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楊永福和吳新生
2024-06-03 23:09:30
作者: 小橋老樹
7月11日上午11點,侯大利和江克揚從長貴縣回來後,召開重案一組第三次案情分析會。陳陽支隊長、老譚副支隊長參會。
小林展示了從邱宏兵電腦中恢復的部分數據。這是張大樹別墅的監控視頻,主要是臥室和客廳兩個部分。監控視頻甚為清晰,客廳的鏡頭裡出現了顧全清和張冬梅進入房間的場景。臥室的鏡頭裡出現了顧全清和張冬梅在床上親熱的場景。監控視頻結束於5月23日晚上11點。所有鏡頭中都沒有出現邱宏兵。
陳陽感慨道:「經常看妻子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鬼混的視頻,是個泥人也會有火氣。邱宏兵的殺人動機非常明確,因愛生恨。」
江克揚在投影儀上展示了四組畫面:一是顧全清越野車后座皮椅上的擦痕、邱宏兵摩托車踏板與擦痕的對應關係;二是月亮湖別墅後山小道上的摩托車印跡與邱宏兵摩托車印跡比對;三是從湖邊進入張大樹別墅的路線;四是從羅馬小區七幢二樓離開小區的路線。
周濤以原始視頻資料為基礎製作了一個視頻集,完整說明了5月23日夜顧全清和張冬梅駕駛越野車、邱宏兵駕駛摩托車分別前往月亮湖別墅的全過程。
…………
偵查員、法醫和現場勘查人員發言、展示完畢後,侯大利道:「邱宏兵殺人拋屍的證據鏈逐漸完善,目前證據鏈中還有三個缺口。一是邱宏兵有可能對肖霄使用了安眠藥或其他藥物,肖霄喝入藥物,陷入沉睡。邱宏兵利用肖霄入睡的時間實施犯罪,在肖霄醒來之前,他又駕乘摩托車回到肖霄身邊,製造了肖霄本人都深信不疑的不在場證明。二是兇殺現場沒有搏鬥痕跡。邱宏兵有可能對顧全清和張冬梅使用了安眠藥或其他藥物,否則他很難對付身手不錯的顧全清。但我們沒有找到邱宏兵購買藥物和使用藥物的證據。三是我們從電腦中恢復了數據,找到了監控視頻,但是,6月17日,合成語音的證據沒有找到,很遺憾。這三處缺口只能在審訊中補齊。」
陳陽道:「向陽是名提,大利也有經驗,有了這麼多線索,我相信你們能制訂完善的審訊方案。審訊方案報宮局同意後實施。雖然我們有必勝的信心,但是你們不要小瞧了邱宏兵,他這人不是慣犯,也沒有對付審訊的經驗,可是相當頑固,自以為是,自視甚高。經偵支隊同志提審他的時候,他嘴硬得很,到現在都沒有承認,還不時出言諷刺審問他的偵查員。等會兒你們認真研究經偵審訊邱宏兵的錄像,千萬不要輕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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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會後,侯大利和周向陽研究審訊視頻。在視頻中,邱宏兵高昂著頭,侃侃而談,時不時笑話審訊他的偵查員根本不懂經濟。
「鴨子死了嘴殼還硬。」看到水泥封住的屍骨後,侯大利徹底失去了對邱宏兵的同情。
周向陽抱著茶水缸,道:「我不怕這種口齒伶俐的人,就怕死不開口的啞巴。」
侯大利道:「不僅證據鏈有缺口,而且我們還缺少一擊必殺的證據。邱宏兵這個人相當自負,又深感自卑。他對自己的才能很自負,面對張家財富時自卑。明天審訊我們要去刺激他的自卑,打掉他的自信,讓其情緒失控。」
周向陽道:「英雄所見略同。你有特殊身份,主審,唱紅臉。我配審,唱白臉,訓斥、貶低、打擊邱宏兵。」
侯大利道:「邱宏兵是文化人,情感豐富,比較敏感,反偵查能力也不行,明天把他激怒後,我就擺出切實查清楚的事實,打破邱宏兵的自信,讓其所有看似精密的布置成為笑話,重挫其信心。」
