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尋氣追屍

  顧胖子一腳油門下去，摩托風馳電掣地往我手指的方向飛奔而去。顧胖子控制著摩托喊道：「兄弟，你這是要幹什麼？」

  「尋氣追屍。」我說話之間，已經把那塊木板懸了起來，緊盯著木板轉動的方向不斷催促道，「快點開！」

  

  我以為顧胖子能聽懂我的意思，他卻一點都不明白。

  尋氣追屍，是我爺爺教我的本事，說白了就是靠著棺材裡留下的氣息追蹤破土而去的殭屍。

  屍體被埋在棺材當中經年累月之後才會化僵，屍身與棺材的氣息早已經融為了一體，殭屍身上有腐木的氣味，棺材裡也一樣有殭屍的氣息。只要殭屍離開棺材的時間不算太長，尋氣追屍的秘法完全可以鎖定對方氣息，在短時間內找到對方的行蹤。

  那隻貓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屍體，棺材裡留著它的氣味。我一再催促顧胖子，就是為了能在黑貓的氣息被風吹散之前找到目標。

  顧胖子飛快地擰動油門之後，夜風在我耳邊帶起了陣陣尖嘯，被我懸在空中的木板也順著風嚮往後倒飄了起來。

  「再快點！」棺材板不動，代表對方氣息還在；一旦被風吹去，就代表著氣息即將飄散殆盡。沒了氣息，我還到哪兒去追蹤黑貓？

  「已經最快了！」顧胖子的吼聲沒落，就見一隻貓的背影從我們眼前一晃，鑽進了路邊的胡同。

  胖子大喜之下調轉車頭追了過去，就在摩托飛快前行的當口，車燈前面忽然晃出了一道面對牆壁、守在胡同口上的人影。

  顧胖子本能地減慢了車速：「怎麼辦？」

  「加速，衝過去！」我怒吼之下，顧胖子狠命轉動了一下油門，手掌稍稍一偏，把摩托靠向了胡同左側，緊貼著牆壁沖向胡同當中。

  摩托擦過牆貼子的瞬間，我的手掌也按住了腰間的匕首。我眼角餘光僅僅跟半轉過來的面孔微微相對之間，摩托已經與鬼怪擦身而過。

  車輪捲起的煙塵隨風狂舞的瞬間，貼在牆上的鬼魂也從後面緊追了上來。慘白的鬼影就像是在牆上滑動的燈影，無論我們速度多快，鬼影都近在咫尺地緊追不捨。

  傳說中，牆貼子會追人，人從牆貼子身後經過時，就算不去碰他，他也會跟著人一路前行，無論路人什麼時候回頭，牆貼子都站在路人身後。

  我不想跟牆貼子糾纏，才讓胖子加速，想把鬼怪甩掉。可是對方這樣緊追不捨，我們早晚還是要糾纏在一起。

  我手按匕首輕聲喝道：「先剎車，再加速。」

  顧胖子猛地按住剎車時，高速行駛的摩托在刺耳的摩擦聲中持續前行了三米，才停了下來。胖子不等摩托停穩，又是一把油門下去。摩托正要再次狂沖而去，我卻在摩托停頓的一瞬間，一刀插進了牆上的磚縫。

  等我手掌離開刀柄，胖子已經駕著摩托沖向了遠處。

  我倆剎車、留刀、前沖，前後不過是幾個呼吸，等我們再次衝進時，我卻把頭擰向了身後。果然不出所料，沿著牆壁追過來的牆貼子收勢不及之下，直接撞上了我留在牆上的匕首。

  雪亮的刀鋒瞬間撕開了對方的半邊脖子。對方的脖子還卡在我的刀柄上，身子卻還在慣性前行，短短一瞬之間，對方的腦袋就被生生撕了下來。無頭屍體往前連跑了幾步才猛然撲倒在地上，化成了一片慘綠的磷火。

  我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身後卻忽然亮起了車燈：「展卿、胖子，你們在哪兒？」

  「寧瑤？往前……」

  胖子剛喊了一聲，就我被按住了肩膀：「別回答，減速……」

  胖子緩緩放慢車速之後，騎著摩托追上來的寧瑤也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當中。

  我迎著燈光向後看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寧瑤被燈光晃得略顯慘白的面孔；下一刻，我就在寧瑤肩膀後面看見了半張面孔。

  那人用兩隻手掌搭著寧瑤的肩頭，把臉縮在寧瑤背後，僅僅露出一隻眼睛。對方與我對視之間，驀然向後一躲，完全藏在了寧瑤背後，她被風吹起來的長髮卻像是無數條毒蛇在寧瑤背後四處亂舞。

  我伸手從身後抓出摺疊弩，抖開弓弦：「趴下——」

  寧瑤猛然低頭之間，我手中的裂魂箭也電掣而出。一尺長箭貼在寧瑤的摩托帽上打向她身後，藏在摩托后座上的白影在毫無防備之下被掀上了半空，像一張紙人一樣掛在箭尖上連飛幾米才砸向了地面。

