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特務頭子舒峰煥

  無論是常青還是舒峰煥，都是聰明人。

  他們二人年歲相差極大，本就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利益衝突。

  更何況，常青那便宜老爹當年就是在舒峰煥手下當差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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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家說起來，也稱得上一聲故交了。

  所以，站在小院門口打了一陣機鋒，確定對方確實都是聰明人後。

  二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走入了小院當中。

  舒峰煥雖然平日裡沒少聽到有關於常青的消息。

  但畢竟絕大多數時候，終歸是道聽途說或者乾脆看的就是乾巴巴的文字資料。

  比起當面交談之時，差了不少細節。

  如今當面一見，舒峰煥心裡總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不錯！

  初掌權柄、聖眷正濃，卻仍有一顆謙卑之心，還算不錯。

  不過，舒峰煥也是見慣了各種鬼蜮伎倆的。

  自然不會因為一面之緣就放下對常青的戒備。

  要說舒峰煥對常青有多深的感情，那是扯淡。

  他之所以今日裡又是上朝為常青說話，又是親自接見常青，為的無非是兩點。

  一個是隨了陛下的意，畢竟陛下要籠絡、保住的人，需要你出把力，你難道還敢抗旨不成？

  所以，衝著陛下的吩咐，他也得出頭。

  而另一個，則是舒峰煥想要看看這常青是不是值得他下一番賭注，將來好護住他一家老小。

  沒錯，這才是舒峰煥出大力的真正原因。

  舒峰煥是什麼人啊！

  那是歷經兩朝的純特務頭子。

  能活到現在的他，怎麼不清楚，他這種人最難有個好下場。

  哪怕再怎麼順從上意，那聖恩也總有煙消雲散的一天。

  畢竟…他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百官的鬼蜮勾當、皇室的陰暗齷齪、陛下吩咐的黑差事……

  這些可都在他腦子裡呢。

  這種人，在位子上的時候，聖眷正濃還還說。

  可有朝一日退下來了，說不定就是身死族滅之時。

  這些事情，舒峰煥早已看在眼裡、記在了心中。

  但他又能如何？

  索性就只能稱病躲著，然後等著最後的判決罷了。

  可好死不死的，眼瞅著舒峰煥自己都要放棄的時候。

  常青冒出來了！

  身家清白，世襲的內衛家裡出身。

  實力深厚，梟首暗影王、怒斬王孝傑……

  硬是用一個個人頭闖下了偌大的威名。

  關鍵是持身慎正，哪怕是那幫子文官想潑點髒水到他身上，一時之間卻也找不到什麼黑點。

  最妙的是，謹遵上意、聖眷正濃。

  看看常青身上的敦煌服、蓮花刀以及最近那接連不斷的賞賜、提拔，就知道這位在陛下心裡的地位了。

  舒峰煥見此大好光景怎麼會不惦記了。

  畢竟，若是有個承他情的後輩接任他的位子的話。

  那將來他退下了，不說聖眷了，有著這樣一位後輩照應著，那無論是自身還是家族，都能安穩無憂了。

  但，此計畢竟涉及到了他舒峰煥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所以，哪怕常青表現得已經足夠好了，舒峰煥還是格外謹慎的，一步步試探一步步發力。

  而今天，就是其中的一環。

  老少二人進了正堂，也沒用一旁的老僕動手，舒峰煥自己接過茶壺就給常青倒茶。

  常青也不敢攔著，卻趕忙起身躬身道謝。

  舒峰煥嘴上說著不用客氣，可實際上眼中卻閃過一絲喜色。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作為看多了蠅營狗苟之輩、見慣了當面喊哥哥背後捅刀子的老特務頭子。

  其實心裡明白，哪怕常青表現得再客氣，那也不過是敬他這個老頭子而已。

  但他舒峰煥不在乎啊。

  只要有這個姿態，就成功了一大半。

  他早想明白了，他又不求著給家族子弟求官、上進。

  只不過是護著一家老小周全罷了。

  而這，對於將來必定執掌內衛大權的常青來說，無非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顯然，目前的試探，舒峰煥非常滿意。