周向陽點了點頭,道:「就用這個思路。我抓緊時間再看資料,下午5點再碰頭。」
商量了基本策略後,侯大利在辦公室集中精力查看與邱宏兵有關的資料。翻完偵查卷宗後,他調出與邱宏兵有關的視頻資料。
周濤工作非常得力,從海量視頻中調出了與邱宏兵有關的視頻,集中放在一個文件夾中,瀏覽起來非常方便。
侯大利先看2010年5月23日以前的視頻,沒有新發現。繼續按照時間順序看之後的視頻。在6月17日的視頻中,他無意間發現邱宏兵時不時會摸一摸胸前項鍊,項鍊非金非玉,材質不明。而在5月23日前,他從來沒有出現這個動作。
「張冬梅的大拇指有一段缺失,存在整齊的切口。」這是省刑總傳過來的消息,侯大利記得特別清楚。他原本沒有深想這事,今天看到視頻中邱宏兵的新動作,想到這段缺失的大拇指,頓時又出一頭冷汗。他立刻給法醫室李建偉主任等人打電話,準備檢查邱宏兵胸前的項鍊。
侯大利、李建偉、張晨和周向陽來到看守所,出示手續,調出邱宏兵相關物品,其中就有那條項鍊。
李建偉戴上手套,拿起項鍊,道:「雖然經過打磨,表面有所變化,但還是能看出是骨頭,很接近人的大指骨。大利,你怎麼想到查這條項鍊的?」
侯大利道:「邱宏兵不時摸一摸這條項鍊,如果不是反覆做這個動作,也不會引起我的注意。」
「邱宏兵瘋了,殺了妻子,又把妻子的指骨做成項鍊,天天放在胸前。簡直就是神經病,他媽的。」周向陽不停搖頭,罵了一句髒話,又道,「邱宏兵愛他的妻子嗎?我覺得愛,愛到深處就成了恨。這是我們刺激他的一個點。」
張晨接過項鍊,用放大鏡仔細觀察後,道:「這塊骨頭的狀態不錯,能提取DNA。」
侯大利道:「只要提取DNA成功,那就是對他的致命一擊,審訊的難度會大大降低。」
周向陽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我還以為會啃一塊硬骨頭,結果這塊骨頭不夠硬,只要我們把邱宏兵引入伏擊圈,他就必然要招供。謝天謝地,否則我又要失眠。」
深夜,DNA室張晨發來消息:從手指骨中提取到DNA,與張冬梅DNA比對成功。
7月12日上午,看守所提訊室,侯大利和周向陽坐在鐵柵欄前,桌上擺著電腦、印表機、筆記本、水杯等物品。右手邊牆上有一排字:「訊問完畢請按按鈕,通知看守所民警」。
邱宏兵身穿藏藍色看守服,頭髮被剪成短髮,神情有幾分沮喪,卻仍然稱得上相貌堂堂。他被民警帶進提訊室後,手和腳皆被固定在特製椅子上。等到看清楚鐵柵欄對面坐著的警察,他臉上肌肉輕微顫動,咬緊牙齒,微微仰頭,神情中透著強撐起來的傲慢。
侯大利輕言細語地作了自我介紹,出示證件,然後慢條斯理地詢問邱宏兵的個人情況,包括姓名(曾用名)、性別、出生年月、民族、家庭住址、工作單位、妻子、社會關係、權利義務等。這是法定程序,也是心理戰。在一問一答的過程中,邱宏兵的驕傲便一點點被消磨,被迫適應當前的地位。特別是侯大利作為國龍集團太子的獨特身份,讓邱宏兵很不自在,內心深處有深深的自卑,還有隱隱的不服。
走完基本程序,侯大利道:「我們兩人提審你,不是為了經濟上的問題,我們找你什麼事情,你心知肚明。」
邱宏兵沒有回答,只是冷笑。
侯大利單刀直入,直指目標:「我們在月亮湖發現了水泥封住的人骨,人骨屬於張冬梅和顧全清,這是省刑偵總隊做出的DNA鑑定。」
邱宏兵道:「希望你們能夠儘快抓住兇手,為我妻子報仇。」
周向陽猛地拍了桌子,聲色俱厲,道:「你不要裝蒜,裝瘋賣傻過不了關。」
手掌和桌子發出一聲巨響讓邱宏兵下意識抖了抖,他望著周向陽,吼道:「你們抓不到兇手,反而把受害人的丈夫關起來,你們想要屈打成招嗎?」
審訊時,偵查員不怕對手狡辯,最怕對方一言不發。邱宏兵這些年當慣了老闆,「階下囚」的滋味讓其心態失衡,不停反駁。
