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曾經是個單身狗！

  又是艷陽高照的一天，在上官府邸之中的一處小院裡，一個面容清冷皎潔女子盤腿而坐，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輕盈的撒在她的臉龐，明媚而動人。

  上官靜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修煉了一整晚，感覺身體輕盈無比。

  對著銅鏡，上官靜整理好了儀容，穿了一身淡青色的男裝，用木簪挽了個最普通的男子髮髻，最後，上官靜又拿起了那個寬大的黑衣斗篷，要等上官家的事情處理完之後，她才能換成林軒的身份，所以現在，這個斗篷還要再陪她一段時間。

  不過，為了避免再次發生被人圍攻的事件，上官靜從師兄那裡蹭來了一種毒藥，名為「伏骨散」。

  毒體呈黑色粉末狀，用一點靈力催動，這伏骨散便能立即揮發至空氣中，只要沾上人的身體，便能讓對方的身體瞬間僵硬，動彈不得。伏骨散的原理，就是侵犯人的關節，使人暫時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上官靜滿意一笑，將伏骨散放入了戒指里。

  

  「師妹…」

  「啊…」上官靜剛將毒藥放進去，就聽到了師兄的聲音，「師兄，怎麼了。」

  在另一個世界，林江撫摸著手中的戒指。

  他好看的面容帶著些許落寞，「沒事，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上官靜會心一笑，「師兄，我一直都在。」

  林江痴痴的盯著戒指，微笑了起來，「師妹真會撩人…」

  「我哪有……不過師兄，我現在要去戲樓了，去聽聽他們唱的戲如何，師兄也順便點評一下吧。」上官靜嘿嘿笑著。

  「樂意奉陪。」

  ……

  所謂戲樓，也就是唱戲的地方，戲樓和藥行，布坊一樣，是上官家族的支柱產業，上官家族在京都發展多年，幾乎各個行業都有涉及，只不過這三個產業發展的最為興盛，直到危機出現之前，上官家可謂是京都的一方巨頭，在商業方面無人能及，因此，那些坊主也自大了起來，不思進取。

  這些年，這些坊主過的十分平穩，也正是過的太過安穩，對手一出現，他們便失了方寸，一時之間，兵敗如山倒。

  而蕭家則是蕭貴妃所在的家族，以往沒見他們多厲害，最近一段時間如得神助，不知道背後站了什麼高人。

  上官靜到了戲樓，這裡人流稀少，台上的戲子唱的也是沒勁，不過，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幾天前，她便和哥哥北辰奕來過一趟，情況也是如此。

  上官靜耐心的聽著台上的女戲子唱完，向台下作了一揖，可台下卻沒有任何掌聲，上官靜雖然有些失望，但畢竟是自家的戲樓，怎麼著也要捧捧場子，就隨手拍了兩下…

  那戲子聽到還有人為自己鼓掌時，立刻向上官靜望去，面上一笑，燦若桃花。

  上官靜向她也回以微笑，「師兄，你覺得這戲如何？」

  林江慢悠悠的將塞在自己耳朵里的棉花取出，「枯燥乏味，沒有任何意義。」

  上官靜看著手上的戒指，緩緩道，「這戲講的是一個白富美和窮書生私奔的故事，確實有些乏味。」

  上官靜又在這裡聽了兩場，一場是俠盜劫富濟貧，另一場是皇帝選美記。

  聽到最後，上官靜也忍不住在耳朵里塞上了棉花。

  「真難聽！」小洛白著臉，從她的胸口跳了出來，聽了兩句又蹦噠著跳了回去。

  「額…」這小丫頭的出場方式也太特別了吧，誒？不是說好了讓她幫忙找主人的嗎？怎麼這小丫頭一天天的，除了睡就是吃，好像早將主人拋到腦後去了。

  戲罷，上官靜又鼓了鼓掌，雖然她沒聽幾句，但自家戲樓，還是要捧場的。

  接連捧了三場，上官靜也沒心思聽了，還是先去找戲樓坊主為重！

  誰知剛起身，一雙寬大的手掌就落在了自己的肩頭，「阿靜？」

  她一下就認出了那人的聲音，真巧，張演…

  上官靜緩緩轉身，笑著說道，「張演，原來是你，好久不見。」

  張演一愣，果然是她，他笑著，將她的身子掰正，「你到底去哪了？那天你走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我去天醫閣找你也沒找到。」

