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下藥
2024-06-04 12:03:19
作者: 十年臥雪
李縝本是打算,回店裡來幫忙的,但怎知,這次卻帶了個大麻煩回來。
事情,還要從楊暄這小子說起,這小子一看見棠奴牽著晴娘進來,竟就指著指著她道:「這不是那煞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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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奴忌憚李縝,但對楊暄,卻是不客氣,當即一手拉著晴娘,一手扯過楊暄這胖小子,拽到後院。
「啪」就是一巴掌。
「嗚哇!你這煞婢!」
「啪」胖小子的另一邊臉也腫了。
「煞婢打人啦!」
「住手!你們幹嘛?」李縝拿著鍋鏟跑了出來。
「小叔……義父,這煞婢打我!」楊暄如同見了救星,雙手捂著通紅且發燙的臉,跑向李縝。
「義父,幫我打這煞婢!」楊暄尤在作死。
「可以啊,你何時多了這麼個兒子?」棠奴一臉戲謔。
「我平生,就好當別人的義父。」李縝決定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小孩子不懂事,教訓兩句得了,何必追著打。」
「好~你的兒子,你自己管。」
李縝將手中的糖塊掰下一點,遞到楊暄手上:「用糖抹一抹,就不痛了。」
「嘻嘻~」楊暄一見了糖,立刻兩眼發光,奪過來咬了一口,確實不痛了,於是又對著棠奴扮了個鬼臉:「煞婢!」
說完,撒丫子就往廚房裡跑。
「兔崽子!」棠奴暴跳如雷。
「跟小孩子計較什麼。我等會教訓他便是。」李縝攔住她。
「哼」棠奴瞪了李縝一眼,拉著晴娘就要去前堂。
「等等,那間廂房,你去坐著便是。」李縝一手抹著楊暄的胖腦袋,一手指了指他們幾人的臥室。
「我想坐哪。就坐哪。」棠奴顯然不願待在這滿是油煙的後院。
「哎,我們是做生意的,可不能開罪了客人,你就行行好,在那委屈一下。」李縝知道若是放任這煞婢在外面,十有八九,她會粗暴地趕走一桌客人,進而引起衝突,砸了有間茶肆的招牌。
「行,我不礙著你賺錢,只是這般委屈,你可得有所表示。」棠奴又「哼」了聲,帶著晴娘到臥室去了。
「當然。」李縝巴不得棠奴收他的錢,事實上,棠奴收的錢越多,對他的監視作用就越弱。
棠奴進了臥室,對李縝的監視,自然弱了,李縝因此得以跟楊釗說幾句。
「什麼?這煞婢竟然要盯著你?」楊釗抿了口水,「諸位貴客,見諒,有些小事。一炷香後,再繼續。」說著,他將沙漏倒轉,往常,這是一回結束,下一回開始的時候,才用的。
兩人來到店外,沒人注意處。
「這煞婢也太不給我面子了,竟敢打我瑄兒!」
「興許是右相,還在懷疑我們。」李縝知道,單靠他自己,擺脫不了棠奴,因此需要楊釗的幫助。
「我來想辦法,只是,這樣一來,我便有一陣子,不能來這說書了。」楊釗道,「這是我們兄弟倆的心血,萬不可失了。」
「明白。」李縝點點頭,心道大不了打個招聘GG,反正長安城中的落魄文人這般多,而且目前還暫未發現有模仿有間茶肆的店家出現,他們可以「懈怠」一點。
當個廚子,有時候比打仗還累,這天的生意特別好,所以李縝便從午時一直站到了酉時中,才終於有閒,這一停下來,他便覺得渾身酸痛,故而一回到永崇坊,就摔倒在臥榻上,人事不知。
待他再次恢復意識,天已大亮,前院中,隱約傳來人聲,但聽不清在說什麼。他便披上衣服,走到門口一看。原來是胖子正舉著石鎖,以保持臂力。目光一偏,李縝便看見了棠奴。
棠奴換了件襦裙,梳起環鬢,左手握著障刀,兔起鶻落,格、挑、刺、劈行雲流水。
「你用的是左手?」李縝靠近問道。
「右手。」棠奴收刀,目光一寒,「但被你廢了。」
「想報仇,你得用短矛。」李縝搖頭,「那樣,不但能殺我,你還能不受傷。」
「錯了,他們教我的,是如何在床上殺人。」棠奴豎起左手食指,輕輕地搖著,「就跟某人一樣。」
「聽到了嗎胖子,管好自己,別去那種地方。」李縝扭頭對胖子道,心道這煞婢又在給自己上眼藥。
「啊?」胖子沒反應過來。
「他憨得很。」棠奴捂嘴笑道。
「晴娘如何了?」
「抱著我哭了半宿,才睡了。」棠奴瞄了眼正房,又瞪著李縝道,「你就跟那雞舌溫,一模一樣!」
「沒了我,她就要挨教坊的鞭子了。」李縝倒是不愧疚,「裴冕還差點把我送進京兆獄,我對他,夠意思了。」
「哦~收買人心,所圖不淺啊。」
「還不如實告訴右相?」李縝替她說了沒說的話。
「呵呵~」棠奴柳眉一挑,「這可是你要求的。」