周向陽哼了一聲,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怎麼當上二建老總,還不是吃軟飯,靠著張家。如今不感恩,還要恩將仇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吃軟飯」的針對性很強,侮辱性爆表,直接打到邱宏兵軟肋上,讓他疼得撕心裂肺。如果不是手腳受到約束,他絕對會跳將起來。「靠著張家,那是笑話。江州二建是馬上要破產的企業,負債纍纍,發不起工資,接連出安全事故。沒有我,二建早就垮了。這是大家公認的事情,不管問誰,都明白得很。」
周向陽道:「那也得把二建給你,你才有做事的機會。如果你不是張家女婿,也輪不到你來拯救二建。」
這又是一句真話,邱宏兵漲紅了臉,道:「你以為做企業這麼容易,換個人,二建早就死了。」
侯大利開始打圓場,道:「邱總說的倒是實話,做企業非常困難。我聽夏曉宇談起過,邱總現在執掌的二建和當年的二建完全是兩回事,不可同日而語。」
邱宏兵朝周向陽哼了一聲,瞬間對侯大利充滿好感。
侯大利道:「邱總做企業有功,但是在張冬梅這件事情上,你得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無辜,我們得看事實。」
邱宏兵又昂起頭,表現出不屑一顧的神情。
侯大利道:「你會不會騎摩托車?」
邱宏兵道:「這和你們要問的事情有關嗎?」
侯大利嚴肅地道:「回答問題。」
邱宏兵道:「我會騎摩托車。」
侯大利道:「你有幾輛摩托車?」
邱宏兵道:「兩輛。」
侯大利道:「請說出摩托車車牌號。是什麼牌子的摩托車?」
邱宏兵道:「我記不清楚了。」
侯大利道:「那我提醒你,你抬頭看一看前面的屏幕,這兩輛摩托車是不是你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邱宏兵看著前面屏幕,道:「是的。」
侯大利道:「你的摩托車借給其他人開過嗎?如果借過,是哪一天,借給誰?」
邱宏兵道:「沒有借過。」
侯大利道:「你認識顧全清的越野車嗎?張冬梅付錢買的。看屏幕,越野車皮椅上留了一大塊擦痕。這麼好的真皮,被擦成這樣,太可惜了。」
邱宏兵盯著越野車,瞳孔收縮,眼皮不停跳動。
侯大利道:「5月23日晚,你騎過摩托車嗎?」
邱宏兵脫口而出,道:「沒有。」
這是明顯說謊,侯大利沒有揭穿,又道:「6月17日晚,你騎過摩托車嗎?」
邱宏兵遲疑了一下,道:「沒有。」
屏幕上播放了南郊加油站前的監控視頻,正是一個戴頭盜的男人騎著高檔摩托車的畫面。
侯大利道:「這是你的摩托車。」
邱宏兵不知道對方掌握了多少情況,汗水已經涌了出來,不停搖頭,道:「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侯大利能夠感受到邱宏兵的情緒波動,沒有繼續追問這個問題,道:「你平時使用筆記本電腦嗎?」
邱宏兵眯了眯眼,眼光有幾分閃爍,道:「我有一台筆記本電腦。」
侯大利拿起一支煙,慢慢抽了一口,只是盯著邱宏兵,沒有繼續發問。幾分鐘後,他隨口說了一句:「你不是玩電腦的人,不明白如今技術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刪除的數據能夠恢復,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邱宏兵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大顆大顆的汗珠爭先恐後地從毛孔中鑽出來。
