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人生的第一份禮物

  有蘇瑾夏這句話，也許某一天，在蘇父百年歸老之後。無人送終的她，也許都能沾點光，享受一二蘇瑾夏的照顧。

  「對不起，對不起啊瑾夏。對不起，對不起……」

  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再次簌簌掉下來。

  他實在是軟弱，幾十歲的大男人，怎麼這麼沒用呢？

  沒用就算了，曾經還做過那麼多對不起蘇瑾夏的事情。自己這個父親，無論是親生父親還是養父，都是不合格的父親。

  蘇父哭得像個孩子，蘇瑾夏嘆氣，拿了紙巾遞過去。然後又將手上的幾千塊錢現金塞進蘇父的手上。

  

  「拿著吧，這個月的生活費一大半不都讓那些人拿走嗎？剩下的這些日子，總得還有用錢的地方吧。」

  收拾了心情，蘇瑾夏送兩人出門。

  走出門之後，蘇父突然手從兜裡面掏出來。

  他回頭，不知道是做了多久的思想掙扎，他眼神有些畏畏縮縮的看向蘇瑾夏。

  「怎麼了？」

  蘇瑾夏問道。

  蘇父遞過去自己的手，他攤開手掌在蘇瑾夏的眼前。

  蘇瑾夏看到蘇父的手上，是一對顏色老舊的小孩兒戴的銀鐲子。大約是因為時間太長了吧，那手鐲有些稍微變形了，顏色也沒有原本的光澤。

  「這是……」

  「那天撿了一張報紙，看到你生了小糖葫蘆。我就想起，一年多錢搬家的時候，收拾出來你小時候戴過的手鐲，後來就一直留在身邊。原本是為了提醒自己，老實做人，不能再對不起你了。可是，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身上錢也不多，沒辦法給小糖葫蘆買個像樣的禮物。這個，原本就是你媽媽當年買給你的，你就收著吧。」

  蘇父說著，眼角又再次濕潤了。他主動拉過蘇瑾夏的手，將那對小手鐲放進蘇瑾夏的手心。

  蘇瑾夏一愣，她低頭看了看手鐲，又看了看蘇父。

  直覺讓蘇瑾夏相信，這一次他們來這裡，確實是走投無路。也真的是打算以後好好做人，好好過日子了。

  這幾年短短時間裡面，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蘇父的改變，落在蘇瑾夏的眼中，她肯定，也同情。

  手心上的手鐲，還帶著蘇父手上的溫度。大約他的手揣在兜里已經摩挲了很久，都不知道該如何拿出來給蘇瑾夏吧。臨走了，他怕再難見到蘇瑾夏，所以，終於才鼓起了勇氣遞了過來。

  這禮物，蘇瑾夏還真是拒絕不了。

  實際上，蘇瑾夏對這手鐲沒多少記憶。嬰兒時候帶的，也不怎麼值錢，蘇瑾夏看見了，如今仔細去回想，最後對這鐲子的記憶，也就是丟了。丟了，不見了，找不著了。

  卻不想，倒一直都在老蘇宅的。

  也難得，蘇父還肯替她收著，蘇瑾夏點點頭，將鐲子握在手心。

  「我收下了，你想看看小糖葫蘆嗎？」

  即便是不盡職盡責的父親，也終究還是自己心中父親的人，蘇瑾夏對他，做不到完全的狠心和無情。

  只要他想見見這個外孫，蘇瑾夏也依舊認。

  然而，蘇父卻只是搖搖頭，半晌說道：「就還是不見了，小寶有他自己的爺爺和外公，別讓他知道我這個不爭氣的。」

  說完，蘇父低下頭，跟著姜瑜一起走了。

  蘇瑾夏站在原地，已經邁不動腳去送了。

  就這樣吧，她的心軟，只會造成他們更多的愧疚和負擔。

  蘇瑾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鐲，忽然她也很想哭。可是，蘇瑾夏不習慣哭。她仰起頭，看看藍藍的天空，將那流入眼眶中的淚水，倒了回去。

  此刻，宋時與從樓上下來，站在蘇瑾夏的身邊。

  他知道，蘇瑾夏善良又心軟，對於他們的請求，一定是答應了。

  「宋太太，別想太多。」

  蘇瑾夏點點頭，攤開手心，將小手鐲給宋時與看。

  「這是……」成色不新，不太像是替小糖葫蘆收到的禮物。

  「我兒時戴的，媽媽買的滿月禮物。」

  宋時與看了看，說道：「他們是真的打算重新開始生活了嗎？」

  「應該沒意外了。」

  從前，他們那麼寵溺蘇璃，如今，卻也被蘇璃傷害夠了。

  年紀不小，也跟不上社會節奏。連工作，都不太容易找得到了。幸虧，沈博淵還能給他們一個保障。偏遠山區沒關係，重點是，那個地方，應該是能夠讓他們頤養天年的。還沒有喪失勞動力的他們，還能依靠自己的雙手，讓日子平淡而有滋味。

  「希望吧，他們能好好過，你也才能真的安心。」

  當初，沈博淵打發了他們走，蘇瑾夏心中是真的傷心難過，以至於她問也沒有過問一句。只聽沈父說安頓好了他們，蘇瑾夏便緊緊的關閉心門，不去想他們。

  如今聽到她們如此艱難的度日，蘇瑾夏又忍不住心軟。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門外一輛車子正好開了進來。

