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心未冷

  屍王笑問道：「你覺得我的說法很奇怪是不是？其實，我也覺得奇怪。」

  「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完整的人，或者說是殭屍吧，可是我的腦袋裡始終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你是展無相，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等待展家後人出現』。」

  屍王指著自己的腦袋道：「這個聲音折磨了我好多年哪！現在，你終於出現了。我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就可以解脫了。」

  我沉聲問道：「這裡真是不死淵？」

  從我進來開始，畫屍人就一直稱這裡為「不死城」，而且，除了眼前的這尊屍王，城裡好像只有畫屍人一個成了氣候的殭屍，怎麼看都不像是傳說中凶名昭著的不死淵。

  屍王道：「當然不是。這裡只是不死淵的門戶，真正的不死淵不在這裡。不過，我建議你不要去打聽這些。那裡不是人該去的地方，哪怕你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一樣別想活著出來。」

  「這座城池只不過是不死淵外圍的一個哨所而已，負責聯通術道。」

  屍王說到這裡，苦笑了一下：「當年創立這座城市的人，正是展無相。我不知道他用什麼辦法說服了不死淵的四大皇者，動用了數以萬計的殭屍幫他建立了現在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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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不死淵就是從這裡出兵血戰懸鏡司。我還記得不死淵撤軍時，一位皇者曾經說過，展先生果然算無遺策。」

  我聽完不由得低聲自語道：「世上真有算無遺策的人？」

  屍王笑道：「起碼，他算準了你的到來。你是從義魂閣過來的吧？展無相說過，只有從義魂閣過來的人，才會走西門，才會是展無相真正的傳人。」

  納月果然給了我和陳與唱不同的地圖，難怪我們走不到同一條路上。

  我沉聲道：「他就不怕我從其他入口進來？」

  屍王搖頭道：「我只能說，展無相的算計不在我的認知之內。這個問題，我也問過他。他跟我說，不用多問，按照他的話去做就行了。」

  屍王如卸重負地說道：「我等了這麼多年，你總算出現了。完成了展無相交給我的任務，我就可以回歸不死淵逍遙自在了。你也準備一下，接受展無相的傳承。」

  我抬頭道：「我需要準備什麼？」

  屍王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看清你身邊所有的人。不值得信任的人，殺！」

  屍王不等我說話，就又伸出了一根手指：「第二，利用不死天柱，毀掉這座城市，抹掉你來過不死淵的一切痕跡。」

  「你說什麼？」我被屍王殺氣騰騰的兩句話弄得目瞪口呆。

  屍王卻極為認真地說道：「這是展無相的交代，你必須去做。等你做好了前兩件事兒，我會把你的魂魄送入展無相早已經準備好的將臣之軀，那時，你將會變成與不死淵四大皇者比肩的存在。」

  我的瞳孔猛然一縮：「世上真有將臣？」

  關於將臣的由來，眾說紛紜，但是歸根結底只有兩種說法而已。一個是將臣為殭屍之祖，因為沒有魂魄，只有身軀，才取名將臣，因為魂為君王，身軀只能為將為臣；另外一種說法就是將臣只不過是後世杜撰出來的人物，殭屍無祖。

  屍王道：「我不知道世上究竟有沒有將臣。但是，展無相從不死淵裡弄出來的僵王之軀，總不會有錯。展無相說過，不死淵應該是上古巫師的陵墓之一，上古巫門法術通天徹地，他們究竟在陵寢中藏了多少隱秘，無人可知。」

  我皺眉道：「無相先祖有跟不死淵交易的資格？」

  「有！」屍王肯定道，「展無相從不死淵弄出將臣之軀時，曾經答應四大皇者兩個條件，一是將臣之軀永世不回不死淵，二是可以幫助不死淵度過三次危機。據我所知，當年發生在大漠上的神鬼之戰，就有展無相的影子。」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按照時間推斷，神鬼之戰發生時，無相先祖已經離世六百多年了，他能推算出如此久遠的事情？

