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獨一無二的你

  我拿著筷子的手一抖，強裝鎮定的說：「去煙城了。」

  裴少城哼了一聲，將手中的筷子放下，勾起的唇角邪魅一笑，卻叫人心底發寒，我放在桌下的一隻手不自覺的握了起來。

  「我今天去過惠生了，你們院長說你請假不在，我就派人調查了一下，過去的一周你根本就沒有在煙城！」

  一陣寒意從我的腳底升起，鑽進了衣服里，我的手一抖，一不留神，筷子就掉地上。

  

  那是上好的紅檀木，摔在地上發出的清脆響聲，讓包廂里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壓迫。

  裴少城的桃花眼愈發的冰冷。

  我的手擰了一下大腿，強烈的疼痛感讓我得到了片刻的鎮定，我心頭百轉千回，才說：「我一個朋友病了，所以我才留下來照顧他。」

  他有些惱怒，捶了一下桌子，再看著我，「為什麼不對我說實話？我還能吃了你嗎？」

  「因為...我答應朋友不將他生病的事情說出去。」

  我生平第一次嘗到撒一個謊就要說無數個謊來圓謊的滋味，這真不是一般人能嘗試的。

  尤其撒謊的對象是眼前這位爺。

  包廂里安靜了一會兒，裴少城按下鈴，門就打開了，服務員恭敬的站在門外，只聽裴少城冷著聲兒說：「再拿一雙筷子來。」

  這一餐飯吃得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好在最後他是相信我說的話了。

  用完飯後已經七點半，我想著是時候回去了，就站了起來，可裴少城卻一下拉住了我的手，說：「陪我去一個地方。」

  「我真的得回去了。」我抓開他的手拒絕了他。

  他一下就按住了我的肩膀，低頭看著我，眼睛的冰冷退去之後，露出鮮有的真誠，「今天是我生日。」

  今天是他的生日！

  我滿臉歉意的說：「你怎麼不早說，我什麼禮物都沒有準備。」

  他笑了笑，伸手就在我臉上捏了一下，「不用，你就......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就行。」

  我被他這個親昵的舉動嚇得後退了一步。

  我以為他會帶我去什麼好玩或者好看的地方，至少也是帶我去吃他的生日蛋糕。

  可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帶我去的是一個墓園。

  夜裡山上寒冷，我們停車的時候，守墓的老人點著燈，裹著大衣從屋子裡出來，打了個呵欠的看了我們一眼，轉身就回了屋。

  下車的時候，我打了一個寒顫，今天出門本來穿的就不多，這會兒就更冷了。

  裴少城將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緊緊的將我裹在其中，他只穿著一件淺灰色的羊毛背心，裡面是白色的襯衣。

  我掙扎著要將衣服還給他，「我還不至於那麼冷，還是你穿吧，你這樣會感冒的。」

  「不用，爺不怕冷。」說著，他就要過來攬我的肩膀，被我躲閃了開。

  他也沒有生氣，轉頭就在前面走，夜很黑，他拿出手機照亮了前方的路。

  我跟著他，其實心裡是有些發毛的。

  不知道在這裡的是他的什麼人，為什麼非得現在這個時候來看呢？

  月黑風高的，怪瘮人。

  來到這裡，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裴少城才停了下來，隨後他蹲下身子，用手機照著，拔掉了地上的雜草。

  隱約的光亮，我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

  是個女孩，大概二十歲的樣子，綁著馬尾，笑容甜美，青春靚麗。

  大把的韶華，卻埋入了黃土。

  裴少城站了起來，他面向著墓碑，背對著我說：「她是洛洛，差一點就成為我未婚妻了。」

  我心裡一怔，又朝著照片看了過去。

  原來，是裴少城喜歡的人。

  「三年前，我除掉了一個不法團伙，幾個漏網之魚卻逃走了，那一天是我生日，洛洛大晚上的去取蛋糕，結果被那些人綁架了，他們拍下糟蹋洛洛的視頻，然後發給我，等我趕到的時候，洛洛已經跳樓了。」

  強烈的震撼在我的心底滋生，我看著照片上揚著笑臉的洛洛，不由的感傷了起來。

  「是我害死了洛洛，這三年來，我再也沒過過生日，再也沒碰過蛋糕。」我感覺到裴少城在顫抖，連聲音都不對勁了。

  我伸出手，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強大如裴少城，我也不曾見過他脆弱的一面。

  他該是有多自責。

  他驀地轉過身來，看著我，黑夜裡他的眼睛很明亮，他說：「上次舞會的那件禮服，本來是準備給洛洛訂婚的時候穿，可惜，她沒機會穿了。」

  我愣了一下，難怪，當我出現在舞會的時候，裴少歡看到那件禮服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原來，那是給洛洛的。

  可惜，裙擺都被我扯壞了。

  裴少城以為我在害怕，抬手在我肩膀拍了拍，蒼白的笑了一下，「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以為你不介意。」

  我搖了搖頭，「我不避諱這些的，只是裙子壞了。」

  「沒關係，給你的，就是你的了。」他沒有再看照片上的洛洛一眼，而是轉身朝來時的路走，一直都沒有回頭。

  一路上他都沒有再說話，直到快到墓園的入口時，他才轉過身來，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的眼睛和洛洛的很像，那一天你被那些女人追打躲進了我的車裡，求我不要開門的時候，特別像她。」

  我想起來了，那一天車主的太太們追打我，而我以為裴少城要開車門將我交給那些人處置的時候，我抓著他開門的手，求他不要開門。

  然後，他還是開了門，最後卻助我脫身。

  原來，是有這一層的原因。

  所以，他對我好，都是因為洛洛？

  突然，裴少城一下就把我抱了個滿懷，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頭，像個孩子一樣，「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過了幾秒。

  「我不是洛洛。」我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不是難過也不是生氣，就是不想被當作別人的影子。

  他直起了身子，微微的勾了一下嘴角，伸手在我的臉蛋上捏了一下，「我知道，我從來就沒當你是洛洛，你是你，獨一無二的你。」

  我後退一步笑了一下，想到那件禮服的意義，我心裡又有些不安。

  在我就要開口的時候，裴少城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層薄霧，他說：「今晚什麼也不要說，就當做是給我的生日禮物。」

  上了車，車廂里的溫暖一下子就讓我回到了現實，仿佛剛剛那些只是一場夢。

  我轉頭看了裴少城一眼，他恢復成往日桀驁不馴的樣子，而我剛剛看到的那個脆弱大男孩只是幻象而已。

  車子駛離了墓園。

  當車子開到山下的路口時，一輛黑色加長型的賓利橫在我們面前，和它的主人一樣，散發著冷冽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