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沉默

  喬綿還是跟陸亭川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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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心中對他之前的言語又再多的埋怨，但現在的她依舊是陸家的人，不管怎樣也要聽陸亭川的話，否則要是閒言碎語傳回了喬家，到時喬綿想離婚，可能喬家都不會讓她有這個想法。

  見喬綿走的快，臨走時醫生又專門囑託，一定要多休息，現在喬綿是孕婦，切記保重身體。

  聽過醫生的話，喬綿苦笑一番，自己因為成了孕婦而變化了身份，但在陸亭川心中的位置卻沒有一丁點的改變。

  甚至……還比不上從前沒有身孕的她。

  他是有多厭惡懷了孕的自己，喬綿不得而知，她也不想知道。

  回去的時候，路上倒是堵車的很。

  喬綿坐在副駕駛，即使陸亭川警告她不准吹冷風，還是執意打開了車窗，任初春的春風吹拂自己的頭髮。

  她的燒還未完全褪去，但精神已經好了許多。時間雖未到晚上，但天色已經逐漸暗沉下來，街道上的路燈也紛紛亮起，大概還保留著冬日的作息習慣。

  喬綿不太想說話，車裡一片靜默，陸亭川認真的開著車，修長的手指會因為堵車的等待在方向盤上噠噠噠的敲著。

  他的每個動作、每個聲音都進了喬綿的心裡，但她只想沉默。

  總是不自主的想起，他嘴裡冷漠的那句：因為你不配為陸家生孩子。

  若不是為了自己的自由，真想打他一巴掌，然後離開陸家，此生都不回來。可是自己不能，她只能靠這個孩子來獲取自由，如果沒有它的話，喬綿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忍不住低下頭，伸手去撫摸自己還算平坦的小腹，她的妊娠反應還沒有來，聽說有的女人在懷孕前期反應巨大，而有的人倒是後期才會嘔吐不適。

  喬綿做足了完全準備，不管她會遇到什麼困難，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她要定了。

  前面堵得水泄不通的車流似乎鬆動了些，喬綿依舊手肘撐著下巴望著窗外，現在車在高架橋上，而橋的前方則有一條寬闊的江，人們都叫她雪江，而喬綿從小就喜歡去江邊玩耍。

  那個時候她與弟弟一起去划船，趁著好天氣去放風箏，喬邦國還沒去世前，也會帶著她們姐弟二人去豪華遊輪上吃飯，參加舞會，各種樂趣。

  啊，長大後，甚至連江邊都沒走過了，而雪江的周圍，也因為市裡的發展新建了許多娛樂設施，倒是江水，依舊一片清澈。

  喬綿忍不住嘆了口氣，如今物是人非，爸爸媽媽都走了，只剩她與喬川姐弟孤身二人，弟弟的智力又不正常，自己也被禁錮了自由，到底是哪裡都去不得。

  「怎麼了？」

  沒想到陸亭川會來搭訕，他微微側了側頭，看了一眼正趴在車窗上認真想事情的喬綿，聲音清冷的問道，「還是不舒服嗎？」

  喬綿的眼睛動了動，但卻沒有回過頭來，她覺得自己此時定是沒有好語氣與陸亭川交流，倒不如各自靜靜。

  車子裡他的聲音落下後，依舊靜的可怕。

  路上的車輛此時車速變得飛快，也許是怕喬綿被冷風再吹昏了頭，陸亭川依舊不急不忙的開著，很是平穩。

  喬綿沒有回答陸亭川，兩人陷入尷尬的沉默。

  白天來時沒覺得時間過了那麼久，此刻卻還沒到家。

  終於還是發問了，「什麼時候到？」

  也許是為了早點下車，不跟他共處在這狹小的車間，也許是為了暫時緩解尷尬。

  「還有一會兒。」

  他的聲音變得溫涼，透露出一股從容自得。

  看來他很享受這種感覺嘛！呵呵，自己的尷尬還不是因他而起。

  像是猜到了喬綿在想什麼，陸亭川接著補充：「早上開的快些。所以到的快。」

  「早上能開那麼快？」

  喬綿的語氣似乎有些故意調侃陸亭川，其實她想表達的是早上都能開快，現在你也開快點嘛！不用考慮我的，大哥。

  因為喬綿一心只想趕快下車，暫時逃避眼前這個讓自己感到尷尬的男人。

  可他卻偏偏不急，「嗯，早上闖紅燈了。」

  什麼？闖紅燈……喬綿啞然。

  莫非，這個軍中男兒為了她闖紅燈了？怪不得她當時覺得一路順暢，都沒感覺到車的停頓，甚至這時才反應過來在早高峰時期那條路能那麼通暢是不太科學的。

  那陸亭川到底是擔心自己還是僅僅為了聽陸老爺子的話，趕快將喬綿的狀況穩定下來，否則回去陸老爺子饒不了他。

  就這樣猜著，喬綿悄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可毫無差別，依舊是那冰冷且完美如雕塑的側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也是，他怎麼可能那麼擔心她？若是擔心她，昨晚也就不可能說出那種話來刺激喬綿。

