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煮麵給你

  林迎兒帶著趙賤牛在家裡坐下，給他倒了水。

  趙賤牛喝上熱水，蒼白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

  他猶猶豫豫的開了口，「妹子，謝謝你今天幫我講話。我知道你們前段時間帶於路叔上市里治傷了。我過意不去，就把收成的一些東西送過來。」

  林迎兒覺得兩次接觸下來，這人給她感覺都是老實巴交的，跟寶子嫂說的「小偷」好像搭不上邊。

  她柔聲道，「那你怎麼不跟我大嫂說一聲，她還在猜是不是親戚送的。」

  

  趙賤牛搖搖頭說，「我這不是怕嬸子不收嗎？就想著放下了就走。」

  說到這，他神情變得惴惴不安，似乎還有什麼難以啟齒的理由。

  林迎兒也不追問，順著往下說，「我今天在這等你，就是我大嫂的意思。嫂子說，不能隨便收你的東西，她還想著該回禮呢。」

  趙賤牛惶恐不安道，「可別這樣。於路叔治傷花了大筆錢，你們沒追究，我已經很感激了。所以做這些也是想著讓自己良心過得去。主要是我坐過牢，怕你們家跟我沾上關係不好。」

  林迎兒聽到這，哪還不能理解趙賤牛的一番苦心。

  想必這才是他偷偷摸摸送東西的緣由。

  趙賤牛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也介意這個，連忙站起身嚴肅道，「那時候我是被逼無奈，老娘躺床上要死了，一口粥都喝不下，哥嫂也不理。我聽人說供銷社賣的『麥乳精』是個補身體的好東西，這才半夜去偷了2罐子給我老娘吃的。」

  講著講著趙賤牛垂下了頭，「誰知道喝了半罐子我娘就死了。我也被抓進去了。我哥嫂為了跟我撇清關係分了家斷了來往，出來以後親戚朋友也不敢跟我走動了。」

  林迎兒沒料他還有這段過往，雖說做小偷是事實，但確實也是情有可原。

  「賤牛哥，這事情你自己心裡也要翻篇，以後可不能再做這種糊塗事了。」

  趙賤牛愣了會才問，「妹子，你不介意嗎？」

  林迎兒無奈道，「你本來也是孝心，因此坐了牢遭了罪，受的教訓夠大了。」

  趙賤牛第一次遇到有人知道他坐過牢這件事，還能說出這種話的，心上一熱。

  於嫂子在門口也聽了他們這通話，她性情直爽，也同情這趙賤牛。

  這會兒忍不住也走進門大聲道，「你那刻薄的哥嫂，母親臨終他們不理，弟弟為了母親做錯事，他轉身就跟你斷絕關係。真是豬狗不如！」

  趙賤牛轉身見了於嫂子，驚慌失措道，「嬸子，你咋回來了！我這就走。」

  於嫂子攔住他，指了指桌上的菜道，「你以後送東西也不用避著我，我們兩家就當親友來往挺好的。哪有人收了禮就趕客的，你留下來吃頓飯才能走。」

  自從老娘死後，趙賤牛還是第一次被人留飯。

  坐在飯桌上吃著糙米飯的時候，他的眼淚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於嫂子沒料他反應這麼大，安慰道，「賤牛啊，你可別哭了。覺得嬸子做的飯菜好吃的話，你下次還來。」

  趙賤牛大口大口嚼著飯菜，把眼淚也囫圇著吞進肚子去。他語氣酸澀，「嬸子，自從我娘死後，再也沒人給我做過飯了。我在石場拼命干工分，就是想著攢夠錢娶個媳婦，回家能有口熱乎飯吃。誰知道熬得腿腳發軟，把於路叔給砸了。」

  於嫂子嘆了口氣，「都是苦命人。這年歲，活著都難。」

  趙賤牛擦掉眼淚，笑著道，「嬸子，不是的。你看我雖然做錯了事，但這次不就遇到你們一家好人了嗎？活著苦，但是算不上難，熬過去了總會遇到好人的。」

  於嫂子被他說得失笑，把匆匆吃完的碗筷放下，「那你慢慢吃，我去餵於路了。」

  趙賤牛趕緊把碗裡最後兩口飯扒拉完，站起來拿過嫂子手裡的飯菜，「我去餵於路叔。」

  林迎兒見了這一幕，按住嫂子的手說，「嫂子，你讓他做吧，他心裡好受些。」

  嫂子感嘆了聲，「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

  於程下午的時候風塵僕僕回來，林迎兒上去問，「買到票了嗎？」

  於程把外裳脫下拍了拍，頷首道，「買著了，鎮上的票都是晚幾天的，我又跑城裡去，買到了明天的。」

  林迎兒聽到眉開眼笑，又接著問，「那你吃飯了嗎？」

  於程垂目沒正面回應，「家裡有剩的餅子嗎？給我拿一個吃就行，等會就到飯點了。」

  林迎兒一下就急了，「你這是餓了一天啊？怎麼不在飯店吃點東西。」

  於程一臉從容道，「省點錢。」

  林迎兒可給心疼壞了，馬上跑去廚房，「我煮個熱水給你下碗雞蛋面。」

  但是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是個美食愛好者，卻不是廚房能手。

  於程在屋外打水洗臉的時候，就見林迎兒探出個頭大聲道，「於程，你來幫我點個火。」

  他只得放下面巾，進去給灶台點了火。

  於程洗完臉打算挑個水，順便把水缸裝滿。

  剛剛拿起水桶，林迎兒又著急叫道，「於程快來，這火熄了。」

  原來是林迎兒不小心撒了水，把火苗弄熄了。

  重新點著火，於程不大放心，搬了張凳子坐在廚房門口。

  果不其然，十分鐘後。

  「於程救我，火太大了，要燒出來了。」

  磕磕巴巴半個小時過去，於程忙得不可開交。

  最後是他看著火，林迎兒才勉強煮出一碗麵。

  只是面的賣相有點慘不忍睹，麵條全部都煮坨了，粘成一大塊。

  臥在上面的雞蛋下鍋的時候沾了鍋邊，燒焦了一大塊，看起來黑乎乎的。

  林迎兒尷尬挽尊，「忽略外在，味道才重要。」

  於程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入口的瞬間，他挑挑眉。

  林迎兒一臉期待，「怎麼樣？」

  於程斟酌了一下用詞，「還不錯。」

  林迎兒瞬間信心大振，「我就說嘛！會吃的人都是潛在的大廚，第一次做成這樣挺不容易的了。」

  她覺得自己第一次下廚，應該也嘗嘗味道，下次才好改進，便道，「你給我吃一口，我試試味。」

  於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下次吧。」

  他三兩口，就把一碗麵帶湯都吃完了。

  吃完飯於程坐了會，起身去拿水壺，倒了一海碗的水喝了。

  當晚，於嫂子睡前拿著水壺叨叨，「今天水怎么喝得這麼快？我這一晚上都燒了三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