侯大利緊盯著邱宏兵的面部表情,道:「邱宏兵,你把顧全清和張冬梅的血倒在草叢裡,恰好讓我們知道了顧全清越野車落水的時間,通過對血跡進行光譜分析,能得到準確時間,這是高科技,估計你不知道。」
邱宏兵整個臉上肌肉皺成一團,如打了結一樣,漂亮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
侯大利和周向陽商量審訊之時,皆認為邱宏兵不是慣犯,沒有應對審訊的經驗,本人有文藝氣質,較為敏感,且不耐激,所以先由周向陽刺激他,再由侯大利擺出已經查證的事實,讓邱宏兵心態失衡,失去對抗之力。到目前,審訊進行得相當順利。
侯大利道:「邱宏兵,你和張冬梅是自由戀愛,戀愛之時也曾發誓要白頭偕老。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邱宏兵習慣性地準備摸一摸掛在胸前的項鍊,誰知手被固定住,沒法抬起來。低頭看胸,胸前空蕩蕩的,這才想起進入看守所之時,身上所有物品被上交。
周向陽提高聲音,道:「你說的都是假話,就是貪圖張大樹的財產,你的愛情都是假的,目標明確,謀財害命。」
邱宏兵道:「你胡說,我和張冬梅是真心相愛的。」
周向陽道:「相愛個狗屁。你這人沒良心,圖財就行了,為什麼下狠手?」
邱宏兵咬著牙,喘粗氣。
侯大利又唱起紅臉,道:「我倒是覺得你和張冬梅當年是真心相愛的,你和肖霄純粹是遊戲。肖霄有起夜的習慣,每天至少兩次,邱宏兵,你知道嗎?5月23日、6月17日,她一覺睡到天亮,根本沒有醒過來。你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實則破綻太多。你聽說過一句話沒有,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手,何況,你也沒有太狡猾。你再抬起頭,看一看查封的音樂工作室。」
電視畫面中出現了失魂落魄的姐姐,邱宏兵鼻子一酸,一股清淚就流了出來。
周向陽道:「貓哭耗子,假慈悲。」
侯大利道:「還用我繼續展示嗎?你再抬頭,看一看曾經妻子的手指。這是拿畫筆的手,這是拍出得獎照片的手,就這樣丟失了。丟失在什麼地方,你知道,我也知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如果是個男人,要勇敢面對現實,痛快點,從頭到尾,不要隱瞞。」
電視畫面出現了一隻手骨的特寫,大拇指缺失。電視畫面又轉換,正是邱宏兵摸項鍊的慢鏡頭。當五個摸項鍊的鏡頭出現後,邱宏兵渾身顫抖起來,閉著眼,尖叫道:「關掉電視,你們想要知道什麼,我都講。」
「我和張冬梅當初是真心相愛,結婚那天,我發誓要白頭偕老。這是真心的,我們談戀愛時,我視張大樹的家財為糞土,這不是矯情,確實如此。張冬梅也是愛我的,非常愛。當時我們到巴岳山最高的山峰,曾經準備一起跳下去,永遠在一起。我們原來還準備多玩兩年,沒有這麼快就要結婚。後來張大樹準備把張冬梅嫁給一位大領導的公子,張冬梅找到我,說我們結婚吧,於是,我們結婚。
「我不是張家理想的女婿,張家理想的女婿是那位領導的公子,退而求其次,也得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就是侯大利這種。所以,我在張家不受待見。人不求人一般高,我當時還醉心於音樂,不在意張家的態度,自娛自樂,生活逍遙自在。結婚後,我和張冬梅四處旅行,我當流浪歌手,她攝影畫畫。轉折點出現在那一年我爸出車禍,撞了人,除了醫療費以外,如果能多賠對方,我爸就可以免除牢獄之災,我那時是月月光,一分錢急死英雄漢。被逼無奈,我還是讓張冬梅開口,從她家裡拿了七十萬元。這件事很刺激我,但我還是堅持原來的生活方式。後來我媽又生了病,我爸出事,我家裡確實已經沒錢了,我媽生病又要花一大筆錢,還是張冬梅借的。從這以後,我就開始接手經營江州二建,那個即將倒閉的公司。我壓根兒不懂公司經營,當時只是憋著一口氣,把即將倒閉的江州二建慢慢經營起來。我接受了張家的職位,慢慢有了錢,張家人感覺賞了一碗飯給我,個個在我面前趾高氣揚。我進入了大樹集團,也慢慢身不由己。
