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娘生沒娘養

  在後宮裡，肖淑妃最大的靠山便是太后。

  

  她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回到怡煙殿的翌日一早，她就帶著精巧的玩意兒，去坤寧宮討好太后。

  傳言太后年輕的時候，與南王相愛時，南王送給她一串南境的一種海珠串成的手鍊，當地人叫「煙花串」，海珠里流雲轉換，似又煙花綻放，十分的奇妙。

  肖玲玉早有些討好太后，一直讓南境那邊的著名藝匠，精心打造了一串，等待恰當時機進獻給太后。

  如今，肖淑妃剛從冷宮出來，豈不正是討好太后的最佳時機嗎？

  「肖紅，你可得慢著點，這東西精貴得很，可別摔著。」肖玲玉吩咐著自己的一心腹宮女。

  「是，娘娘。」

  離開了怡煙殿，前往坤寧宮。

  坤寧宮分兩個出入口，一是宮內其他人進來坤寧宮時，一是從宮外前來坤寧宮。

  誠如太后所言，陸清音也是隔日就讓永恩王進宮，親自向太后致謝。這一日，亦是永恩王進宮的日子。

  原本永恩王屬於「外臣」，進宮前往坤寧宮，也該是從另外一個宮門進去，但是，鎮國公府的人送他進宮，自然是要先去見見皇后娘娘的。

  所以，永恩王去坤寧宮時，就在坤寧宮宮門外花園裡一個人工湖的橋上，碰上了肖淑妃。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肖衡也罷，肖淑妃也罷，這次被皇帝罰了，永恩王可不就是最大的「源頭」嗎？

  肖玲玉心裡恨的緊，這會兒碰頭了，又只見永恩王身邊只有一個小宮女跟著，頓時起了壞心思。

  「喲，這不是永恩王嗎？怎麼在這裡啊？」

  「淑妃娘娘。」永恩王身邊的宮女是鳳棲宮的一個小宮女，朝著肖玲玉行了行禮，說道：「永恩王殿下是要去跟太后娘娘請安。」

  「請安啊？」肖玲玉走上前，俯首打量著並不吭聲的永恩王，譏諷道：「小孽種就是小孽種，怎麼的鎮國公府會放這麼個不懂規矩不懂禮數的東西進宮來污太后娘娘的眼睛？」

  小宮女臉色微青，低著頭不敢說話的樣子。

  永恩王抬起頭，他一襲淡紫色的衣袍，袖口和領口都繡著金線，低調又不失貴氣，這顏色的衣服卻有襯得他的肌膚越發細膩白皙，這一抬眸，宛如一個畫中的仙下小童子，精緻又脫俗。

  他殷紅的唇瓣兒輕抿一下，桃花般魅惑醉人的眸子緊盯著肖淑妃，緩緩道：「確實是小孽種……如此不知禮數！」

  哈哈。

  肖淑妃忍不住一笑，「你還知……」

  「真是妄為後宮三品妃，怕是要丟盡陛下的臉！」永恩王繼續說道。

  截斷了肖淑妃的話。

  她愣了愣，這一想，把永恩王的話都連一起，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反嘲自己，頓時臉色大變，「你……永恩王你好大的膽子！見到皇妃不知行禮，還敢頂嘴嘲諷我？」

  這話一聽，倒是挺有威懾力。

  然，永恩王面無懼色，也並無怒色，只如始終，粉嫩嫩的小俊臉平靜如水，聲音稚氣未褪，卻霸道矜貴，不容置喙地道：「本王乃陛下賜封的世襲王爵，位同諸侯，跪天跪地跪父母跪長輩，旁的人也就是跪太后跪陛下，即使是朝中一品大臣見著本王也要行禮問候，你區區一個三品妃，有何資格讓本王行大禮？如此，豈非亂了禮數。你堂堂三品皇妃，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知，莫不是出自鄉野？」

  「你、你你……好一張伶俐的小嘴！」肖玲玉被氣得嘴巴都要歪了，大步上前一把揪過永恩王的衣領，宮女上前阻擋，被她一把推開，「給我滾開！你個小兔崽子，我就把你帶到太后的面前，看你這張嘴到時候是不是還敢繼續叭叭個不停！我今天就要讓太后好好治一治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孽種！」

  話落，她拎著永恩王朝著坤寧宮宮門走去。

  而方才那一幕，有人在不遠的拐角處，從頭觀望著。

  十一微微皺眉，「主子，您不怕肖淑妃傷了小殿下嗎？」

  陸清音眯了眯眼睛，搖搖頭，「賭一把。」

  太后態度驟變，著實令人費解。

  若說這其中有軒轅夜求情的緣由，也不是沒道理，但是陸清音覺得這絕對不是關鍵。

  如果軒轅夜求情的三言兩語就能夠讓太后放下對上官家的恨意，那就不是當初可以對三歲小兒下下手放火大燒南王府的太后了。

  「走吧。」陸清音往前走。

  永恩王先去坤寧宮，她自然也是要過去的。

  至於為何不同永恩王一起，自有說辭。

  「主子，您怎麼想的？」十一仍不解。

  陸清音說道：「若說陛下求情，讓太后放過永恩王，那麼，也只是『放過』。」

  「主子，您是意思是……」

  「如果只是因為陛下的求情，那麼，太后就算放過永恩王，卻沒道理……維護永恩王。」

  肖淑妃把永恩王帶過去了。

  如果太后對永恩王「恩赦」，打從心底卻還是把他當做仇人的後人，那斷然不會主動袒護永恩王。

  「主子，您就不怕太后一怒，對小殿下不利？」

  陸清音淡淡勾了勾唇，「她還能在自己的宮殿打殺了瀾兒不成？」太后可不蠢。

  十一想了想也是，笑了，「那我們快過去看看吧。」

  坤寧宮。

  肖淑妃拎著永恩王去找太后，一把將他丟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沒仔細看，肖淑妃手裡拎著一個娃兒，突然就丟到她的面前……

  等她定睛一看的時候，臉色一變。

  劉嬤嬤見狀，率先動作，大步上前將永恩王抱起來，「可摔疼了？」

  永恩王微微蹙著劍眉，卻搖搖頭，「不是很疼。」

  此時，他漂亮的眸子轉了轉，目光落在太后的身上。

  自己的皇祖母以前就穿著跟她差不多一樣的衣服，所以，這應該就是新帝的母親，如今的太后。

  他跪好，規規矩矩地朝著她行跪拜之禮，「臣參見太后娘娘。」

  太后沒說話，看著他。

  小小的人兒，粉嫩嫩的，不算肥胖，卻還是肉嘟嘟的，滿滿嬰兒肥的小臉卻不失精緻。

  太后暗想：這鎮國公府啊，把她的大孫子養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