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緣由

  我和顧不上徒手往地面挖下半尺之後，我的手掌忽然捏在了一個人腳上：「下面有人！快往前挖，頭部應該在你那邊！」

  顧不上連挖了幾下，終於看見了辛志強的面孔。

  顧不上伸手試探了一下：「他離魂了。」

  所謂的離魂，就是魂魄離體，也就是通常意思上所說的植物人，身體各項機能還在運轉，人卻一直都醒不過來。

  「果然不是鬼門。」我沉聲道，「馬上找魏五。」

  鬼門背後聯通幽冥，足可以讓人以肉身通過鬼門，至於通過鬼門的後果，可想而知。那扇木門只是抓走了魂魄，就應該歸屬於鬼怪或者精怪之類的東西。

  

  當我的再一次坐在魏五面前時，對方抬眼道：「你不是風水先生，看風水的人沒有這麼好的身手。你究竟是誰？」

  我沉聲道：「我是術士。最近接手了一件外來人口失蹤的生意……」

  魏五強壓著怒火聽完之後，勃然大怒道：「你們為了查案就對我下手？我好好的生意都被你們給毀了！」

  我比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道：「如果易地而處，我會不會成為你首要懷疑的對象？有些東西，我不得不用非常手段去求證。」

  「現在，你的僱主被鬼怪拘魂，只有救回他的魂魄，你才算完成生意。我們的目標一致，為什麼不合作呢？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不好嗎？」

  我不相信魏五會否決我的提議。

  一個術士的名聲越高，就越不允許失敗。如果，魏五不能把辛志強完整無缺的帶回去，他的招牌就算是砸了，辛志強的親友不會饒他，各種流言蜚語也不會留情半分。

  魏五沉吟了半晌才說道：「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生意做完之後，我一定要跟你討個公道。」

  我點頭道：「生意過後，我隨時奉陪。」

  魏五也沒廢話：「辛志強找上我時，曾經跟我直言，他被鬼魂尋仇，而且對方就在駱駝嶺一帶。我接了這趟生意，就跟著辛志強來了駱駝嶺。」

  「辛志強跟我說，鬼怪的根基就在駱駝嶺附近，讓我幫他找出來。我們進了陽城之後，就遇上那道該死的木門，只要聽見銅鐘的聲音，那道門就會出現。」

  魏五說道：「我被那扇木門一路追殺過來，逼不得已之下，只能布下一座法陣，把辛志強的氣息隱藏起來，躲避鬼怪的追殺。等到白天的時候，再上山尋找線索。」

  我沉聲道：「你的法陣真是隱息那麼簡單？」

  魏五苦笑道：「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其實，我也害怕擋不住對方，每次把辛志強弄進法陣之後，我都會把他的魂魄轉移到鬼神像身上，再把他的肉身放進棺木保存。神魂分離，更保險一些。」

  我沉聲道：「那串珠子是怎麼回事兒？還有，辛志強為什麼能自己站起來拉動珠子？」

  魏五道：「那串珠子是家傳保命的法器，可是傳承丟了一半兒，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用，只能拿來嚇唬人。」

  魏五這話倒是值得相信。當時地窖被鬼魂占據，他們本來可以進攻，卻偏偏待在了原地，只能說明珠子的主人不會御鬼。

  魏五接著說道：「至於說，辛志強能起來拉動珠子，只是我在棺材裡安了一個小機關，為的就是以防萬一。」

  我想了想道：「你沒跟那扇木門裡的東西交過手？」

  「沒有。」魏五苦笑道，「我只是一個風水先生，身手不行，不敢跟對方交手。」

  很多人分不清術士和先生的區別。先生做的大都是算命、打卦、看風水、靈媒，這些動嘴不動手的生意；術士卻要跟鬼怪搏命，沒有過人的身手，不可能成為術士。

  我用手敲著桌子道：「辛志強為什麼斷定鬼怪的根源就在駱駝嶺？」

  魏五搖頭道：「這件事兒我也問過他，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說。僱主不願意說，我也不好打聽。反正，他怎麼說，我怎麼做就是了。」

  顧不上狠狠一拍桌子：「放屁！姓辛的都他麼快死了，還掖著藏著，他沒病吧？」

  魏五苦著臉道：「誰說不是呢？我也這麼問過他，他說牽扯的人太多了，他不能隨便說，寧可加錢也不讓我多問。」

  我沉聲道：「你還知道什麼？」

  魏五想了想道：「我覺得，辛志強以前可能是駱駝嶺的人？」

  我眼睛一亮：「你怎麼知道？」

  魏五道：「前幾天，我一直在跟著他找一座廟，他一邊走一邊說『我記得就在這兒啊，怎麼沒了呢』……」

  「我問了一句『你不會記錯了吧』，辛志強當時肯定是回憶著什麼事情，順嘴回了一句『不可能，我以前總在這兒玩』。辛志強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才趕緊把話給岔了過去。」