「我的婚姻出問題就在這個階段,張冬梅喜歡的是流浪歌手,不是成天泡在工地和商場的商人,和我爭吵過多次。後來她的心就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不管張冬梅如何對我,我始終愛她,她在我心中的形象永遠是那個愛攝影、愛畫畫的漂亮女孩,自由自在,瀟瀟灑灑。
「她的背叛是對我的極大傷害,傷在骨頭裡,傷在靈魂深處。我依然希望她能回來,直到顧全清出現。當看到顧全清和張冬梅親昵的畫面,我就知道我的冬梅永遠離開我了。當梁永輝過來糾纏時,我沒有起殺機。當顧全清出現後,我才起了殺心。
「我從顧全清出現就開始謀劃。當張冬梅提出離婚時,我假裝答應,同意和平分手。張冬梅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沒有意識到我已經對顧全清嫉妒得瘋狂了,她經常約顧全清到月亮湖,還不避諱我。我和冬梅曾經在月亮湖留下過無數難以忘記的夜晚,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卻被顧全清玷污了。我決定在月亮湖除掉他們,洗刷他們的罪惡。我趁著到省外出差的機會,購買了監控器,安在客廳和臥室,並用筆記本電腦接收信息。當我看到張冬梅和顧全清在客廳沙發、餐桌、地板上做愛的視頻,我腦中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殺了他們。我收集了張冬梅很多聲音,在我姐的音樂台上進行了編輯。我熟悉張冬梅和許秀蓮的對話風格,提前準備了一段對話,還用張冬梅的聲音安排保潔阿姨把水泥搬進小木屋。
「我在酒吧認識了肖霄,迅速讓她成為我的情人,一方面通過與肖霄在一起抵消內心的痛苦,另一方面我想利用肖霄設計不在場證明。5月23日,我得知顧全清和張冬梅又要到月亮湖,休整兩天再去旅行,便叫上楊為民、肖霄等人,一起吃了晚飯。然後到肖霄家裡過夜,我用盡全身本事,把肖霄折騰得很累。還在水杯中放了少許安眠藥,讓她喝下去。等到肖霄睡熟了後,我就守著電腦,看著我心愛的冬梅投入顧全清的懷抱。我知道張冬梅在做愛後會口渴,要喝水,就有意在臥室放了礦泉水,注入安眠藥。在筆記本上看到兩人睡熟後,我就離開房間,從二樓房間離開小區,戴頭盔騎摩托車離開。
「騎摩托車到了月亮湖,我沒有從正門進入。進門有監控,雖然不清晰,角度也差,但是畢竟有監控,會留下痕跡。我騎摩托車來到巴岳山的進山公路,將摩托推進草叢小路,再從湖邊游到小碼頭,上岸,進屋,張冬梅和顧全清還在睡覺……等把他們燒成骨頭後,我切下了冬梅的大拇指留念,再用速干水泥、黃沙、石子封掉他們亂七八糟的骨頭。水泥是拉來的,黃沙和石子以前就剩著一些。開船到湖中,將水泥塊扔了下去。做完這一切,我騎摩托車回城,天微亮,肖霄還沒有醒。洗完澡,我上床,一直無法入睡。肖霄醒來時,我假裝才醒來。5月24日晚上,我又是同樣操作,騎摩托車到了月亮湖,又游進小碼頭,再開車出來。我是湖州人,熟悉地形,把越野車開到三社水庫邊上。三社水庫是山邊水庫,水深,我以為很久都不會有人發現這輛車。」
「你為什麼要把顧全清和張冬梅的血傾倒在樹下?」