  呵，到底是自己想太多，罷了。

  總算到了家，喬綿自己打開車門，沒等陸亭川便進了門。

  剛進玄關便聽見客廳里電視的聲音，再往裡走，便瞥見陸餘年坐在沙發上翻看晚報的身影。

  想了想，還是頓住了腳步，等著身後的陸亭川。

  她不想讓陸餘年擔心，以為自己生病是陸亭川的過錯，甚至二人此刻回來，還不同行，似有矛盾。

  喬綿是一個好媳婦，也是一個好妻子，所以她不願產生任何無謂的事端，除了引起事端的本身。

  譬如陸亭川。

  見她停住腳步，便明白了喬綿的意思。

  走近她身旁，陸亭川伸手握住喬綿的手，拉著她往裡面走去。

  「爸。」

  簡短有力的聲音，陸餘年回過頭來，取下了耳朵上掛著的老花眼鏡。

  「綿綿。」陸餘年沒理會陸亭川，見到喬綿後激動的站起身，走過來拉住她的手。

  「快坐下，綿綿。」

  真是小心翼翼啊，喬綿輕身坐在沙發上，微微笑著，對陸餘年說：「爸，我沒事。」

  「還說沒事呢！早上可把我給嚇壞了喲，你說你要是有點事怎麼辦，別讓我擔心了，綿綿。」

  陸餘年是真的擔心喬綿，雖是自己的兒媳，但心中早已將喬綿當做了親生女兒一般，只不過陸家家大業大，關係錯綜複雜，有時候陸餘年也不好太過於獨寵喬綿，總是有人說閒話的。

  上次陸亭川提出離婚，陸餘年心中再不想放喬綿走，為了陸家的聲譽也不得不行之，他不想出去人家說他陸家二少陸亭川與夫人形同虛設，這擺明了是給陸家顏面招黑。

  「綿綿，你要不要上樓去休息？」

  見喬綿沒說話，陸餘年忽然意識到她可能需要靜養。

  「嗯，爸，我先上去了。」

  喬綿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然後對陸餘年說道。

  「亭川，帶綿綿上去休息。」

  他站過頭對陸亭川命令口氣說道。

  「不用了，爸，我自己可以。」

  溫柔的，但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讓陸亭川停住了腳步。

  想必她現在想與自己控制好距離吧，怔怔看著喬綿上了樓，陸亭川沒再說話。

  直到陸餘年老爺子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坐下。」

  聲音嚴峻，不容抗拒。

  陸亭川乖乖坐下，脊背打的挺直，雙手乖巧的搭在雙膝上，像一個小孩子，準備聽從發落。

  他不用想就直到陸餘年要說什麼，可…他又怎能將心中想法告訴陸餘年？

  「昨晚怎麼回事，我給你機會解釋。」

  陸餘年伸手端起茶几上的一杯熱茶，是西湖龍井的香味，他們父子二人都喜愛同一種茶。

  「我沒什麼解釋的，喬綿她自己跑出來的。」

  陸亭川不想說太多，言多必失。

  「陸亭川！你別太過分了！我告訴你，當初你一心要與喬綿離婚，我就忍了，現在喬綿都懷孕了，這是你自己的孩子，你還想幹嘛？」

  陸餘年茶還沒入口，便啪嗒一聲將杯子重重放在了茶几上。

  對陸亭川這個兒子，他從小雖專寵有加，但也算嚴格要求，畢竟軍人世家，道德品行各方面都是有高標準的。

  但唯一不能要求的便是陸亭川自己的性格。自小便一派老成，十分有想法，只要是他自己做的決定旁人永遠無法改變，除非他自己有改觀。

  如今這個情形，剛回來第一晚喬綿便獨自在沙發過夜，怕是陸亭川與她的相處好不到哪兒去。

  「亭川，我不想命令你必須去愛上誰。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喬綿自你出事後照顧了你兩年，又跟你去部隊，她一個女孩子，柔柔弱弱的，為你什麼苦都吃了，現在又懷孕了，你就不能對她上點心？」

  陸餘年估摸著硬攻不行，現在改為苦口婆心的勸說。

  哪知陸亭川臉上的冷漠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幻，似乎喬綿的是死是活都與他沒有一丁點關係。

  「爸，你別說了。我自己知道。」

  不緊不慢的回答陸餘年，陸亭川並未有太多波動。

  「你知道？你知道現在你們倆成什麼樣子了！我警告你，喬綿是我欽定的媳婦，你如果還是這個樣子，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狠狠警告過陸亭川後，陸餘年站起身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