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那裡沒有你，絕望的沒有盡頭

  我握著梁伯承的手，像是握住世界上最後一點溫暖，我終於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鼻涕眼淚掉的很狼狽，我說，「你知道嗎，我怨啊，我恨啊，你怎麼都不肯相信我，不管是什麼事，只要程青青一說話，你相信的就永遠都只有她。五年前的事，你不說我也知道，她一定在你面前說了很多話，你願意相信她為了幫我還債，吃盡苦頭，都不願意相信我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因為她，如果不是她騙我拍了照片，用我的信息辦了校園貸，我怎麼會淪落到那個地步……可你只相信她，難道只因為我的解釋遲到了五年，就再也沒有被原諒的資格了嗎？那些被人誤會的日子有多難過，無處可去，無人可求的生活有多無助，你統統都不知道，你只看到了程青青故意在你面前露出的不容易，就再也不願意相信我……」

  我哭的泣不成聲，那些壓在心底的話，在這樣一個傍晚，被我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我像是抓著這世界上的最後一點救贖，再不說出來，我就要被壓死了。

  我不在乎梁伯承聽不聽得到，我知道他聽不到，也知道或許他醒過來，我們之間依舊是那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可是我不在乎。

  我只想在陪著他的時候，把這個毫無知覺感覺的男人當成是那個冷冰冰永遠不聽我解釋的梁伯承。我想，也許這樣，他再次恢復成那個梁伯承的時候，我才不會太崩潰。

  「程青青孩子掉了，明明是她自己故意跌倒，明明是她不想要那個孩子，你卻連一句話都不聽我說，就信了她的說辭。你抱著她從我面前離開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只能看著你的背影，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我覺得這輩子我可能再也觸碰不到你，而你明明離我那麼近那麼近……」

  那天我說了很多很多，說到最後連自己都忘了自己說了些什麼，梁伯承就在那裡靜靜地躺著，就足以擊潰我所有的心防。我哭的淚流滿面，狼狽不堪，心裡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最後的最後，我握著梁伯承的手，看著他安詳而俊美的面龐，嘴角高高的扯起來，我說，「梁伯承，這一天，馬上就要過去了，你再不醒過來，我就去陪你。你睡一輩子，我也睡一輩子，你離開這個世界，我也離開這個世界。」

  有些愛恨，深埋在心底可能連自己都沒辦法看清。真的只有到了生死關頭，才能明白很多東西比你想像的重要得多。

  懷中的大手動了一下，隨即一隻大手溫柔的撫上我的長髮，我聽到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我耳邊響起，因為初醒，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迷死人的性感，「我不會給你機會的。生同衾死同穴，我還沒跟你蓋夠被子最想做的事，暫時不想把這種關係轉移到墳墓里。」

  

  我的抽泣聲驀然而止，心裡砰砰直跳，卻很長時間沒有抬起頭來看，我怕這只是我的幻覺，我怕這只是我的一場夢，抬起頭來，夢就醒了。

  直到低沉沙啞的嗓音再次響起，「我早就立了遺囑，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麼意外，梁伯承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都是你的，到時候你自由也有了，錢也有了，可以過任何你想過得日子，而且成功的擺脫了我。」

  我淚如雨下，抬起手捂住他的嘴，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男人臉上露出溫和的光芒，笑彎了眉眼。

  我捂著嘴，哽咽的笑道，「說什麼傻話……」

  梁伯承深深的看著我，半晌伸出手來把我擁進懷裡，我掙扎了一下，有些擔心他的身體，「你的傷還沒好……」

  梁伯承更加用力的把我摁回去，半晌，我聽到他的聲音，低沉帶了哽咽，他說，「小靡，你辛苦了。對不起，我是個混蛋。」

  我笑了一下，哭得更厲害，拼命的搖頭，我說，「不是，我知道你心裡怨我，你怨了我五年，是我太倔強，不願意跟你解釋，總覺得你應該懂我的，可我不知道，所有的懂得都應該是建立在交流的基礎之上的……」

  梁伯承沒有說話，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緊我。

  良久，他鬆開我，卻依舊緊緊抓著我的胳膊，他看著我說，「小靡，不管你信不信，其實我……從沒有真的懷疑過你，我只是……」他閉了閉眼，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嘆息道，「是我混蛋。」

  我搖搖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淺淺笑著看著他。他說了的，沒說的，我都明白，因為我也是一樣的。

  不敢去相信，不願意去相信。兩個人一樣的倔強。

  梁伯承的眼眶微紅，臉龐依舊堅毅，這三天，我夢想了無數遍他睜開眼的樣子，卻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一種。我甚至已經做好了他醒了我就走的準備。

  半晌，我哽咽的笑道，「你醒了，真好……」再也忍不住彎下腰緊緊抱住他，蜷縮在他寬闊的懷裡，我淚水洶湧，「你終於醒了……」

  梁伯承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他說，「嗯，我醒了，不用你陪著我睡一輩子，也不用你陪著我離開這個世界。」

  他說，「小靡，這個世界太美好，因為這裡有你。我去過地獄，那裡沒有你，絕望的沒有盡頭。哪怕你真的對不起我，真的騙我，我也甘願被你騙。只要有你。」

  我破涕為笑，搖搖頭說，「那我就繼續騙下去，把你的所有都騙成我的，包括你。騙你一輩子。」

  梁伯承彎起嘴角，笑的寵溺，張了張嘴，只吐出一個字，「好。」

  這夜漫長的燈火，安靜的沒有一點退路。我和梁伯承在這樣的夜裡，相擁而泣，相視而笑。

  後來我問過梁伯承，他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梁伯承說，「在你一開始絮絮叨叨的時候，程青青來之前，我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