「我當時是考慮到如果有人發現了車輛,我把他們的血灑在這邊,讓人以為顧全清是在這邊出事,不會把目光轉向月亮湖。留下手串和高跟鞋也是同樣的目的。我把摩托車放在越野車后座,或許就是那時擦傷了皮椅,當時我還是比較慌張的,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越野車落水後,我騎摩托車回到江州。肖霄壓根兒沒有發現我出去了。
「在6月17日晚,我從盤山道進入湖州境內,用張冬梅的手機給許秀蓮打了電話,許秀蓮果然沒有聽出來是錄音。我把手機放在家裡,用張冬梅的手機也給我的手機打了電話。
「我把那截手指進行了打磨,鑽了孔,做成了項鍊,掛在胸前,靠著心臟,永遠陪伴我。我愛張冬梅,現在都愛。」
「在5月27日上午,發生了一起猥褻案?」
「這事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殺人都承認了,我沒有必要否認這事。」
「你和肖霄是怎麼認識的?是你主動,還是她主動?」
「除了張冬梅,一般來說,都是女人主動找我。肖霄家裡曾經有過錢,所以不甘心做普通人吧,她是傍大款。我是貪圖她的年輕,年輕女人,總是很美好。」
邱宏兵供述的作案事實和重案一組發現的所有線索完全重合。他自認為精心策劃,天衣無縫,能逃脫法律的制裁。誰知其所設的局中留有無數破綻,被侯大利所帶領的重案一組逐一找了出來,印證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老話。
由猥褻案帶出來的失蹤案順利偵破,但是猥褻案本身卻迷霧重重。邱宏兵承認殺害顧全清和張冬梅,實在沒有必要在猥褻案中撒謊。
「破得了大案,倒是在猥褻案中陰溝裡翻船。」陳陽心情不錯,在聽侯大利匯報之時,開了個玩笑。
侯大利道:「排除了邱宏兵和二建,那以前的推斷是正確的,確實存在一個A,在背後操控這一切,從利益關係來說,我傾向於新琪公司。新琪公司與黃大森有著錯綜複雜的糾葛,與二建也有密切聯繫。」
陳陽擺了擺手,道:「猥褻案就交給手下偵查員去辦,你要接著辦白玉梅的案子。通過DNA比對,皮箱裡的白骨確實是白玉梅的,也就是張小舒的媽媽。從失蹤時間來看,此案是十幾年前的舊案,那時老薑局長和朱支都在刑偵線上,他們了解當時的情況。案子交給重案一組,由105專案組配偵。白玉梅案隔的時間長,線索早就消失了,你要有打硬仗的心理準備。但是,如果長時間無法破案,最終還得交由105專案組。」
「交給重案一組的案子個個都是硬仗,我們會全力偵辦。」皮箱裡露出人骨的畫面這兩天始終在侯大利腦中閃現,他預感到此案會交由重案一組來辦理,已經開始思考此案的偵查方向。
接受任務後,侯大利和江克揚前往江州學院家屬區。
門鈴響起,開門的是張勤。她看到提著花籃的侯大利,略為遲疑,還是道:「請進。」汪建國輕聲對一名短髮男子道:「這是小舒的同事,侯大利和江克揚。」
短髮男子從沙發上起身,迎了過去,道:「我是張志立,張小舒的爸爸,請坐。」
得知侯大利和江克揚來到家裡,張小舒照了照鏡子,換了件外衣,這才來到客廳,問道:「案子破了嗎?」
侯大利道:「案子破了,邱宏兵就是兇手。」
張小舒道:「他的手段太殘忍了。」
發現母親屍骨後,張小舒情緒激動,當場暈倒,被送進醫院。張志立得到消息後,從陽州趕回江州。父女倆在醫院抱頭痛哭了一場。
江州刑警支隊法醫室做了屍檢。白玉梅的衣服大部分腐爛,只剩下身份證、皮帶扣、髮夾等物品。經屍檢:白玉梅生前小骨骨折,肋骨上有一條刀傷,是被人重傷之後裝入皮箱,沉入水中。