  他說著說著便開始生起氣來，「為什麼不辭而別…」

  他的神色讓她微微動容，張演本來就對她極好，在自己生病時，是他一直陪著她，又是削蘋果，又是講笑話，她確實不該不告而別的。

  她心中一暖，拉著他坐下，緩緩道，「其實我這些天都在上官家，幫上官家的人治病，但是不辭而別這事，的確是我的失誤，因為我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身份特殊，我也有我的苦衷…」

  「上官家…」張演的眉頭一皺，他不喜歡甚至是厭惡這三個字。但是現在，他更關心另一件事，「阿靜，你有什麼苦衷？可以告訴我嗎？」

  上官靜搖了搖頭，「我不能說，因為說出來，我可能會失去你這個唯一的朋友…」

  她不能確定，也不好意思告訴他，一開始她就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現在突然告訴他真相，說自己就是之前的那個草包小姐的話，他肯定接受不了…

  他目光沉了沉，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但還是忍不住嘆氣，「算了，你不願說，我也不勉強。」

  因為，我也不想失去你…

  他對上她的眸子，「那你以後，是不是還要回天醫閣？」

  上官靜淡淡道，「我不會再回天醫閣了，我並不適合那裡。」

  張演不解，她不回天醫閣，那她會去哪？但他突然發覺…這是個好事情，他不自覺的握住了她的手，「阿靜，不如你來我們張家住吧，你一個女子，在外面總歸是不安全，在張家的話，我還可以好好照顧你…」

  其實他想說，來張家吧，我想娶你，只娶你一個…

  他想著，雙頰漸漸紅了起來。

  這段時間，他只要閉上眼，就會想起她的音容笑貌。

  她說，你是唯一的。

  她說，張演，看輕你的人，永遠都只有你自己！

  她說，其實我並不樂觀，但我明白，什麼叫苦中作樂。

  他願意為她改變，願意為她變得強大，願意只娶她一人…

  上官靜不動聲色的將手掌抽出，「張演，你臉紅什麼？」

  誰知上官靜剛說完，他的臉更紅了，她不解，他明明是怕她無處可去，想讓她有一個住的地方，臉紅啥？

  不會是生病了吧…

  上官靜不由得探了探他的額頭，嗯，溫度還好…

  張演見她竟然主動摸他的臉，心中不禁一動，直接抓住了她正要收回的手腕，輕輕的開口，「阿靜…」

  只聽她淡淡道，「我不會去張家…」

  張演心中突然一涼，忽然舉足無措，他鼓起勇氣問她，「為…為什麼？」

  上官靜捏了捏拳頭，「還不是因為你表哥！」

  張演詫異，「表哥…逸之表哥嗎？」

  「對，就是他，成天找我麻煩。」

  張演，「……」

  上官靜尷尬一笑，她不應該在表弟面前說人家表哥的壞話的。

  她眼睛一撇，只一眼，就見那戲樓坊主從幕後走了出來，上官靜趕緊將手腕從他手裡扯出，起身道，「張演，抱歉，我還有點事，先不陪你了。」

  她笑著要離開，張演的臉色卻沉了下來，他拉住她，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阿靜，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可上官靜真的有事，她抿了抿唇，「最近一段時間，我都會住在上官家，你若是想跟我說話，可以來上官家找我。」

  「阿靜…」他的心情頓時沉到谷底，他不想去上官家！一點都不想！

  張演拉著她的手腕，「人有點多，我們出去說。」

  「哎？」上官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張演拽了出去。

  她只得抱歉的扭過頭看了戲樓坊主一眼，跟戲樓坊主比起來，嗯…當然，還是張演更重要了！

  張演將她帶出了戲樓，尋了個僻靜的小巷停了下來。

  這裡種著幾棵垂柳，紅牆綠瓦，一旁的房子裡炊煙裊裊，寧靜又悠遠。

  上官靜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緩緩說道，「張演，你想說什麼？」

  張演站在那裡，突然不知所措了，他剛剛還想著，要把他喜歡她的心情傳達給她，現在卻緊張的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阿…阿靜…」