  鬼影炸碎的磷火貼地暴起的瞬間，寧瑤的摩托也失去了控制，直奔我們撞了過來。

  胡同的寬度剛好可以容納兩輛摩托並排行駛。駕駛摩托的顧胖子知道寧瑤趕來，有意放慢了車速，卻沒想到寧瑤會橫衝直撞地往我們背後衝來，這時，我們兩個再想躲避卻已經來不及了。

  「跳車！」我側向跳下地面穩住了身形，顧胖子也躍向了另外一邊兒，我們兩個還沒完全站穩，寧瑤駕駛的摩托就已經沖向了我們兩人中間。

  我和顧胖子不約而同地出手往寧瑤身上攔了過去。我自認為自己出手的速度不慢，胖子卻先我一步將手臂攔向了寧瑤。

  寧瑤在胖子手臂的震擊之下，身形離開了車座，向後倒飛而起。我趕緊一收手，腳下連踏兩步，把寧瑤接在了手裡，跟她滾成一團摔在了地上。

  等我從地上爬起來時，卻看見寧瑤雙目圓睜地看向了我身後。

  是我後背出現了什麼讓她驚恐莫名的東西？

  這個念頭從我腦中飛快閃過時，我也聽見胖子厲聲吼道：「低頭！」

  我本能俯身向下之間，卻聽見一股勁風從我頭頂急掠而過。等我抬頭看時，一隻被磚頭打飛了的黑貓已經越過我的頭頂摔向了遠處。

  剛才寧瑤看見的，應該就是這隻躍向半空想要偷襲我的黑貓，只不過它還沒得手，就被胖子用磚頭給打飛了出去。

  「貓在你頭上——」胖子的一聲喊得模糊不清，我卻聽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說，黑貓就在我身邊的牆頂上。

  我來不及多想，伸手一拉寧瑤，往胖子的方向倒躍而去。等我背靠著牆壁站穩腳跟時，忽然看見四隻俯身蓄力的黑貓。

  四隻貓一字排開蹲在牆頭，居高臨下地往我們這邊看了過來。讓我奇怪的是，那四隻黑貓完全沒有攻擊我們的意思，看上去，它們只是想讓我們呆在原地而已。

  我正在疑惑之間，忽然聽見牆後傳來一聲怒吼：「賤人，老子的好事兒全都讓你毀了……」

  「我不是故意騙你……求求放過我吧！趙宣，救我……」

  尹小佩？

  那個哭著哀求對方的人就是尹小佩。

  趙宣的聲音也跟著傳了過來：「姓孟的，別殺她！」

  「滾——老子非殺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不可……」

  「小佩快跑！」

  「啊——」

  孟慶武的怒吼聲、尹小佩的尖叫聲接二連三地傳了過來。

  「救人！」我抬手一箭往黑貓身上打了過去，寧瑤也拔出槍來，對準黑貓連開了三槍。

  弩箭上的寒光與刺眼的槍火劃破夜空的剎那間，四隻黑貓同時躍向半空，避開火力，向我們三人猛撲了過來。

  寧瑤閃身迎向一隻黑貓連連開火，黑貓卻在飛射的子彈之間連續騰挪幾次，縱身躍起，向寧瑤的面孔上抓了下去。千鈞一髮之間，寧瑤竟然舉槍頂住黑貓的肚皮扣動了扳機，自己則向後仰頭閃去。

  鋒利的貓爪緊貼著寧瑤的鼻尖滑過時，一尺多長的黑貓也在槍火的攻擊下被打飛了出去。

  胡同里空間太過狹小，我的兵器施展不開，弩箭的速度自然也比不上槍快。沒等我扔開弩箭去抽匕首，一隻黑貓就已經竄到了我腳下。

  黑貓伸出爪子抓向我腳腕的當口，我抬腿一腳往對方身上踩了過去，黑貓被我狠狠踩在腳下時，兩隻爪子也跟著抓進了我腳踝。

  黑貓的攻擊方式沒錯。普通人的褲管雖然能蓋住腳面，但是鞋幫與褲管之間的腳脖位置卻沒有什麼防護的東西，至多就是一層襪子，以貓爪的鋒利足夠抓開襪子傷到人腳背了，加上貓爪上的劇毒，足以將人一擊斃命。

  但是，我跟我爺爺常年生活在山上，早就養成了綁腿的習慣，我的褲管表面上跟普通的衣服沒什麼兩樣，裡面卻多了一層緊緊扎在腳脖上的綁腿。

  我在山上經常蹚草，綁腿就是為了防止毒蟲順著褲腿鑽進衣服，有時也能避免被毒蛇咬傷。黑貓那一爪剛好抓上了我的綁腿，雖然扯掉了一絲布條，卻沒能傷到我的皮膚。

  等我回頭看時，顧胖子已經一手一個地掐住兩隻黑貓，狠狠往地上摔了下去。兩隻黑貓還沒吭上一聲就被摔成了肉餅，顧胖子的雙手也被貓爪給抓得鮮血淋漓：「兄弟，快，快……給我點解藥。」

  我真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這個傢伙為了速戰速決，竟然拼著被黑貓抓傷，硬是掐住了對方，把兩隻黑貓全都摔死在了地上。

  我從背包里拿出解毒藥扔給了胖子，自己一個縱身翻過了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