  一時之間，這老少二人還真就聊得笑語連連、相談正歡了。

  「常青，你可是為了今日早朝之事而來？」

  常青見此時氣氛不錯，也沒藏著掖著，直接點了點頭。

  「今日多謝舒老總仗義執言，護佑常青平安！」

  舒峰煥哈哈一笑，坦然說道。

  「今日之事，先有陛下交代，老夫不得不出馬。」

  「但同時，老夫雖然躲在這總衙後院不管事，但老夫也不是那眼瞎耳聾之人。」

  「你常大僉事闖下的偌大名聲，老夫還是知曉的。」

  「無論是從咱倆的私誼還是不想看著內衛就此沒落，老夫今日裡都得站出來為你呼喊一番！」

  常青聞言沉吟了片刻，起身默默地再次躬身一禮。

  舒峰煥哈哈一笑，竟坐在主位上，生生受了這一禮。

  他非常清楚，這其實就是常青想明白以後，承了他這個人情了。

  雖然這個人情暫時看起來還不夠將來常青庇護舒家一族。

  但有一就有二，只要有了這份新的香火情在，何愁將來沒有施恩的機會？

  二人重新坐下以後，都覺著對方親近了不少。

  而舒峰煥此時說話，也少了三分顧忌，仗著這裡乃是內衛後院自己地盤，唯一的老僕也離開了，舒峰煥看著常青坦言相告道。

  「常青，老夫與你也不必諱言，這梅花內衛自成立之日起，便是陛下手中利刃、鷹犬。」

  「一則為了清繳匪患、大盜，二嘛，則是為了陛下坐穩江山，掃清那些個亂臣賊子！」

  常青聞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他如果這點都看不清楚，也不用在內衛混了。

  舒峰煥見此心中多了幾分欣喜，繼續說道。

  「你如今聖眷正濃，看你這身型、真氣，一身武力也打熬的不錯。」

  「只要立身持正，堅持如今的路子走下去，你自己是出不了什麼大亂子的。」

  「但是，內衛不同於個人，這等權柄甚重，還專門針對百官的衙門，可謂是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近日斬了那王孝傑，那你應當知道，那不過是他們安插進來的一枚棋子罷了。」

  「但之後，你不但不應鬆懈，反而應當更加小心。」

  「畢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是他們有心要整治我等，勾連幾個內衛里的敗類，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常青聽到舒峰煥這番話，深深的吐了口氣。

  他抬頭定定的看了舒峰煥一眼。

  而舒峰煥半點沒遮掩，堂而皇之的與他對視。

  常青最終幽幽地感嘆到：「常某多謝舒老總提醒！」

  「此番事情，功過是非皆由陛下定裁。」

  「常某唯一能做的，無非是把交到手上的案子辦成鐵案而已！」

  舒峰煥聽到常青這番話，頓時心中一松，一對神光奕奕的眸子，此時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渾濁和虛弱。

  「哈哈哈哈，老夫此番終於放心了！」

  「你若是聽聞老夫一言就要大肆清洗內衛，那老夫恐怕就得閉門躲禍了！」

  「如今看來，是個聰明人！」

  「來來來，喝茶，這茶乃是陛下所賜貢品，更難得的是還用了老夫搜集的春露烹煮，快嘗嘗！」

  聽到舒峰煥這麼一說，常青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

  這武周其實也不過是大唐時節罷了，此時的茶可是靠烹煮的，肉桂、八角等香料可是非常足的。

  更別說油鹽醬醋了，這玩意兒常青可真受不了。

  所以，他乾脆轉換話題問道。

  「老總，那李義府，能不能動？」

  舒峰煥聞言一愣，抬頭看了看常青，見對方一臉正經不似玩笑，頓時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沉吟片刻後，認真說道。

  「李義府乃是老臣，當年也是為陛下盡心盡力辦差的。」

  「只不過居功自傲、眼瞎耳聾，若是犯下什麼滔天大罪，被內衛那先斬後奏之權給拿了，那也是活該！」

  常青聞言眼前頓時一亮。

  對啊！

  先斬後奏之權啊！

  他怎麼把這事兒給忘記了。

  衝著舒峰煥拱了拱手道謝，轉身半點沒停留的朝著外面走去。

  舒峰煥看著常青離去的背影，嘴角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雖未曾叫人停下，可嘴裡的話卻傳了出去。

  「常僉事有空的話，可看看那密襠庫甲子七號，或許會很有意思！」

  常青聞言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只是舉手示意了一下，便再無停留，快步走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