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送走

  我當然沒有異議。

  只是當我下車的時候，就發現了異常。

  這裡也是一個小鎮，但遠比法國的小鎮要寂靜許多。

  我們走進其中一棟洋房，這次居然是全部戒嚴，我看到保鏢都配著槍，在站崗放哨。

  從他們的站姿和氣勢來看,不像是一般的保鏢，更像是部隊裡的人。

  我想到不久前潘東沖葉向遠敬軍禮，喊他首長。

  再看到這個情景，我心裡頓時生起一絲疑惑來。

  

  雖然葉向遠是被冤枉的，而且很有可能只是在配合上面演一齣戲，可他畢竟是被通緝，軍銜和職務都已經卸任，身邊怎麼可能還跟著部隊的人呢。

  我納悶著，直覺告訴我，葉向遠還有事情瞞著我。

  但我一時卻不知道該不該問。

  這段日子，他幾乎是坦白了他能坦白的所有事，而他要隱瞞我的，肯定是機密大事，估計還跟上面有關。

  要是問我了，讓他為難，我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葉向遠摸了摸我的臉，道：「你去和岳父岳母聊聊吧，把我們商量好的決定和他們說一下……估計晚上就我會叫人送他們走。」

  我吃了一驚。

  今晚上就要分道揚鑣嗎？

  要跟我爸媽和寶寶分開，我萬分不舍，但顧及到他們的安危，我也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只是想到外面的戒嚴狀態，我整顆心又沉了沉。

  他們走的時候，會不會遇到危險呢？

  葉向遠柔聲道：「去吧。」

  我點頭。

  走了幾步，我又回頭看他：「你一定會保證他們的安全，對不對？」

  葉向遠面容鄭重，沖我頷首。

  我朝他露出一個笑，轉身去了我爸媽的屋裡。

  說明情況後，我爸媽並沒有什麼意見。

  不過他們有點擔心，寶寶這么小就和我分離，會不會有些不好。

  再說我一直在給寶寶餵母乳，突然間停掉，不知道寶寶能不能承受，雖說有月嫂奶媽，寶寶有時候還吃奶粉，可到底還是母乳最好。

  我抱著寶寶，心裡難受的不行。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怎麼丟下他不管不顧。

  可此次回國，並非是衣錦還鄉，而是要去面對未卜的前程。

  如果我和葉向遠都出了事，寶寶跟在我爸媽身邊，起碼是安全的……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希望寶寶以後能平平安安長大，做一個普通人，不要接觸這個圈子。

  寶寶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我看，沖我啊啊地叫。

  我心痛難忍，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我媽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和你爸都明白你們的顧慮……那就按你們的意思辦吧。你也別太傷心，總有重逢的時候。」

  也只能這樣辦。

  在我爸媽準備的時候，我就一直抱著寶寶不撒手。

  可離別的時刻還是很快到來。

  眼看著車子載著我爸媽和寶寶離開，後面保鏢的車子也陸續跟上，漸漸消失在夜色里，我的心也隨著他們的離去而變得空蕩蕩的。

  葉向遠牽著小瑾，一邊摟著我，親了親我的發旋，道：「回屋吧。」

  我嗯一聲，靠在他懷中，跟他和小瑾一起往屋裡走去。

  不是不難受，但我知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面對。

  而葉向遠肯定也和我一樣。

  這麼多年，他背負著那麼多的責任，承擔了那麼多的苦，他從來都沒有訴說過，一切都被他埋藏在心裡。

  所以此刻的他，雖然比我看上去冷靜，但我知道，他肯定也壓抑著那份難受。

  我們剛進屋，顧長瑜便迎了上來。

  她直直地望著葉向遠，道：「你把他們單獨送走，是什麼意思？」

  葉向遠沒說話。

  她目光掃過我，再次盯著他，道：「我猜你這次不是要去溫哥華，否則現在我們應該在機場，而不是在這裡留宿。」

  我差點對她刮目相看。

  她果然是有點腦子的，一下子就看穿了其中的不尋常。

  可惜葉向遠並沒有接她的話。

  顧長瑜眨了眨眼睛，露出委屈神色，眼淚一下子就掛在了眼睫上。

  她抽噎道：「阿遠，我之前被李慕林哄騙，對不起你和阿遜，我希望能做點事來彌補我之前犯的錯。」她頓了下，誠懇地望著葉向遠，「所以我希望你能向我坦誠……你從前都是有什麼說什麼，根本不會隱瞞我……」

  葉向遠淡淡道：「我對你的感情不可能回到從前，在你和阿遜還是夫妻的時候我就已經漸漸放下你。至於你之前做的事，包括對我妻子和孩子的傷害，我確實很反感。」

  他用了『反感』這個詞，我不由微微訝異。

  估計顧長瑜這輩子都沒聽過這樣的詞眼吧，她是那麼的漂亮耀眼，肯定是被人圍著寵著，護在手心裡長大。

  果然，她臉色大變，在燈光下看起來慘白極了。

  葉向遠眸光忽然變得凌厲，盯著她，道：「我現在還能和和氣氣地待你，只因為你是長寧的妹妹，否則我直接扔下你就走了，哪裡還會管你的安危。」

  顧長瑜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之前可能是在假裝委屈，此刻卻是真的傷心得大哭起來。

  我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她不顧形象地哭，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之前是她污衊我，我被她氣得吐血。

  如今難受的人換成了她。

  但我並不同情她。

  她對我所做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看在顧長寧的面子上，我可以暫時不和她計較，但她總是若有似無地吸引葉向遠的注意，尋求葉向遠的關注，這我就沒法忍了。

  反正我不會把葉向遠拱手相讓。

  葉向遠安安靜靜地聽顧長瑜哭了一會兒，而後牽著小瑾，對我道：「很晚了，我們回房休息。」

  顧長瑜見狀，哭得更大聲了。

  但葉向遠還是頭也沒回地帶著我們去了臥室。

  我聽著顧長瑜在身後悽厲地哭，心緒複雜極了。

  在我印象里，她從來都是高貴的。

  今天是她第一次這樣失態，估計是真的很難受吧。

  但我仍舊什麼也沒說。

  在臥室門口，小瑾表示一個人能睡，葉向遠便安排手下保護小瑾，讓他先去睡了。

  我覺得小瑾就是個小人精，他肯定是看到顧長瑜哭了，知道我和葉向遠有話要說，才故意迴避。

  不過這次他猜錯了，其實我沒什麼好說的。

  我從未做過對不起顧長瑜的事，她卻差點害得我流產，作為情敵，她得到葉向遠的冷落，我沒有落井下石就算好的，又怎麼會去管她的事呢。

  葉向遠也沒有談她的意思，他去找潘東商量了半天，回到房裡，便擁著我睡下了。

  我原本有些緊張，怕大半夜會遇到危險，但在他暖烘烘的懷抱里，又聞著熟悉的檀木香，我一下子就睡著了。

  結果半夜，卻被敲門聲驚醒。

  葉向遠也醒了，下床去開門。

  透過昏黃的燈光，我看到顧長瑜穿著睡衣，抱著枕頭，徑直走了進來。

  她噘著嘴，可憐兮兮道：「阿遠，我好怕，我要跟你們一起睡，你小時候都是這麼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