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再度發問

  面對陸餘年的警告，陸亭川沒有說話，但算是默認了。

  從小到大，他不是沒受過陸餘年的懲罰，但如今他拿什麼去跟陸餘年叫板？陸餘年現在還不知道陸亭川已經知道他知道喬綿與他的約定，但陸亭川說自己知道了又有何用，只會對他們的關係越發不利，到時這個孩子的存在也會更加的尷尬與危險。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了陸亭川一人，還有孤獨的電視陪伴著他。

  等陸餘年起身時，陸亭川的眼角瞥到了二樓上樓梯拐角處一抹身影的晃動，他剛剛面無表情的臉上不禁唇角微勾，果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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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偷聽二人講話的喬綿見陸餘年起身後，迅速返回了臥室。

  看這情形樓下的已經結束對話了，喬綿坐在床上久久的發著呆。

  她知道陸亭川這時不會上來，但心裡依舊有些不安，剛剛陸亭川與陸餘年對話時態度依舊很明確，他雖沒明說不會要這個孩子，但還是委婉的表明了他們夫妻二人之間依舊沒有感情。而他現在只希望，陸餘年不要過多干涉。

  想來，喬綿理解的也沒有錯吧。

  她雙手掩住面龐，深深的呼吸，又深深的吐氣，每當感覺壓力倍增時，喬綿特別喜歡深呼吸來稍微施壓。

  可如今，以前很管用的動作現在似乎沒有用了。

  她坐在床邊，陸亭川早上起床時依舊將被子折的整整齊齊，跟豆腐塊一樣。而此時，她都不知自己該不該躺上去，這個床，是否還有自己的位置。

  當初陸亭川還是植物人時，每天照顧完他後，喬綿總會睡在他的左側，而他睡在床的右側。雖然那時與他未說過話，未真正接觸過，但睡在他的左邊能聽到他堅定的心跳聲，依舊感覺很安心。

  那兩年來的七百多個夜晚，喬綿都是這樣與陸亭川同床共枕，可現在她現在發現，不管他是否是植物人，不管她喬綿與陸亭川睡過多少個日夜，感情一樣沒有存在。

  她，依舊不配存在於陸家。

  女人總是感性的，張愛玲說，通往女人心靈的道路是陰道。喬綿覺得這句話是真理，因為她的心靈已經被陸亭川打通了，而陸亭川的心卻依舊閉合著。

  或者說，只是沒有為她敞開。

  困意襲來，喬綿還是靠在了床上，沉沉睡了過去。恍惚間，她感到有人輕輕地將她整個身子放置在了床上，也為她輕輕蓋好了被子。

  喬綿想睜眼，奈何眼皮無比沉重。只感覺有人與她背對躺下，便再無動靜。

  而這個人，只有是陸亭川。

  這一夜喬綿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睡得四仰八叉，大半截被子都掉到了地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彎身去扯被子時才看到自己身上的睡衣，咦，是陸亭川為她換的嗎？

  什麼時候換的，她明明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想到這兒，便停下手上動作專心思考起來，可還沒想過所以然出來，門又打開了。

  沒有敲門聲，定是陸亭川。

  喬綿沒有回頭，卻聽到那有力的腳步聲已經很快到了自己跟前。她迅速扯過被子掩住自己胸口，身前已經出現了一雙修長而筆直的雙腿。

  腿的主人正認真的凝視著她，手上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醒了？喝點粥。」

  說話總是這麼言簡意賅，喬綿在心裡不滿的撇撇嘴，她現在臉上連表情都懶得與陸亭川做了。

  決心與他冷戰幾日，等他想通後再說。

  「不喝？」

  見喬綿沒有一點反應，陸亭川又問道。

  肚子偏偏在這時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喬綿立刻用手去護住肚子，不想再讓它發出聲音，但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她現在不想去接受陸亭川的好處。

  「我不喝。」

  喬綿聲音刻意冷漠的拒絕道，但她的眼神里明明露出了渴望的眼神，對於喬綿這個無肉不歡的人來說，此時的皮蛋瘦肉粥可以說是非常非常誘人了！

  「裡面加了很多皮蛋與瘦肉，還有點菜葉，你待會餓了就吃點，不夠的話鍋里還有。」陸亭川早已看明白喬綿的賭氣，但又擔心她的身子，昨晚她便沒怎麼吃飯，今早若再不多吃些營養的東西，對身子可不好。

  「拿走，我不要。」喬綿的臉有些發燙，她想到了昨晚陸亭川給她換睡衣的時候自己還被陸亭川看光光了，臉上便迅速變得潮紅。

  「怎麼了？又發燒了？」

  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冰涼的手背忽然貼上了喬綿的額頭，只不過這次她的額頭除了冰涼的觸感，還有幾分香味傳進了喬綿的鼻子。

