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老奴手抖啊

  那一瞬間，陸清音的心裡有一絲難解的不悅，然而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因何不悅。

  可是這樣的情緒，就像不斷發酵的醇酒，不僅她聞得到，旁的人也能察覺。

  下午的時候，永恩王終於離開坤寧宮，陸清霞也隨著出宮，等了一天，沒能見著皇帝一面，她心裡頭不舒坦得慌，所幸看著一旁的小殿下，拿著太后的一對打賞的精巧小玩意兒，她覺得，看見了能夠時常進宮的希望。

  來日方長，只要二姐姐那邊不阻攔，她遲早也會是陛下的女人。

  「三姨，你想什麼呢？」上官風瀾瞧著身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沒事兒，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偷偷發笑，瞅著瘮得慌。

  陸清霞回過神，笑著說道：「沒想什麼。小殿下，今日太后都跟你說什麼了？」

  「隨便聊了聊。」上官風瀾小大人似的淡淡道。

  

  外公囑咐了，他跟太后說的話，不能輕易外傳，只能告訴外公。

  娘親說了，讓他聽外公的話。

  所以，他不能告訴三姨。

  陸清霞原本也就不在乎太后跟他說了什麼，「三姨覺得太后待小殿下是真的好。陛下膝下無子女，她一個人老人家在皇宮裡挺寂寞的，小殿下不如經常進宮看太后，三姨每次都陪著你進宮，如何？」

  上官風瀾抬眸，烏溜溜的杏眸，清澈好看，他緋唇抿了抿，一臉認真地道：「太后不老啊，她瞧著比你還好看。」

  陸清霞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此時，上官風瀾又說道：「三姨，你想陪著本王進宮？外公說，這宮中貴人多，稍有不慎就會惹了貴人，丟了性命。三姨總跟著本王進宮，若是招來什麼殺身之禍，怕是不好吧？本王進宮是迫於無奈，三姨不用陪著本王冒險。」

  陸清霞聞言，連忙擺手搖頭，「不不不，不冒險，我知曉宮中禮數。否則，大伯怎同意我陪同小殿下你進宮呢？」

  上官風瀾想了想，也是如此，只不過……

  他抬眸看著她，小俊臉上滿是好奇，「三姨喜歡進宮？為何？」

  「呃……這個嘛……」

  「三姨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不能欺本王年幼。你若是不說實話，本王就跟外公說，往後都不讓三姨跟著本王進宮……」

  「別啊，小殿下！我說，我說還不行嗎！」陸清霞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想見陛下。」

  「陛下？」上官風瀾聽了這話，像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聲音都拔高了不少，「你為何想見陛下？」

  陸清霞被一個稚兒追問，到底是個不經事的小姑娘啊，俏臉不禁紅了紅，「哎呀，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我說了小殿下你也不懂……」

  「誰說本王不懂？」上官風瀾忽然眯了眯眼睛，眸底都是危險，看起來奶凶奶凶的，小奶聲兇巴巴陰沉沉地道：「原來你竟存了覬覦娘親的夫君這等心思！你太壞了，陛下是我娘親一個人的，不准你喜歡他！就算你喜歡他，他也不會娶你的，你連自己的姐夫都想搶，你……你羞不羞！」

  陸清霞被懟得一懵，「不……不是，小殿下你先別激動，這事兒你娘親也同意的……」

  「娘親才不會同意！」上官風瀾往前一湊，喊道：「停車！停車！本王要進宮！」

  「小殿下，你別鬧了……」陸清霞連忙抱住他。

  「放開本王……本王要去問問娘親，為何要把自己的夫君讓給別人呢？怎麼想的……」

  他叫著掙扎著，奈何人太小……掙扎不過大人，還是被帶回了鎮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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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些日子，皇帝每夜都到鳳棲宮留宿。

  這一天，軒轅夜遲遲沒來。

  差不多亥時的時候，聖居殿來人了，說道：「皇后娘娘，陛下今日公務繁忙，讓娘娘早些歇息，不用等陛下了，今兒，陛下就在聖居殿歇著了。」

  「娘娘知道了。」紅英替皇后回了話，轉身回殿中的時候，看到主子臉色冷沉，小心地問道：「娘娘，您……您還等嗎？」

  今兒一早開始，娘娘就等著陛下了。

  至於原因，陛下心裡也該清楚的。

  那幅畫，不慎掉落，卯時陛下起來看到，拿走了。

  陸清音理了理宮裝，起來道：「去聖居殿。」

  不多時，聖居殿那邊，前去鳳棲宮傳過話，回去給陛下回話的宮人剛退下，鳳棲宮先去通報的人就來了。

  「陛下，皇后娘娘求見。」聖居殿的宮人說道。

  封凜看了皇帝一眼，低笑了下，「誠如陛下所料，娘娘這便來了。」

  然後，皇帝一點兒都不高興，反而冷哼了一聲。

  軒轅夜：「讓她進來。」

  宮人揚聲：「傳皇后娘娘進殿。」

  陸清音進殿的時候，宮人都被遣退了。

  軒轅夜一襲藍袍，尊貴深沉，手裡拿著奏摺，看得極為專注，就連陸清音行了禮，他也沒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道：「朕已派人給皇后傳話，這麼晚了，皇后來找朕，有何急事？」

  陸清音抬了抬手，將紅英等宮女也遣退。

  一時間，聖居殿中只剩下他們帝後二人。

  陸清音抬眸看著高座上的九五之尊，輕聲言道：「急事談不上，但是臣妾想，陛下借去看的東西，是不是也該歸還了？若是還沒欣賞夠，可否告訴臣妾，陛下何時能歸還？」

  軒轅夜終於放下手裡的奏摺，抬眸看向她。

  就在陸清音以為他可能會否認的時候，卻聽他說道：「哦，皇后是指你寢宮裡的那幅畫？嗯，確實是一副好畫，封凜，把那幅畫取過來吧。」

  封凜在外頭，聽到這句話，連忙走進來。

  到了一旁，在一堆畫裡找了找，「陛下，是這副嗎？」

  軒轅夜卻盯著陸清音，「這是出自皇后的妙筆丹青，這你得問皇后啊。」

  封凜拿著一份畫卷，「娘娘……」

  陸清音：「是。」

  此時軒轅夜卻伸出手，「封凜，皇后的這幅畫藏著那麼深，定是意義非凡啊……給朕看看，確認一下，免得弄錯了。」

  軒轅夜走過去，伸出手接那幅畫……

  兩個人正交接的時候，那幅畫卻從兩個人手中脫落，誰也沒拿住，只聽得「哐」一聲，那幅畫掉到了他們中間的碳爐里。

  「封凜！你怎麼回事！朕還沒接住，你怎麼就給扔了？」軒轅夜蹙眉冷喝道。

  按說此時夏末，天氣炎熱，不該在殿內燒炭，但這是一種特製無煙碳，不是用來取暖，而是添加了一種名貴的香料，用於夏季驅蚊。

  這畫紙極佳，卻也極好燃，此時丟到了碳爐里燒得嚓嚓響……

  「陛下恕罪！老奴年紀大了，老奴手抖啊……」封凜連忙跪下，又看向陸清音，「娘娘，您贖罪，都是老奴的錯，老奴該死！」

  陸清音淡然看著，緩緩地收回眸子，「罷了……今夜攪擾了陛下，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