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對碰2

  我在暴怒之下手中刀光如雨傾天斬落，僅僅幾息之間連斬董芳數十刀之多，卻偏偏沒能傷到對方分毫。

  我手中刀勢未停，額角卻漸漸滲出了冷汗。顧不上焦急道：「兄弟，換我上，咱們車輪戰，我就不信打不碎什麼天道護佑。」

  「不行！看好大門！」我聲落之下又是三刀劈落。

  董芳看似在被動挨打，實際上卻是在往鬼門的方向慢慢移動，一旦我的刀勢減弱，她很可能趁機溜進鬼門，那時不但前功盡棄，王凱等人也必死無疑。

  董芳挪動著腳步狂笑道：「哈哈哈，師道即天道，師言即天言。就算我有萬般不對，只要他們是我的學生，只要我還是老師的身份，就會有天道護佑。你就算有通天的本領又能如何？」

  「我斬不了天，卻能斬你！『百步生死』，殺——」我暴怒之下，手中長刀狂舞而起，耀目刀光如雷霆亂殛，連綿不絕地斬向董芳。

  

  「百步生死」是展家秘技之一，腳下跨出一步，手中劈出一刀，出手不停，一步一刀，刀刀奪命，刀勢層層疊加，百步之內不斬敵首，自己就會因為功力耗盡，再無還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就因為，百步之內，不殺敵，即被殺，才被稱為百步生死。

  我手中刀光暴起的一瞬之間，顧不上就已經看出了端倪：「兄弟，住手，讓我上，你這是拼命啊！」

  「停不了了……」我步步推進之間，手中長刀快如雷霆般刀刀劈落，「數著我的腳步，到了九十步她還沒死，你就趕緊跑吧，現在千萬別擋我。」

  「兄弟——」顧不上淚流滿面。

  王凱跪倒在地，聲嘶力竭地喊道：「老天，你就不開眼嗎？為什麼要護著董芳，就因為她是老師？死在她手裡的人呢，他們都該死嗎？嗚嗚……」

  顧不上也怒吼道：「老天，你為什麼要護佑惡人？為什麼？天心還有公道嗎？天意還有正氣嗎？嗚嗚嗚嗚……」

  幾條冤魂絕望之中掩面大哭，顧不上揚手指天破口大罵，我雙手持刀怒吼連連，董芳卻在仰天狂笑……哭聲、吼聲、罵聲、笑聲，聲聲如鬼，震盪夜空。

  每個人都就在聲嘶力竭地宣洩著自己的情緒……誰知道，百步之後誰能活命？

  等到我們死在這荒山當中……

  誰會知道，這裡曾經有無數冤魂泣血慘嚎？

  誰會知道，這裡曾經有人恨天不公？

  誰會知道，這裡曾經有人想用一腔熱血劈開師道天言，問天求命？

  「殺！」

  「殺——」

  「殺——」

  我憤怒的吼聲衝上雲霄之際，董芳卻狂笑道：「你剛才不是說什麼百步生死嗎？你已經走出八十步了，連我的頭髮都沒傷到一根。你想死，還是你自己沒數過自己走出多少步了？我幫你數數怎麼樣？」

  「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八……」

  我在董芳的冷笑聲中，雙手持刀高舉過頂：「顧不上，快走！老子顧不上你了，趕緊走！」

  「九十……」

  「當」——

  第九十刀向董芳頭頂劈落的瞬間，金鐵交鳴的爆響震顫長空。我手中刀反向彈起時，董芳身上的金芒卻暗淡了幾分。

  錯覺？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看錯了！

  顧不上卻在一旁驚喜地大喊道：「天道護佑破開了！」

  「不可能！」董芳尖叫道，「天道怎麼會放棄我？我是老師！」

  「殺——」我暴起一刀再次劈落，董芳身上的金芒也在瞬時間崩散了大半。

  「啊——」董芳驚聲後退之間，轉身往山上跑了過去，「誰在打我的屍體？」

  我一刀劈出之後，身上頓時感到一陣虛弱，想要去追董芳卻晚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她竄上了山坡。顧不上從我身後趕了上來，把我架起來往山上追了過去。

  等我們兩個衝到山頂時，卻看見董芳站在山道上滿是委屈地喊道：「李老師，你為什麼打我？」

  等我往山下看時，被寧瑤、陳與唱死死擋在身後的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手持戒尺打向董芳的屍骸——他是董芳的老師？

