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明白人

  蕭蓁也沒有打算他在她面前能說出什麼來。

  福身一禮，轉身離開，卻幽幽的留下了一句話，「蕭家內子裡已經越來越空虛了，和這日漸腐朽的大夏王朝一般，真不知道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直到完全看不到蕭蓁的背影了，蕭九叔才發現自己緊握的雙拳已經攥的酸痛。

  低頭再看了一眼已經發硬的死屍，蕭九叔唇角邪邪一勾。

  

  總算……蕭家嫡脈一支出了一個明白人！

  可惜啊，卻是一個即將出嫁的姑娘家。

  若不是遇到國喪，此刻已經出嫁了的。

  蕭九叔剛要吩咐人過來將這死屍處理了，就見蕭六叔又從門外拐了進來。

  蕭九叔再次一愣，隨即拱手挑眉，「六哥怎麼又過來了？」

  「若不過來，怎麼知道我們的大侄女還有這樣的見識？」蕭六叔輕輕點了點頭，抬頭望著黑雲壓頂的天穹，又輕聲道：「我以為這話當家主說，卻一直沒等到。」

  蕭九叔譏諷的哼了哼。

  蕭六叔瞥了他一眼，有些嫌棄的對他說道：「屍體還是快弄出去罷，放在這裡不瘮人嗎？」

  蕭九叔點點頭，喊了一聲「來人」，就對蕭六叔道：「我們兄弟倆還是出去說罷，這地兒陰氣森森，確實怪瘮人的。」

  蕭六叔嗤笑一聲，「我還以為沒有你蕭老九怕的地兒呢。這麼說你豈不是連咱們那大侄女都不如了？」

  蕭九叔頓了頓，突然轉頭看著跟在他身後，一臉儒雅的蕭六叔，「六哥，興許弟弟我真的不如咱們那大侄女。」

  「這話不嫌說的太早了？」蕭六叔搖了搖手中的玉骨扇，神色到底有幾分震動。

  「六哥今兒也聽到了蓁娘的話，六哥怎麼看？」蕭九叔目光灼灼的盯著蕭六叔。

  蕭六叔勾唇，再次嗤笑，「蓁娘說的就算都是對的，那又如何？」

  還能指望那三兄弟不成？

  蕭九叔沉默了。

  蕭六叔眼裡都是嘲諷和悲涼，「家主暫且不說，這蕭家本該他當家的。可那老二老三就只看到蕭家這一畝三分地，只想著和家主爭搶權利，指望他們幫家主將蕭家撐起來？」

  蕭九叔也跟著冷笑，「要是蕭家再撐不起來，以後就要被那幾家分食了。大廈將傾，蕭家也就完了！」

  「倒也不至於，那幾家如今也都自身難保。」蕭六叔搖著玉骨扇，目露譏諷，「他們想吃了我們蕭家，也得看看他們自身有沒有那個本事！」

  「倒是大夏皇室，怕是出了一個厲害人物！幾大世家一向是大夏皇室的眼中釘肉中刺，就怕咱們自己還沒倒下，就要被人收拾掉了。」

  「六哥既然看的明白，為何不去找家主說？」蕭九叔突然發難。

  蕭六叔冷笑，「九弟不也是看的明白？你為何也沒有找家主說？還有蓁娘，她也看的分明，為何她不和她父親說？」

  「嘁！六哥還看不出來？蓁娘她根本就沒指望她那父親……」話一出口，就連他自己也愣了。

  是啊，因為他們這幾個明白人都明白，找家主說有用嗎？

  蕭六叔笑了，玉骨扇「啪」的一聲合起來，看著他目光炯炯，「那為何蓁娘對九弟你說了？」

  蕭九叔瞬間如醍醐灌頂，目光灼灼的迎視著看著他的六兄，「六哥的意思是蓁娘……」

  「噓！」蕭六叔伸出食指放在了唇邊，阻止了蕭九叔接下來的話，蕭九叔也是懂了，聲音戛然而止，儒雅的俊眸里卻有了笑意，「弟弟明白了！」

  「咱們兄弟倆以後就多留意著蓁娘罷。」蕭六叔眼裡也是笑意。

  蕭九叔點點頭，卻又搖搖頭，語氣失望又沉悶，「國孝之後蓁娘就要出嫁了，蕭家的事她也管不了。」

  「你別忘了，蓁娘的母親可是王家女！是王家那一代的嫡長女……」

  「王家……可惜大嫂早早去了。」

  「蓁娘是大嫂教出來的，這就夠了。」蕭六叔眼裡精光直顫，「為兄關注蓁娘很久了，她根本不是家主口中那個怯弱綿軟的蕭家嫡長女。至於她的婚事，裴家二郎能不能活到六個月後完婚還不一定。」

  蕭九叔不贊成的搖頭，「就算裴家二郎沒了，總不能還要我蕭家嫡長女替他守一輩子！就算成了寡婦，那也還是個姑娘家，姑娘家總要嫁人的！」

  「那能如何？你說那能如何？蕭家現在誰能立的起來？蕭玉樓嗎？那小崽子求仙問道不知去哪裡尋仙去了！」蕭六叔突然怒了。

  蕭九叔一臉震驚的看著他，他的六哥是風度翩翩的美男子，如何有這樣失控的時候？

  突然他就笑了，想起那個比他只小兩歲的大侄子，那小子還沒求仙問道時最喜歡的就是他這位六哥了……

  這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罷？

  「六哥也別心急上火了，蕭家的事不是你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咱們在這裡著急上火也沒用，就看……接下來我會好好留意一下蓁娘。」

  蕭六叔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惱怒和失望，輕輕點頭，「蕭家終究是長房那邊說了算，咱們總得拉拔一把！

  頓了頓，目帶希冀，「得等合適的人來帶領蕭家，不指望重複往日榮光，至少不能滑下黑暗的深淵。」

  「六哥真這樣想？」蕭九叔緊緊的盯著他，「六哥也算嫡系。」

  蕭六叔擺擺手，「你先想想看歷代家主原配都是出自哪些家族，繼室又都是出自哪些家族？」

  蕭九叔聞言垂下眸子，眸里都是譏諷的輕嘲。

  世家大族都是這樣，死守著嫡脈傳承，打壓庶出，他這個庶出子比嫡出的那三兄弟差在哪裡了？卻淪落成了現在管理庶務的下場。

  本來，以他的才幹，走科舉之路定能平步青雲的……

  至於蕭家，他根本就沒有想染指過，只盼著蕭家家運日漸昌隆。

  就如六哥剛說的，即便追不上蕭家最鼎盛的時代，也別淪落難堪。

  「現在別的也沒法子想了，咱們就好好看著蓁娘的吧。」蕭六叔神色落寞又悲涼，蕭九叔也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嗯，聽六哥的。」

  蕭蓁回了自己的院子後，神色十分難看。

  白芷看得都心驚肉跳，不敢往前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