  上官靜盯著他的眼睛，「你緊張什麼？」

  「我…我…我才沒有緊張！」張演像是被她猜中了心事，一下扭過臉，不好意思看她。

  上官靜看著面前青澀的懵懂少年，忍不住想要逗他，她清了清嗓子，戳了戳他的肩膀，「張演，你說你，我一碰你，你就緊張，還老是臉紅，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啊…」張演驚訝極了。

  他盯著她一雙清亮的眼睛，臉蛋直接紅成了熟蝦米，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上官靜噗嗤一笑，「張演，你還真可愛。」

  他看著她笑的前仰後合，突然著急了，直接大聲道，「阿靜，我喜歡你！」

  上官靜愣住了，眼神有些迷惘，她淡笑了聲，「張演，你是在安慰我的吧，沒有人會喜歡我的…」

  上官靜的笑很輕，她知道自己很醜，還失去了貞潔，沒有人會喜歡她，更不可能有人願意娶她，但也會有例外，要麼是真的很愛她，要麼是另有所圖！

  張演，你是哪一種？

  張演怔怔看著她，她的笑很疏離，讓他很心疼…

  他認真的說道，「阿靜…我沒有騙你，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還記得你之前說的那些要求麼？」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輕笑出聲，「我覺得，我的長相應該還不錯，雖然不是非常聰明，也不知道『三觀』是什麼，但我會努力對你好，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上官靜只覺得，此時的張演整個人都是溫柔的，清爽的，之前的軟弱少年，已經變了…

  他說，「如果你能嫁給我，我保證只娶你一人，並且絕無二心！」

  聽著張演靦腆又認真的聲音，上官靜腦袋暈了一下…

  他真的喜歡自己？

  活了兩輩子，還是初次被人表白…

  「可是…」上官靜聲音帶著歉意，「我不太確定自己的心意。」

  張演的臉色突然一白，這是拒絕嗎？他慌亂道，「沒…沒關係，我可以等你慢慢確定，我可以等的…」

  她看著張演，他那張臉清秀潤澤卻滿滿都是難過，上官靜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在現代時，她一心撲在學習上，等到醫術學的差不多了，修煉也基本上該放棄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時候找個男人嫁了。

  可回顧過往，她的身邊除了師兄們，連個雄性動物都沒有…

  那些男人一看見她就嚇得發抖，約人相親還被對方放鴿子，她上輩子是缺了什麼德，讓她嫁都嫁不出去！

  那時候的她想著，只要以後結婚的那個人長相不算太差，只要他對她好，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誰知道，直到二十三歲，她依然是個連初戀都沒有的…單身狗！

  來到這個世界後，上官靜更是心碎，一覺醒來變成大醜女！曾經的榮耀全部化為泡影，還要在底層掙扎求生…

  上官靜覺得一輩子都可能嫁不出去了…

  但是，張演卻說他喜歡她，他願意只娶她一個人，他…是真心的嗎？

  上官靜忽然笑了，她對著他說，「張演，我給你一個機會…」

  誰知張演立刻抱住了她，他激動的問道，「阿靜，阿靜，你是答應我了嗎？」

  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上官靜從他懷裡掙了出來，無奈道，「我只說給你一個機會，並不是答應你。」

  他的心又沉了下去，「什麼機會？」

  上官靜緩緩道，「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考慮，你要仔細的思量，你對我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一時興起？等到了花燈節，我會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到那時，如果你依然決定娶我，那我就嫁你…」

  她想著，只要他真心待她，她會喜歡上他的，她要的是相濡以沫，是不離不棄。

  張演揚起清澈的笑顏，他深深道，「謝謝你，阿靜，我會好好的把握住這個機會的。」

  此刻的他信誓旦旦，她笑顏如花。

  上官靜看了看遠處的戲樓，「好了，我要走了，我還有事情要做呢。」

  張演問道，「阿靜要做什麼事？」

  她笑道，「不告訴你！」

  「我能陪著你嗎？」他期待的看著她。

  上官靜想了想，然後點頭，「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