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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交代

2024-06-04 12:03:03 作者: 十年臥雪

  李縝又去了趟私驛外的小林,想看一看發現王子奇屍首的地方。結果卻發現,那裡早被吉溫帶來的公人破壞殆盡,唯留一地噴射狀的血跡。他又去了趟柴房,檢查王子奇的屍首,卻被告知,吉溫交代,誰也不能進去。

  「看我幹嘛?」棠奴倔強地昂著頭,以示絕不平視李縝。

  「公人說,吉溫交代,誰進去看了屍首,若出了事,便拿誰是問。我位卑,所以向女郎請示,看或不看屍首。」李縝叉手行禮,看似低聲下氣,實則把棠奴架到了火上烤。

  「把那窗打開。」棠奴對其中一個公人道。

  

  「這……」

  「嗯?!」棠奴眸中,凶光一閃。

  公人知道棠奴的厲害,趕忙應了,從屋中推開窗戶。如此一來,李縝便可以在不進入柴房的情況下,遠遠地查看王子奇的屍首了。

  「血海深仇啊,下手這麼重。」看著,身首異處的王子奇,李縝不禁搖頭。

  「仁慈了,若落到我手上,少說剝皮碎骨。」

  李縝愣愣地看著棠奴,下意識地退開一步。

  「怎麼?怕了!」棠奴第一次李縝慫了,心中沒來由地得意。

  「怕。」李縝毫不掩飾對瘋子的懼意。

  「我告訴你,辦不好阿郎交代的事,就是這下場。」棠奴陰嘴笑道。

  「那就回稟右相,說案子已有眉目。」李縝朝著平康坊一禮。

  「這麼快?」棠奴不由得一驚,因為她可看得清楚,李縝什麼都沒做。

  「是。」李縝答。

  棠奴正過身子:「說,查到什麼了。」

  「什麼也沒查到。」

  「你!」棠奴抬腿就蹬。

  李縝挨了這腳,卻發現棠奴在最後關頭,收了力,所以看似腳風凌厲,但實則輕飄飄的。

  「我再問一次,你查到什麼了!」棠奴抱起雙臂,氣呼呼地看著李縝。

  「此案兇手手段殘忍,布局縝密。小子智計窮盡,什麼也查不出來。」李縝再次叉手,正色道。

  「好,等著被剝皮碎骨吧!」棠奴頭也不回地往私驛走去。

  李縝嘴角一彎,跟了上去,不多時就聽見王子奇的房間中,傳來楊釗的慘叫,原來楊釗是真的躺在地板上睡著了,他這齣無異給正在氣頭上的棠奴添了把油,於是成了李縝的「替死鬼」。

  「啊~女郎女郎,花花又做錯什麼了?輕點,輕點!」楊釗很想將棠奴手掰開,保住自己的耳朵,但卻始終不敢碰棠奴白皙的手一下,只好連聲求饒,同時試圖與棠奴的步調保持一致。

  「你的好兄弟,說他什麼也查不出來。也就是說,你們,都沒用了!」棠奴右手猛地一擰,同時一腳揣在楊釗屁股上。

  「啊~」楊釗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向前撲倒在李縝懷中。

  「李……李郎,咱哥倆的命,可都在這王子奇案上啊,你可不能意氣用事啊!」楊釗朝李縝叉手,他以為是李縝心中有氣,故意不賣力。

  「國舅可是忘了,我們上一次,為何落罪?」李縝低聲道。

  「是查出了不該知道的,莫非這次?」楊釗說著,臉色突變,鄭章案他已經栽了一次跟頭,現在可不想再來一次。

  「兇手刀法凌厲,像是軍中宿將,現場又被吉溫等人破壞,外加沒有兇器、血衣留存,證明兇手事先就有縝密的計劃。所以,我什麼也查不出來。什麼也查不出來。」李縝連著說了兩遍「什麼也查不出來」。

  「什麼也查不出來?」楊釗跟著重複了一遍,說完雙眼一亮,立刻回身對棠奴道,「煩請女郎帶我們回稟右相,就說此案已有眉目。」

  「什麼也查不出來?」棠奴氣極反笑。

  「正是。」楊釗上前一步,貼在棠奴耳邊道,「女郎只管如實告訴右相,花花敢保證,絕對無過。而且事後的獎賞,都是女郎的。」

  楊釗雖也是幸臣,但勝在口中沒有異味,為人遠比吉溫和善,所以棠奴才允他在自己耳邊低語。

  「是我傻了還是你們瘋了?」棠奴雙手摁著疼得厲害的腦殼,心中想的,全是要不要喝幾天商陸湯,好讓右相饒了自己。

  「女郎冰雪聰明,是我等生性痴狂,屢出誑語。」李縝在遠處道,「只是不狂,又如何替右相咬人。」

  「是啊,花花哥倆,可是瘋狗,咬人的!汪汪!」楊釗雙手成爪,演了回瘋狗,「哪像那雞舌溫,只會抄家,抄家,還是抄家。」

  「哈哈哈~」棠奴被他倆逗笑了,也開始認真思考,李縝那句「什麼也查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棠奴其實不笨,只是先前心思一直沒在案情上,所以才屢次跟不上李縝的思路,現在一細想她便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東宮殺的王子奇,只是布局縝密,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棠奴問。