「憑右相的慧眼,他能看不出來。你真上報,只會讓人覺得你笨。」李縝又擺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巧舌如簧!」
說話間,九懷竟是來了,還牽著兩匹馬,一匹是黑馬,另一匹是白馬。
「你們可真是大方,馬都不要!」她一來就嗔道。
「我們在大安坊遇到了沈涼,差點沒命,然後又一直奔波,來不及去取。」李縝說著,瞄了眼棠奴。
棠奴抱臂一哼,不說話。
李縝招呼荔非守瑜:「胖子,幹活去了。」
「你似乎沒睡好?」路上,李縝與九懷並肩而行。
「昨夜有隻蚊子,怎麼也趕,也趕不走。」九懷揉了揉右眼,左眼眸,悄然向外,同時頭微微向後一轉。
李縝知道,她說的是棠奴。
「蚊子確實煩人,拍又難拍得著,只能點香去熏了。」
「說到香,我最近買了一種蘇合香,你聞聞,適合我嗎?」九懷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同時左手點了點自己的雪頸。
李縝湊到九懷頸邊,用力吸鼻,果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但他卻覺得,這似乎不是蘇合香的味道,而是九懷的氣息,觸動了他的神經,從而產生的香氣。
「瀉藥。」九懷唇齒輕啟,說了句,然後將瓷瓶遞給李縝,「好聞的話,你也抹一點?」
「好啊,那我倆,就能一個味了~」李縝接過瓷瓶,收入懷中。
「喂!你倆羞不羞?」棠奴在後面怒道。
幾人來到茶肆,周八郎已經在準備早膳了,李縝和胖子進去幫忙,九懷則攔著棠奴和晴娘。
「八郎,今天有幾位女客在,做點透花糍。」李縝對周八郎道,而後朝胖子眨了眨眼睛,胖子會意,堵在廚房門口磨蹭。
「泡過的糯米要如何做成外皮?」李縝接著問。
「好,先加水,至沒過糯米表面,再入鍋蒸煮兩刻。」由於李縝教了周八郎不少菜式,所以周八郎對李縝,也是毫無保留,「接著,趁熱入石臼舂搗,至糯米糰細膩且粘的時候取出,再壓成如指甲般大小的薄片。」
「最後,便是這靈沙臛,勺出這麼多。」周八郎左手食指彎曲,搭在拇指上,「包了再入鍋蒸煮就成。」
三人忙活了許久,再用餐碟分開幾盤,而後才將早膳端到前堂。
「透花糍?」棠奴雙目一亮。
「八郎可是受到過虢國夫人稱讚的名廚。他這透花糍,一個,便值百錢。」李縝隨口說了個數,反正茶肆沒賣過透花糍,想怎麼吹都行。
「呵~」棠奴冷笑,卻不吃。
她不吃,李縝也不吃,因而一時間,沒人動筷。
「你倒是吃啊。」李縝有意激棠奴。
「你先!」
「你是右相門下,尊貴。不動筷,我等布衣,如何敢動?」李縝很「會」恭維人。
「她來。」棠奴瞥了眼九懷。
「我是客。」九懷笑意吟吟,一看就知沒安好心。
棠奴其實可以推脫的,只是終究不願當著九懷的面,承認自己是「大婢」,所以一把奪過周八郎面前的那盤,吃了起來。
李縝嫌棄地看著她,動了筷子:「起筷。」
這早餐其實很簡單,就是一人一塊透花糍,外加一碗麵餅,不追求可口的話,分量是足夠的。
「這透花糍,還有嗎?」九懷才咬了一口,就隨口問道。
「有啊,在廚房。」李縝道,「胖子,拿一下。」
「好。」胖子當即去,拿了來。
「只剩一塊?」九懷驚詫。
「是啊,知道你來,特意做的,就是多了些人,且紅豆和糯米都要泡一夜,所以就剩這一塊了。」李縝刻意營造,自己很寵九懷的氛圍,以刺激棠奴。
「這我要了!」棠奴用筷子壓著,她壓根沒動過麵餅,因為不喜歡這近乎沒味道的玩意。
九懷沒答,筷子卻是一動,棠奴更快,透花糍已經到她嘴邊,一口咬了下去。
「哼~」九懷腮幫鼓鼓,自去啃麵餅了。
「東家,小人下去忙了。」周八郎生怕她們打起來,抱著碗筷走了。胖子也是,跟著走進後廚。晴娘走不了,低下頭,眼眶又紅了。
「近日,江離排了一首新琵琶曲,唱的,是馮淑妃的《感琵琶玄詩》~」九懷見能走的人都走了,便開始說起軼事來,「雖蒙今日寵,猶憶昔時憐。欲知心斷絕,應看膝上弦。」
「呵~亡國之音。」棠奴卻不是個不學無術的。
「奈何,左相愛聽啊~」九懷依著李縝的臂膀,還伸了個懶腰。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李縝輕伸左手,大膽地摸了摸九懷的頭髮,青絲如雲,光滑柔順,一摸,心便醉了。
棠奴面色一變,咬著牙,從牙縫中擠著字:「你倆玩夠了沒有!」相比起李縝的神態威嚴,她更反感的,是憑什么九懷這種大惡人,都能找到有情郎!
「我又沒讓你,跟著來~」九懷慵懶地舉起右手,輕輕一彎,便觸到了李縝線條筆直,很有力量感的臉龐,「大不了,你如實上報右相便是了~」
「噗嗤」李縝心道,棠奴也是修養好,自己若是她,保准已經跟九懷幹起來了。
「哼!你自個看著晴娘!」棠奴一拍桌,起身往後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