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平靜

  那幾天的時間，霍芝若每天都期盼著父親口中所說的老闆快點到。

  只要到了，她就能離開這裡，還能領著每個月九百塊錢的工資，走出大山！

  這是一比怎麼算都很划算的買賣啊！

  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把那製衣廠的老闆給盼來的。

  那天下著雨，霍芝若從田地里幹完農活回來。

  

  一回家就看見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坐在自家的大廳里，父親和她交談甚歡，言語之中還時不時的透露出利潤。

  當然，利潤這事，本就和霍芝若扯不上多大關係。

  她走進大廳，把鋤頭放在右面的牆壁，怯生生的喊了一句：「爸，我回來了。」

  「來，小若，快過來，這就是吳廠長，快過來叫一聲。」

  吳廠長！

  這就是要帶她走、給她發錢的吳廠長嗎？！

  霍芝若心中雀躍不已，趕緊邁著步子走過去，睜著眼睛喊了一聲：「吳廠長好。」

  「瞧瞧，這就是我的四女兒，叫霍芝若，人從小就聰明能幹，我們家的活兒都是她做的，她一個人能抵兩個人！」

  吳廠長戴著眼鏡，穿著棕色的風衣，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有的氣質，沒有那些所謂商人的商業氣息。

  她推了推眼鏡，從下往上的打量著霍芝若，眼裡露出了些許中意：「不錯，是個好孩子。」

  說完，又扭頭看著父親：「你們家的活兒都是她一個人做的？」

  「可不是。」父親得意洋洋的拍著胸脯：「你別看她是個女娃子，人又小個，其實她干起活來，不比男人差，你看看我們外面的那些田地，全都是她一個人做的！多厲害呀！」

  本來還厭惡幹活、甚至鄙視幹活的霍芝若，因為父親這句話，反倒成了優勢？

  能幹活也是一種優勢嗎？

  吳廠長往外看了看，一望外面，便是無垠的田地。

  吳廠長笑了笑：「老霍，我跟你女兒單獨談談吧。」

  「行行行，你們自己談！」

  父親點頭，轉身離開。

  大廳就只剩下了吳廠長和霍芝若兩人。

  第一次面對外面，霍芝若顯得有些緊張和害怕。

  吳廠長倒是脾氣好，很溫柔的詢問霍芝若的年紀以及她的生活習慣。

  交談沒幾句後，霍芝若漸漸的放下了自己的戒備和緊張。

  「吳廠長，我……我能問一下……我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裡啊……」

  「丞洲。」吳廠長笑著問：「你聽過丞洲嗎？」

  霍芝若仔細的想了想：「是不是那個大家一直說的一線城市啊。」

  「對，丞洲是一線城市，一個非常大的地方。」

  「有多大。」

  吳廠長輕哼一聲，比劃一下：「大概有一萬個你這個村子這麼大吧。」

  霍芝若被吳長成的話給嚇到了，瞠目結舌好一會。

  「好，好大的地方……」

  吳廠長笑了笑：「大城市固然好，但是誘惑力也很大，有些人在大城市奮鬥這麼多年都沒有一點成就，這樣，你還要去嗎？」

  霍芝若堅定地點了點頭：「我要去！」

  「好，既然你要去，那我也把話跟你說的明明白白，省的到時候你說我騙你。」

  霍芝若睜著眼睛，怔怔的看著吳廠長。

  她先醞釀了一會，才說：「我們廠呢，就在丞洲市，主要是做衣服的，然後你來我們廠里，包吃包住，基本工資是沒有，都是按件來算，我們廠里一般剛來的，不熟悉，基本一個月能做到九百塊錢，當然，你做得多，得到也多。」

  「意思就是，九百並不是上限？」

  「你很聰明。」吳廠長笑了笑：「沒錯，就是沒有上限，所以你要是勤勞，能得到更多的錢，我給你九百，也只是一個模糊的數字，但是我有言在先，我們工廠管理很嚴格，尤其是對你們這種剛成年的女孩，吃飯、睡覺都是有規矩的，很多人接受不了，跑了，所以你要考慮清楚，是否要跟我一起去。」

  吳廠長說話倒是很中肯，把自己廠里所有的事，幾乎都跟霍芝若說了。

  即便是這樣，霍芝若也沒有改變自己的心意。

  與其在這個村子裡苦守一輩子，不如出去，至少外面的世界，有更多的機會。

  「我不怕。」霍芝若咬著牙：「我可以接受你說的所有事。」

  吳廠長點頭：「好，那你準備準備吧，看看有什麼東西需要帶走的一併拿走，那邊會給你發個人生活用品。」

  霍芝若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這裡以前是四個姐妹一起住的，可是現在卻空落落，只剩下她一個人。

  如果她走了，剩下父親和弟弟，他們會怎樣？

  是高興？還是會沒有負擔的過一輩子？

  霍芝若苦笑一聲，喃喃自語：「無論過的怎樣，都比現在要好。」

  她沒有多少行李，衣服都是姐姐們穿剩了給她穿的。

  唯一還有留念的，大概就是幾年前，父親大發善心，在她們四姐妹還在的時候，給她們拍了一張同框照片。

  這也是唯一一張，四姐妹的照片。

  霍芝若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在行李中，隨便收拾了一些雜物就出門了。

  臨別前，父親沒來送行，只是給她幾顆蛋，讓她留在路上吃。

  離開家，是霍芝若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

  直到這件事真的發生、到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這麼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