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朕終究是留不住她

  接連幾天，陸清音都很「乖」。

  乖乖吃飯，乖乖不鬧，乖乖配合宮人的服侍，乖得就像是她已經打消了赴戰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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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軒轅夜多麼了解她啊，知道她此時越是平靜，心裡明白的就越多，意志就越堅定。

  一天晚上，軒轅夜輕擁著她，還是問道：「你還有什麼後招？」

  陸清音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軒轅夜輕嘆了一聲，低頭輕吻上她的嘴角，像是無奈，像是認輸，「真的那麼想去？」

  她又瞥了他一眼。

  他落在她腰間的手，慢慢移動，放在她尚是平坦的小腹上，「出宮之前，林御醫就說過，你的身子已無大礙，這些天，朕這麼努力……」

  說到「努力」的時候，他湊近她，薄唇輕輕貼在她的耳畔，溫熱的氣息，極其的繚人，就像是灼火燎過河邊草原帶給水的餘溫，水火不一定就是不容，而有時候正因為彼此的「溫差」而更難以忽略，而更容易心悸……

  然而，被他的「熱火」撩的人，始終無動於衷。

  他湊上去，吻了她一下。

  讓她唇上，留下他的味道。

  「朕那麼努力……萬一你真的已經有了我們愛的結晶了呢？」

  聽到「愛的結晶」這幾個字，陸清音又瞥了他一眼，「不會。」

  「就算有……我說過，我活，他活。我死，他死……」

  「對對，地府相聚嘛！」軒轅夜沒好氣的接了她的話，擁緊了她，默了默，說道：「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那就不是你們母子倆相聚，而是我們一家三口相聚……阿音，你還不明白嗎，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星河滾燙,你是人間理想。萬事浮沉,你是我的星光。若是世間無你，便如行屍走肉。」

  這一次，她沒看他。

  沉默了半晌，她開了口，聲音卻有些暗啞，「不會。這個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陛下不必言重，身為國君，當以國為重。若是對叛臣最大的懲罰，便是接了皇冠，必為皇冠所牽，終其一生……生死不由。」

  「好一個生死不由。」他伸出手，五指強行與她的交纏，十指緊握，「天下能者眾多，屆時朕擇能者任之，卸下皇冠，便是生死自由，屆時……朕去追隨你。當有那一日，還請你在奈何橋，多等朕一會兒……」

  陸清音的手，不禁輕顫了一下。

  軒轅夜握住她的手，冷笑：「怎麼，怕了？」

  「陸清音，你也有怕的時候嗎？」

  好一會兒，她閉上眼睛，冷聲道：「沒有！」

  他聞言，低笑一下，低頭吻上她光潔白皙的側臉，「可是，朕很高興。因為你怕了，是怕朕真的會隨你生死相許，也好，至少你讓朕知道，在你的心裡，對朕不是那麼無動於衷，不是那麼冷清絕意。」

  「軒轅夜。」她睜開眼睛，卻不是看他，而是盯著白色的帳頂，「讓我走……如果我陸清音還能活著回來，往後餘生，我自願……終生為帝妻，陪伴你一生。」

  「這個誘惑，真大！」軒轅夜輕嘆一聲，下一句話卻道：「可是……你現在眼是帝妻！你已是我的妻子，我憑什麼還要讓你離開呢？」

  「我說……我心甘情願。」她轉頭看著他，「心甘情願。」

  他看著她。

  兩個人的目光，深度交匯。

  後來，他問道：「真的心甘情願嗎？想要留在皇宮，還是真心留在朕的身邊，把心……也給朕？」

  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

  她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閃躲，「是。」

  軒轅夜笑了笑，眸間似是布滿了星辰，雪亮得奪目，他說：「多麼誘人的承諾啊，明知道你這是故意在給朕丟誘餌，但是朕……真的心動了，很心動很心動。」

  「可是，就算你是真心如此，在讓你把心給朕，以及去冒性命危險這兩者致中，朕……還是寧願你一生不愛朕，也要你好好地活著。」

  所以，他的答案是……

  不答應！

  「你……」陸清音有些惱了，「你這人……你這人怎麼軟硬不吃啊！」

  見她難得卸下冷漠的面具，那麼真實的張揚怒氣，他笑著輕撫上她的臉，怒氣騰騰的媳婦，也是最美麗的。

  「朕不吃軟不吃硬，但是朕……吃你！」話落，他翻身而上，低頭吻上她。

  暖帳之下，閨房秘密。

  /

  沒有再試圖反抗的陸清音，叫人放心了不少。

  這樣的放心，也是一种放松警惕。

  深秋已至，寒意更濃，山頂上四周寂靜。

  這一夜，出奇的安靜，安靜得仿佛所有人都深眠了。

  而事實也是如此。

  方圓大師打開了陸清音所在的房間，來到床邊，將一顆解藥餵給她。

  很快地，她便醒了。

  「謝謝大師。」

  方圓大師手持佛珠，神色平淡，「老衲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希望你此去平安，否則，放任你離開，倒是老衲的錯了。一生求一心人，娘娘就算此去，也應知陛下的良苦用心。」

  歷任三朝國寺方丈的方圓大師，唯獨對新朝的皇帝，頗有好感。

  只是，故人徒兒有所求，他當不會袖手旁觀。

  所以，他才會在今晚的晚膳里，都放了月公子提供的迷藥。

  「大師，我師兄呢？」

  方圓大師說道：「傍晚準備晚齋之前，月公子已經引臨神醫離開了，此時不知在何處。他讓你不必等他，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陸清音：「多謝大師。」

  方圓大師點點頭，轉身走出去。

  這天，為確保萬一，不只是用晚飯的時候，在飯菜下了迷藥，就連空氣中，也有月慕深派人散步的迷藥粉，遇風即化，無色無味，混在空氣之中，確保把國寺里的每個人都放倒。

  藥效奇佳，但是時效不長，只有半個時辰。

  言外之意，陸清音必須馬上離開！

  另一間房間，在國寺的高樓頂層上，赫然站著方圓方丈，還有……軒轅夜。

  「陛下，娘娘離開了。」

  月色之下，那人的身影，逐漸遠去……

  軒轅夜背手而立，望著她月下那小小的身影，良久，他說道：「她就像一隻海東青，朕終究是留不住……」

  想要留住一隻海東青，只能折翼，

  然而，他怎捨得折斷她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