  我沉聲道：「我想看看將臣之軀。」

  「不行！」屍王拒絕道，「在你沒有完成前兩件事之前，我不會把將臣之軀交給你，哪怕看一眼也不行。而且，你也不能拒絕展無相的安排，否則，我會把你永遠留在這裡。」

  我的瞳孔再次猛縮緊之間，不由得沉聲問道：「你想逼我就範？」

  「不是我在逼你，而是展無相在逼你。而且……」屍王的聲音微微一頓道，「你很快就會發覺，展無相的安排極為正確。不信，你可以看看外面的人都在做什麼。」

  屍王說話之間，伸手在牆壁上拍了兩下，牆上立刻出現了十多面鏡子，把整座不死城的情景都毫無死角地展現在了我眼前。

  顧不上和小趙、益霖、小羅浩把我的身軀給挪到牆角之後，正一動不動地守在我身邊，絲毫沒有因為我的身軀隨時可能屍變而生出半分顧忌。

  被我救下來的三個乞活軍已經跟同伴匯合，正蹲在一座偏殿當中。

  我看向不斷在用眼神交流的乞活軍時，忍不住問道：「你們是怎麼把他們弄進來的？」

  「畫屍人略施手段就能把他們弄進來。」屍王見我點頭，才繼續說道，「從你們進入峽谷密道開始，我就知道外面有人來了。畫屍人從那時起就通過另外的路口趕到了密道當中，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按照展無相的吩咐，凡是跟展家後人進入密道的人，必須全部弄進不死城，一個都不能漏掉。所以，畫屍人把他們全都帶進來了。」

  我詫異道：「不死城可以自由出入？」

  屍王說道：「不死淵並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永遠封閉了入口，而是一直保持著跟外面的聯繫，也和術道中人做些生意。術道上需要不死淵特產的鬼火靈芝，而我們也需要外來的珍寶。四大皇者對寶物有一種特殊的執著。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我點頭之間，林華清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乞活軍所在的大殿當中。有人伸手抓向身邊的手弩時，林華清卻平靜地開口道：「不用緊張，我過來，只不過是為了給你們尋找一條生路罷了。如果你們不願意要，我馬上就走。」

  有人怒聲道：「你又想挑撥？」

  「挑撥？我挑撥什麼？」林華清好笑道，「挑撥你們和展卿嗎？你們早就與他分道揚鑣了，我還能挑撥你們什麼？如果說，你擔心我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你大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裡。你們沒有那個資格。」

  那人眼中怒意剛起，林華清就說道：「我承認自己喜歡陰謀詭計，但前提是，對手得具備讓我用陰謀以對的資格。展卿還算有七分資格。你們嘛……恕我直言，連半分都沒有。」

  那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低聲道：「你想做什麼直接說吧！」

  林華清道：「我要展卿的命。但是，我們不方便出手，所以希望你們能完成這一任務。」

  那人目光微閃道：「你想讓我們出賣兄弟？」

  「你又弄錯了！」林華清擺手道，「展卿和顧不上是兄弟，和趙志遠也應該算是半個兄弟。而你們，只不過是跟他有些感情的下屬罷了。不過，從你們離開展卿的那一刻起，你們之間也就恩斷義絕了。」

  林華清道：「你們不必否認。我只問你們一句，如果剛才被綁在大廳當中等著變成食材的人是顧不上，展卿會怎麼做？」

  那人瞬時低下頭去，不說話了。林華清卻替他答道：「如果那是顧不上，展卿就算當場被人亂刀分屍，也會衝上去把人搶下來。你們能讓展卿做到這點嗎？」

  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一愣。

  林華清說得對，如果被吊在大殿裡的人真是顧不上，我不會瞻前顧後、考慮其他。

  林華清繼續說道：「你們追隨展卿是為了什麼？只不過是為了在懸鏡司里出人頭地罷了。但是，你們想沒想過，元老的名字好聽，混成元老的卻沒有幾人。就算你們一路追隨著展卿走到最後，還能有多少人活下來去分享屬於展卿的榮耀？注意，是展卿的榮耀，而不是你們的榮耀。因為，你們的修為就不夠登上懸鏡司的舞台。」

  乞活軍的人一個個低下了頭去。林華清卻笑道：「而且，你們也已經親手斷送了去分享這份榮耀的資格。就算展卿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願意出手幫你們，他還會讓你們追隨左右嗎？還會對你們信任有加嗎？不會！」

  「退一步講，就算你們能回獵屍堂，他也會用一批新來的術士把你們替換掉，然後像養牲口一樣把你們全都養起來，由著你們吃喝，卻不再給你們半點任務。那時候，你們的結局怕是比以前的鬼黑子還不如了吧？」

  乞活軍咬牙之間，林華清忽然說道：「展卿不想給，或者給不了你們的，林家卻可以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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