除皮箱、衣物被作為物證保存以外,白玉梅屍骨火化後,已經安葬於江州陵園。從發現皮箱中的屍骨到警方屍檢,再到火化安葬,用了兩天時間。站在白玉梅墳前,張小舒和張志立又痛哭了一場。父女倆在漫長的尋找過程中,都有了妻子(母親)不在人世的心理準備,如今,妻子(母親)有了最終歸宿,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從陵園回到家,見過人間黑暗面的張小舒將震驚和悲傷壓在心底,憤怒變成了抓住殺害母親兇手的決心和勇氣。
侯大利道明來意:「支隊將偵辦白玉梅案的任務交給了重案一組,由105專案組配偵。」
張小舒的眼淚瞬間就滾落出來,淚眼巴巴地望著侯大利,道:「謝謝支隊的安排,希望大利能把兇手找出來。」
侯大利有過相似的慘痛經歷,對張小舒的痛苦感同身受。他控制了情緒,冷靜地道:「案發時間太久,很複雜,我們會盡力的。我們等會兒要做詢問筆錄,除了汪欣桐以外,都要做。我們希望提供細節,不管你們認為是否重要,越詳細越好。」
「我第一個做筆錄,我還知道些情況。」臥室傳來汪遠銘的聲音。他病入膏肓,臉色蠟黃,骨瘦如柴,腹大如鼓,站在門口,手撫門框。
張勤趕緊過去,扶住汪遠銘,道:「爸,你別起來。」
「玉梅是個好孩子,侯公安一定要抓住兇手。我在臥室聽到由侯公安來破案,很高興,侯公安水平高,一定能抓到兇手。」汪遠銘體力衰竭,思維卻異常清醒。他自知生命之火即將熄滅,所以想抓緊時間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講出來。
侯大利和江克揚進入臥室,擺開錄音筆,詳細詢問當年的情況。
客廳,張志立低聲問道:「侯公安很年輕啊,由他來偵辦案子,行不行?」
汪建國道:「許海的案子就是侯大利偵辦的。他是重案大隊的重案一組組長,水平很高。」
張志立道:「小舒,你和這位熟悉嗎?」
張小舒道:「法醫室和重案一組經常接觸,我們很熟。」
臥室內,汪遠銘把能夠回憶起的與白玉梅有關的事情詳細講了出來,其間休息數次,完成談話時,天近黃昏。
侯大利和江克揚回到客廳時,飯菜已經擺在桌上。張小舒道:「你們辛苦了,就在家裡吃晚飯吧。吃了晚飯,還要繼續談嗎?」由於爸爸在家,張小舒沒有稱呼侯大利為「大利」。
侯大利道:「繼續談。談話時間會拖得很長,今天晚上估計只能談一人。」
張勤手藝不錯,其做菜風格接近粵菜,又汲取了山南菜的優點,色香味俱全。這一桌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氣氛有點怪異,大家在席間聊天時都只談國內外大事以及天氣。
匆匆吃完飯,談話繼續進行,和張勤談完已經晚上10點。
離開時,張小舒跟著來到門口。侯大利道:「你別跟我們客氣,不用送了。」
張小舒道:「我不是送你們,我是跟你們一起走。我爸來了,還請了一個阿姨,家裡住不下。等會兒還要麻煩你送我回刑警老樓。」
江克揚在中途下車後,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吉他曲在空間裡緩慢地流淌。到了刑警老樓,張小舒輕聲道:「謝謝你能偵辦我媽的案子。我心裡很亂,陪我喝杯酒。」侯大利爽快地道:「好,我車尾廂有酒。」
住在刑警老樓的還有周濤和易思華,四個年輕人一起出去,找了一家燒烤攤。侯大利打開一瓶茅台,道:「周濤是二兩的酒量,易思華不能喝,張小舒能喝嗎?」
張小舒道:「大利,我能喝二兩。」
菜上桌,酒倒滿,張小舒道:「你們不用小心翼翼地迴避我媽的事,我媽失蹤這麼久,我和我爸對什麼結果都能承受,現在我更強的念頭就是抓住兇手。」
侯大利舉了舉杯,道:「我們一定要抓住兇手,為白阿姨討回公道。」
張小舒原本想要控制酒量,可是端起酒杯時,壓抑的情緒又開始翻滾,她壓住眼淚,喝了一大口酒。
易思華拉著張小舒胳膊,道:「別喝得太多,小心醉了。」