  我一皺眉頭：「寧瑤，你幫忙查一下辛志強的戶籍，看看他以前是不是在駱駝嶺一帶待過。」

  寧瑤點頭道：「我馬上去查。」

  我再次說道：「再幫我聯繫一下檔案館，找找地方志，看看駱駝嶺這一帶究竟有沒有一座廟。」

  顧不上道：「你也懷疑那扇門後面是鬼神？」

  「對！」我點頭道，「我們兩個打出的暗器上面都帶著符文，普通鬼魂就算只是被打中手臂，也會灰飛煙滅。門後面那樣東西呢？他不僅沒有受傷，還反彈了我們的暗器。這只能說明，他身上沒有邪氣。」

  陳與唱聽到這兒插話道：「你們當時都在半空，看得並不是很清楚。我恰好看見那條手臂上閃過了一道微弱的金芒。」

  「那就更錯不了了。」我轉身道，「咱們回去找樊金虎。」

  金色，自古以來就被術士當做至高無上的純色，代表太陽的顏色，擁有照耀人間、光芒四射的魅力，也代表著華麗、高貴、神聖的象徵意義。

  術道當中，佛門金光、儒門正氣、道門正法都有金色的表象。

  門後的鬼怪，不是正在享受香火的鬼神，就是受到鬼神庇護的使者，否則身上不會出現金芒。

  我們匆匆趕回村里，見到樊金虎時，對方馬上愣住了，指著魏五道：「你們怎麼把他帶回來了？」

  我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把他保出來的。姓辛的算是出不來了。我好不容易把他保出來，現在他聽我的。」

  我故作為難道：「為了保他，我可花了大價錢……」

  樊金虎立刻拍著胸脯道：「花多少錢，我全都包了。只要能幫我找到寶地，什麼都好說。」

  我坐下來道：「剛才我問了，辛志強一直都在找一座廟。駱駝嶺上有廟？」

  從風水上講，廟地都是上等風水好地，只不過被廟壓了地氣，就算拆了廟也不好下葬。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樊金虎聽完也不由得一皺眉頭：「拆廟建墳，那可是忌諱啊……」

  魏五馬上接口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不得不說，魏五長了一張風水先生的好嘴，三言兩語就把樊金虎忽悠得眉開眼笑，恨不得馬上把那座廟給找出來。

  樊金虎道：「找廟的事兒，包在我身上了，我現在就去找村裡的老人問問，我就不信找不出來。這位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廟差不多在什麼地方？」

  魏五道：「從那邊山崗子上翻過去，差不多就那一片。」

  樊金虎一皺眉頭：「那地方以前倒是有座廟，我小時候還見著過，後來那廟怎麼就沒了呢……」

  「嗯？」我和顧不上對視一眼道，「好好一座廟，還能自己長腿跑了啊？」

  樊金虎頓時打了個激靈：「你可別瞎說！我給你找人問問。鵬子，你去把老孫頭給請來，就說我請他喝酒。」

  按樊金虎的說法，那個老孫頭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在山裡轉悠，山裡有什麼，他一清二楚；再就是喜歡喝兩口兒，除此之外沒什麼毛病。

  老孫頭一進門，樊金虎就說道：「來來來，我弄了兩瓶好酒，咱們爺倆好好喝兩口。但是有一條，你得給我講古兒。」

  我原本以為老孫頭是個農村老頭，等我見到他，才發現對方身上帶著一股子書卷氣，乍看上去就像是個老學究。

  「行！」老孫頭也沒客氣，盤腿坐到了炕上。

  樊金虎先給老頭遞了根煙：「老孫頭，我聽說咱們山上原來有座廟，後來哪兒去了？」

  老孫頭臉色一變：「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山上沒廟，你也不用問了。」

  老孫頭二話不說，站起來就往出走。樊金虎頓時急了：「怎麼沒廟？我小時候還看見過，大致地方我也知道，你不說我也一樣能找著。」

  老孫頭腳步一頓：「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也用不著詐我。」

  老孫頭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鵬子低聲道：「叔，要不，我晚上去鬧他，看他說不說？」

  樊金虎搖頭道：「算啦，咱們慢慢找吧！那老頭人挺正，鬧他虧心哪！」

  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我明顯看見老孫頭加快了腳步，像逃命似的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