國身份尊貴的嫡長公主。」

  陸清音聞言，心下已知他之所想。

  果然，永恩王說道：「所以，兒臣想求母后的事情，其一，讓海棠認祖歸宗，讓天下人都知道她不是父不祥，更知道她的母親不是身份低賤的宮外小門戶女子，而是尊榮的皇后娘娘。至於以後，海棠選擇留在皇宮，還是跟隨您去清州，也該由她選擇。」

  陸清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那第二件事情呢？」

  「兒臣知道，讓母后這麼做，就等於再讓天下人明白，陸皇后並沒有死。但是，父皇一直以來為母后做的荒唐事情，已非一兩件。如今，再強勢宣告海棠的身份，皇后不出面也未嘗不可，您也不必太過擔憂。海棠的身份，可在過些日子的太子冊封大典上一致宣布。」

  陸清音聞言，既感安慰又覺得無奈。

  她的選擇，已然被這位太子殿下安排得妥妥的了。

  「好，如你所願。」

  永恩王抬眸看著她，「第二件事……從此以後，無論您是尹代還是誰，無論是留在清州還是去天下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告訴兒臣，您的去處。」

  陸清音輕嘆一聲，緩緩地蹲下身，伸出手將她的小殿下擁入懷裡，「瀾兒，謝謝你，原諒了母后，也諒解母后。」

  永恩王也伸出小手抱住她，「既然如此，那母后這些日子，就住在府上吧。」

  這個要求，讓人難以拒絕。

  畢竟，如今無論陸清音是住在哪裡，都已難逃過軒轅夜的眼線。

  更何況，她與軒轅夜已約定，明日讓永恩王帶著小海棠到王府，她要帶海棠離開。

  可是，如今，既已答應了兒子公開海棠的身份，就代表著……她要向軒轅夜承認她的身份。

  她可以拒絕、隱瞞著軒轅夜，卻無法拒絕自己虧欠太多的兒子的要求。

  只是，距離太子冊封大典之日還剩下些許，這煩心的事情，過幾日再定奪吧。

  「好，今天也都累了，你也早點休息。」陸清音鬆開兒子站起來，讓他回屋。

  「前些日子，海棠來府上住過，今夜母后就住海棠的房間吧。」

  陸清音一笑，「好。」

  永恩王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陸清音等人也轉身離開，可是還沒出去永恩王的院子，就見一人闖入，侍衛連忙攔下：「什麼人？膽敢擅闖……陛下！是陛下……」

  「請陛下恕罪……」

  然而，闖進來的人壓根不理會認出他之後紛紛跪下的王府侍衛，只是健步如飛，沖向了這一邊，直到看到頓足於院中的陸清音時，腳步才放慢下來。

  「陛下。」無霜和蕪曦看了皇帝一眼。

  軒轅夜目不斜視，俊臉冷峻，幽邃的目光陰沉沉地直盯著陸清音，步步逼近。

  無霜覺得有事已發生，深怕皇帝會有所傷及宮主，便上前去，「陛下，今夜已晚，若是有什麼事……」

  「都給朕退下！」軒轅夜冷銳如鷹隼的眸子瞥了無霜一眼。

  森寒無度。

  無霜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此時，陸清音開口，「無霜，你們先下去。」

  「是，小海棠原住在晚香苑的第一間廂房。」

  對於永恩王府，陸清音不常來，卻也知道所苑位置所在。

  旁人退下，軒轅夜緊盯著陸清音，「想在這裡談，還是屋裡談？」

  陸清音挑了挑眉，目光有一瞬看向他拿在手裡的那捲畫卷，「跟我來。」

  她去了晚香苑。

  剛進入房間，軒轅夜後走進來，伸出手「嘭」的一下將房門合上，「咔擦」一下就給落上了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