  李老師聽見董芳呼喊，轉頭看過來時，已經是淚流滿面：「小芳，你是我的學生，我最得意的學生。我曾經因為你被評為最年輕的優秀教師倍感榮幸。」

  「我在報紙上看到你動員愛人一起到偏遠山區執教，要把一生獻給教育事業時，我滿心欣慰，拿著報紙喝了好多酒。那張報紙，我到現在還保留著。」

  李老師聲音忽然拔高了幾分：「可你幹了什麼？幹了什麼？你說的話，我在電話里都聽見了！你竟然殺自己的學生！學生是老師的孩子啊！」

  董芳哭泣道：「是他們，他們先殺了我！我是在報仇！」

  「如果你是一個合格的老師，他們會恨你嗎？會嗎？」李老師忽然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我是你的老師，我也該打，是我沒教好你！」

  「不……」董芳哭著跪倒在了地上，「老師——」

  陳與唱向我連打手勢之間，飛快地向李老師說道：「快打她的屍體，等到師道重聚，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

  「老師，不要……」董芳驚恐起身時，李老師毅然轉過身軀，一尺打在了屍骸上。

  董芳有師道護佑，李老師同樣為師，而且還是董芳之師，有他出手責打董芳，所謂師道護佑就會變得不堪一擊。

  「啊——」董芳身上的金芒頓時又被削弱了不少。我和顧不上同時暴起，長刀、靈符一齊向董芳身上招呼了過去，董芳身上微弱的師道之力被我們兩人瞬時擊潰了大半，她也被我們擊飛幾米開外。

  「殺——」我和顧不上怒吼再起時，分頭撲向董芳兩側，我手中長刀直劈董芳頭頂，顧不上雙手上的靈符也接踵而至……只要我們兩人這一擊得手，對方馬上就會灰飛煙滅。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逆鱗斬在接近對方的瞬間，董芳身上的金芒忽然狂漲而起，向逆鱗斬反震而來。我猝不及防之下狠狠一刀與金芒對碰在了一處，雙手虎口同時崩裂，長刀脫手而飛，人也跟著向後栽倒了過去。

  顧不上雖然比我晚了一步，但也同樣收勢不及地把靈符劈向了對方身軀。靈符、金芒對碰之間忽然火焰四起，赤紅的符火順著顧不上的手臂竄向了他的肩頭。顧不上一個收勢不及，整個人都撞在了董芳身上，被金芒反震之力震退兩米，摔在了地上。

  董芳一愣之後，驀然出手往我身上抓了過來。就在她指尖即將觸及我身軀的剎那間，一道綠芒隔空而來，與董芳手掌凌空相撞，震偏了對方的手臂之後，又原向反射而回。

  下一刻，手持一把玉簫的陳與唱就飛身落到了董芳附近——剛才撞開董芳手臂的綠芒，應該就是陳與唱手中的玉簫。

  我看見陳與唱揮動玉簫向董芳身上點擊而去時，忍不住喊道：「小心——」

  我看得出來，陳與唱的玉簫善於點穴，走的是輕靈路線。她剛才擲簫救人也一樣付出了代價，否則，她的手掌不會鮮血淋漓。她重傷之下如果繼續硬拼董芳，下場也會跟我們一樣。

  我喊聲剛落，陳與唱的玉簫已經觸碰到了董芳身軀。就在我想要起身增援時，卻看見陳與唱僅僅與對方稍一接觸就立刻抽身而退，玉簫上的勁力沒傷到董芳，卻讓她的身軀倒退了幾分。

  我頓時明白了過來。陳與唱用的是巧勁，就好像是在輕輕推動對方身軀，讓董芳的身軀隨著玉簫搖晃，卻不傷及對方，這樣一來，足能在短時間內控制住董芳，為我們拖延時間。

  我翻身而起，從身上取出摺疊弩，半跪在地上舉起弩箭瞄向了董芳的要害。

  顧不上也在這時怒吼道：「寧瑤，你們那邊幹什麼呢？怎麼不打了？」

  李老師顫抖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董芳……董芳是我的學生……我不能殺死她！我做不到……」

  顧不上氣得七竅生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磨嘰個卵子啊！董芳不死，我們一個也跑不了！還有幾十條冤魂被她困在學校里，她不死，得有多少人陪她一起死？」

  顧不上大概是看見李老師還在猶豫，忍不住吼道：「董芳已經瘋了，她要殺那些學生全家。她是你的學生，她是人，那些無辜就不是人嗎？」

  顧不上吼聲沒落，王凱就從山下沖了上來，跪在山坡上拼命地磕頭：「李老師，救命啊！」

  剩下的冤魂一個個飛到李老師身邊跪了下來：「李爺爺，救命啊！我們死了無所謂，可是我們還有親人哪！求你救救他們，救救他們……」

  我一邊瞄著董芳，一邊偷偷往李老師那裡看了過去。李老師老淚縱橫地舉起戒尺，抬手打向了董芳的屍骸。

  我在戒尺落下的一瞬間連續扣動了繃簧，兩支弩箭接踵而出，直取董芳雙目。

  弩箭逼近的剎那間，陳與唱忽然推動玉簫上的機關，從玉簫當中彈出一支長劍，全力向董芳身上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