  「爸媽過來了。」

  宋時與看著車子說道。

  從時間上來看，大約，他們是聽到風聲知道蘇家老兩口找了過來吧。

  下車之後，梁心怡果然緊張的朝著蘇瑾夏問道：「夏夏，他們找到你們了？」

  蘇瑾夏點了點頭。

  「他們怎麼還來找你們呢，他們這也太過人心不足了。」

  梁心怡很不高興，對於曾經那樣傷害她的人，她沒辦法心平氣和的對待。更是一想到他們來找自己女兒的麻煩，梁心怡就更加心痛了。

  「媽媽，沒事兒，都已經處理了。他們就是被蘇璃的一筆賭債逼得走投無路了，既然是他們想要改過，一兩千萬沒關係的。」

  「蘇璃那筆賭債，不是那麼簡單的。一千萬那是本金，這都過了大半年了，利滾利下來，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我們剛剛回國來，他們就找上了你爸爸。我們的意思就是不想管這件事情，那是蘇璃的事，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夏夏，你別傻了，你這次幫了他們，下一次呢？下下次呢？你能幫得了他們一輩子嗎？他們到時候會像吸血蟲一樣，纏著你，咬住你不放的。」

  梁心怡情緒有些激動，平常，梁心怡可以做到對任何事情都風輕雲淡的。可是唯獨面對蘇家，那實實在在給她帶來很大傷害的蘇家，讓事情即便是過去這麼多年，她也無法完全放下來。

  「媽媽，你別這麼擔心，我和他們談過了。賭債的事情，我們會調查，也會走正當途徑解決問題的。以後不會有這種事情再發生，他們已經打算離開，去偏遠山區的孤兒院。以後不會有賭債能找到他們的，放心吧。」

  梁心怡情緒還有些激動，沈博淵已經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耐心的說道：「既然他們都已經找到夏夏，夏夏也見了他們，這件事情就讓他們去處理吧。他們若要真能夠改過自新，也是好事一件，大家年紀都不小了，只要他們不走回頭路，就隨他們去吧。」

  沈博淵想要做的，只是讓自己妻子開心。

  既然蘇瑾夏將已經接手這件事情，沈博淵他們不插手也好。

  「是啊，媽媽，爸爸說的沒錯，就當再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吧。這難能可貴的機會，也許，就真的能成全他們。」

  梁心怡還想說什麼，可是，眼看女兒和丈夫都如此勸解自己，她也不好再反駁了。

  沒關係，沒關係，錢而已，能解決問題，就解決掉吧。

  蘇瑾夏這一回國，什麼事情都還沒來得及干，就先接到了蘇家的問題。

  「夏夏，他們過來，你沒讓他們見小糖葫蘆吧？」

  梁心怡還是過不去心裏面那個坎兒，她深度的厭惡蘇父和蘇家，更不希望他們麻煩自己的女兒，再沾染自己心愛的外孫。

  蘇瑾夏拿了手鐲，遞給梁心怡。

  「媽媽，看看這個，還記得嗎？」

  這算是梁心怡給蘇瑾夏人生的第一份禮物，雖然已經老舊，有些變形。可是蘇瑾夏卻因為今天見到這副手鐲，而心情十分愉悅。

  梁心怡拿著手鐲，她認真的看了看，最後手指微微抖了抖。

  這便是沉澱的時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前，蘇瑾夏滿月的時候，她掏乾淨自己身上所有的錢，買了這副手鐲給她戴上。儘管，那時候，她忍受著難以承受的煎熬，可是，這個女兒，她依舊是愛的。

  這手鐲，便是最好的證明。

  對她曾經人生的掙扎，對她曾經給蘇瑾夏的愛的證明。

  「二十多年了，我以為，這東西早該沒影兒了。如果不是看到東西，連我自己都該忘了這東西長什麼樣子了。」

  時光，太久了，二十多年了，太多個日日夜夜了。

  「是啊，我也好多年都沒見著了。丟了的那個時候，我年紀都還好小呢。沒想到，去年，他們搬家的時候，竟然還找出了這個。他一直都帶在身邊，說是愧對了我，今天走之前，他把這個給了我，說是沒能給小糖葫蘆買個像樣的禮物。我說讓他見見，他也不肯，大約就是顧慮你們的想法吧。」

  蘇瑾夏那會兒看著蘇父的表情，也是覺得心疼。

  當年做錯的事情，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他能做的，便是從此遠離蘇瑾夏，再也不給蘇瑾夏他們帶來任何的麻煩。

  「算他還有點良心，收著吧，這可是我當年用了全部身家買來的。」

  話題回到蘇瑾夏的身上，梁心怡臉上的表情，又緩和了一些。

  「太太，小少爺醒了。」

  樓梯上，保姆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蘇瑾夏和父母的話。蘇瑾夏回頭道：「我馬上來。」

  這段時間，小傢伙仿佛，很依賴蘇瑾夏。睡醒什麼的，總是第一時間就要找蘇瑾夏。蘇瑾夏也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又會忙起來，所以，閒著的時候，總是儘量的陪伴著他。

  小時候自己缺少的那些愛，如今，蘇瑾夏全都用心用力的，加倍給了自己的孩子。她希望，她的小糖葫蘆，不再會缺乏關愛。

  梁心怡一聽小傢伙醒了，也高興了起來。

  真是什麼不好的心情，都能因為這個小傢伙，而一掃而空。

  上了樓，見到小糖葫蘆，蘇瑾夏和保姆一起給小傢伙換了尿片，又餵了奶。吃飽喝足之後，傲嬌的小少爺表示，願意和她們玩一會兒。

  外婆逗孫兒，自然是越逗越開心的。什麼蘇家，全部都拋到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