  「不,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至於別人怎麼想,就與我無關了。」李縝搖頭笑道。

  「高!」楊釗忍不住道。

  「好一個陳述事實,怪不得九懷那瘋狗,會願意帶你來見阿郎。」棠奴白了李縝一眼。

  「你認得九懷?」李縝情不自禁道。

  「賢弟,女郎可是連花花有幾寸長短,都一清二楚呢~」楊釗笑呵呵地打趣道,「知道九懷,有何稀奇的。」

  棠奴沒心思解釋,走向旁邊的廂房:「時候不早了,歇一晚,每天再回去。」

  說是休息,但李縝和楊釗卻都沒有真的休息,而是裝模作樣地在私驛和樹林中轉了一晚上,好熬出個黑眼圈來,明天好讓右相知曉,自己盡心辦了事。這一晚,同樣沒睡的,還有吉溫。

  「女郎,這案子可不簡單啊~這兵部、禮部、工部、安泰樓、雲來樓、春明門、通化門、長安縣、萬年縣,可都有嫌疑啊!」吉溫抱著厚厚的一沓供詞,興沖沖地趕來見棠奴。

  棠奴接過一看,原來是那被吉溫扣住的人,都招了,從送了某部某官什麼禮,到和哪酒樓的哪個夥計喝了幾壺酒都有。就是翻來找去,都沒有一份供詞,提起過東宮,更別說,直接的證據了。

  「好,我替你轉呈右相。」棠奴打開隨身帶來的麻袋,將供詞都裝了進去,再綁在腰間。

  「嘿嘿,多謝女郎!多謝女郎!」吉溫大喜,叉手上前,而後遞來一個銀餅。

  棠奴嫌棄地後退兩步,左手為掌,向前擋出:「當務之急,是扳倒東宮,吉縣尉的功勞,阿郎都知道。」

  吉溫見棠奴又嫌棄自己的錢臭,不肯當面收,心中本是不喜,但聽到棠奴說,仍會如實轉述自己的功勞,又是轉怒為喜:「多謝女郎,就是溫最近覓得一幅《出師表》,於溫無用,改日給女郎送去。」

  棠奴點點頭。

  「女郎,吉溫盡心辦案去了。告辭!」吉溫叉手一禮,轉身飛快跑開。

  「廢物。」棠奴看著他的背影,罵了句。

  午時末,三人回到平康坊的右相府,棠奴自進了去,留下李縝和楊釗等在門房旁。這裡還擠著一二十人,都是朱紫名流。一身麻衣的李縝和楊釗混在其中,分外引人注目。

  「這不是楊花花嗎?」有人認出了楊釗,開始打趣。

  「呦呵?吉溫沒把你打死啊!那兒還好著嗎?」雖然都是官貴,但說話卻不一定文雅。

  「嘿嘿嘿」楊釗拉著李縝,邊賠笑邊落荒而逃。

  「這群豎子,往日我得勢,沒少恭維,今兒我落魄了,竟都敢喊我『楊花花』了!」逃到府外沒人的地方後,楊釗這才鬆了口氣,破口大罵。

  「都是些目光短淺之人,國舅何不與他們計較。」李縝出言安慰,「往後得了大富貴,他們自然會來國舅門前跪著。」

  「哈哈哈!還是李郎知我意!」楊釗拍了拍李縝的背脊,「等我得了勢,你就坐哥哥身邊,咱哥倆一起看看,這群宵小的哆嗦樣。哈哈哈!」

  兩人站到申時前後,相府管事青圭才沒好氣地走了出來。

  「你倆站那幹嘛?還見不見右相了?」

  「有勞大總管親至。」楊釗渾身摸了個遍,卻發現自己身上竟是連一文錢都沒有!

  「小小意思,算是賠罪。」李縝從懷中掏出棠奴的荷包,雙手奉上。他一直忘了還,棠奴也忘了要,如今正好便宜了青圭。

  「呦呵,有意中人了啊?」青圭掂過錢包的厚度,喜笑顏開。

  「那是,我賢弟,姿儀豐美,才兼文武,愛慕他的小娘子,能排兩里長呢~」青圭夸的是李縝,但楊釗也覺得臉上有光,拍著胸脯一臉得意道。

  「李郎,你有麻煩了~」青圭笑著說了句。

  「敢問大總管,這是何意?」李縝一愣,因為青圭的表情,不像有惡意,但「麻煩」也不是個好詞。

  「還不懂啊!」青圭難得好心情,主動搭著李縝的肩膀,與他套近乎,「那日你見右相的時候,是否留意到,那客廳右側,有一絳紗小窗?」

  「有。」李縝當然有注意到這個窗子,但並不認為它有何奇特之處。

  「這就對了,那日十九娘便在窗後,問了你的來歷~嘖嘖嘖,李郎,好好替右相辦事,將來定貴不可言啊~」

  「哎呦,李郎,這可真是大富貴啊,要真的顯赫了,可別忘了哥哥。」楊釗大驚,旋即贊道。

  李縝被青圭搞蒙了,只知拱手,不知該回些什麼好。

  青圭將兩人帶到正廳,那裡正在擺酒席,且已來了些貴客。青圭將楊釗迎了進去,而後繼續帶著李縝繞過正廳,沿著小徑穿過兩道月門,來到一座拱形石橋前站定。

  石橋下,是曲池,曲池中有一座小島,島上築有一座偃月形的香閣。

  「你可知,這是何處?」青圭側身問李縝。

  「不知。」李縝如實回答。

  「此乃月堂,阿郎每次謀事,都在此處,能進此地與阿郎商洽的人,必有大富貴。」青圭叉手一禮,「李郎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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