  莫非……這是他親手為她做的粥？

  有些詫異，喬綿一下子抬頭看著陸亭川，卻沒料一下子撞進了他那漆黑深沉的眼眸里。

  似乎，早有預謀的等待。

  「亭川，我不會……同意的。」

  剛剛心裡涌過一陣感動，為了不被這份感動所迷失，喬綿再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直白此時變得有些突兀，連陸亭川也是始料未及的。

  這……該如何作答？若是再這麼刺激她，看她那虛弱的身子，慘白的面容，到時只怕會更心傷。

  那還是婉轉些好了。

  定了定神，陸亭川看著喬綿堅定卻又有些害怕、猶豫的雙眼，緩慢的說道：「我，也不會同意的。」

  喬綿的瞳孔瞬間放大，他的話……是他依舊不會同意要那個孩子嗎？

  真是心狠的男人啊，喬綿默默咬緊下唇，眼裡的堅定與猶豫迅速轉化為憤怒，她就這樣倔強的望著陸亭川，眼眶裡一下子涌滿淚水，而淚水又在轉眼之間奪眶而出，划過臉頰。

  「我不配嗎？那誰配？」喬綿張開嘴，一字一句的吐出這幾個字，但她的眼神自始至終也沒離開過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他的臉龐依舊帥氣的無可挑剔，雙眸也平靜的如一潭湖水，但又深不可測。

  沒料到喬綿會一下子哭出來，陸亭川的手指微微蜷曲，卻不知道該不該伸手去為她擦眼淚，此時她柔弱而無助又帶著憤怒的模樣太惹人心疼，陸亭川的心也隨之揪了起來。

  但一想到，若喬綿生下這個孩子後，他們之間的所有牽絆便將了結，陸亭川依舊不願同意孩子的出生。

  轉身，想要離開。

  他的長腿迅速邁開，女人哭泣的現場是最可怕的，既然自己此時無法給出她要的結果，那不如先離開讓喬綿眼不見心不煩。

  陸亭川輕抿薄唇，剛要走到門口時，喬綿再度開口了。

  她接下來的話令陸亭川心頭一顫，她說，

  「是因為那個姓文的女人嗎？」

  喬綿的聲音綿軟無力，充滿哭腔，但提到文思然時她又變得十分委屈，像極了為愛吃醋、嫉妒又心絕不甘的女子。

  陸亭川的腳步停在了原地，他不由得攥緊了手心，雙手捏成了拳頭，嘴唇也更加用力的抿住，他完全沒有料到喬綿會提到文思然。

  都說女人之間的戰爭與嫉妒是可怕的，但喬綿明明不愛他，卻在這個時候提到了文思然。

  而文思然恰恰是陸亭川心中永遠的痛，一想到她，他便瞬間無法呼吸，一切都已失控。

  察覺到陸亭川的變化，喬綿驀地一下笑了，「看來真的是啊。」

  她已經不再對他的回答抱任何希望，心中有別的女人的男人，還期待他說出怎樣的答案？

  也罷，她現在已經懷孕，只要生下孩子，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

  而陸亭川對這一切默不作聲，他愣了片刻後，重新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粥的陣陣香氣飄散在屋裡，喬綿卻已經沒了任何胃口。她坐在床沿上，看著外面尚好的陽光，只覺得心中如萬箭穿心般疼痛。

  如果他解釋多好，如果他說不是因為那個女人該多好。這樣也許喬綿還可以理解他不想當爸爸的想法，可他口中的「喬綿不配為陸家生孩子」歸根結底竟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

  自己心甘情願照顧他兩年，從未奢望過任何感情的回報，可如今她的所有自尊都被踐踏在了地上，狠狠踩碎。

  她的所有付出，都比不上一個已經離開陸亭川多年的女人。

  呵，也許，這真的是命運吧。

  喬綿擦乾臉上的淚水，默默起身換好衣服，美美的化了個淡妝，用來掩蓋她因為哭泣而發紅的雙眼。

  下樓時，陸亭川與陸餘年都不在，再看時間，現在還不算晚，他們不在樓下也好，以免不方便。

  喬綿去鞋櫃處換了一雙平底鞋，只拿了手機和鑰匙就出門了。

  她現在，只想放鬆，狠狠的放鬆。

  還好，車都在。喬綿去了地下車庫，陸家的幾輛車都規整的停在裡頭，喬綿嫁進陸家後，陸餘年送了喬綿一輛瑪莎拉蒂作為新婚禮物，是她很喜歡的粉色，滿滿少女心。

  很久沒開了，但今天需要它發揮作用了。

  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喬綿迅速啟動了車子，她的開車技術不是很好，但也不是馬路殺手級別，所以駕馭這輛車還是遊刃有餘的。

  車子沖了出去，喬綿雙手握住方向盤，臉上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