侯大利道:「讓她喝吧,一醉解千愁。」
這是侯大利在張小舒面前說得最溫柔體貼的一句話,張小舒積累了太多情緒,淚珠嘩嘩往下落,抓過酒瓶,又往杯里倒了些,仰頭喝了。
三個年輕人陪著張小舒,喝了些酒,說了些往事。
7月13日上午,葛向東回到刑警老樓。侯大利接到電話後,和江克揚一起來到老樓。剛走進老樓大門,就聽到樓上傳來葛向東的笑聲。
「葛教授,有什麼成果?」侯大利進門,迫不及待地問道。
葛向東以前的綽號叫葛朗台,調到省公安廳後,綽號由葛朗台變成了葛教授。葛向東很享受葛教授的綽號,笑眯眯地道:「前一段時間參加部里舉辦的人像重構培訓班,收穫很大。我重新畫了幾幅楊永福成年畫像,比以前的水平高得多。」
侯大利暗自祈禱:「希望楊永福還活著,希望畫像接近成年後的楊永福。」
葛向東拿出畫像,並沒有立刻展開,道:「我研究了楊永福和其父母的對比照,他的眉眼與母親較為相似,眼型則與父親更像。」
江克揚道:「楊永福的眉毛是虎眉,眉頭比較窄,眉尾寬,但是不散。」
「老克描述得非常準確。」葛向東和江克揚在不同部門工作,以前是點頭之交,沒有深入接觸,葛向東並不知道江克揚這個神眼的本事,可是僅憑這一句話,便知道江克揚是行家。
江克揚謙虛地道:「以前在火車站派出所工作,看的人多。」
聽說江克揚來自火車站派出所,葛向東頓時肅然起敬,道:「在公安部培訓班給我們上課的一名老師的第一崗位就是火車站派出所,每天見這麼多人,一雙眼毒得很。」
三張「楊永福」的畫像貼在白板上,旁邊是楊國雄和其妻子的照片。楊永福眼睛、眉毛和嘴巴都像母親,唯一像父親的是朝天鼻。原本清秀的臉增加了一個格外粗壯的朝天鼻,頓時讓人變得「窮凶極惡」。
大家圍在畫像前,與「楊永福」對視。
侯大利總覺得這幅畫像似曾相識,閉著眼,一張張人臉不斷出現在腦海之中,與畫像上的人進行比對。
在楊帆出事不久,侯大利經歷了一場車禍。車禍後,侯大利原本就非常出色的空間能力又得到強化。在山南政法讀書時,每當模擬案件教學時,他閉上眼就能清晰地在頭腦中還原和重建現場,甚至能在腦中發現在現場時沒有注意到的異常情況。
此刻,他閉著眼,腦中出現了「楊永福」畫像與近期見過面的人的對比圖,「楊永福」畫像不動,與其對比的人臉不斷變化。幾分鐘後,吳新生的頭像出現在腦海中。他在腦海中把吳新生的鼻子切換給楊永福,結果腦中出現的圖像完完全全就是吳新生。
侯大利睜開眼,雙眼閃著寒光,道:「我是燈下黑,居然沒有發現吳新生的五官和楊永福很接近,除了那個大鼻子。老克,你覺得吳新生和楊永福是不是一個人?」
朱林道:「老克下樓了,到車裡拿東西。」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江克揚拿著另一張畫像,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道:「你們看這張照片。」
這是一張放大的照片,江克揚用紙片貼住了照片中人的鼻子,道:「這個虎眉,是不是和楊永福的一模一樣?」
「捂鼻」照片和「楊永福」畫像擺在一起,江克揚將楊永福的鼻子也用紙片貼住。照片和畫像中人的眼睛、嘴巴、額頭和整個臉型基本一致。江克揚把兩張人像的鼻子拿掉,完全不同的鼻型頓時讓兩張人像截然不同,朝天鼻是楊永福的,懸膽鼻是吳新生的,前者因為鼻型顯得粗俗,後者因為鼻型顯得英俊。
葛向東精於人體面部辨識,肯定地道:「楊永福做過鼻部的整形手術。他很聰明,調整了鼻子,就重新變成一個人。」
江克揚道:「吳新生和當年的杜強類似,都動過臉。不僅相貌反差大,身材也完全不一樣,楊永福少年時期瘦弱,吳新生身體健碩,是長期進健身房練出來的。在調查黃大森案時,禁毒支隊篩查過吳新生,身份完全沒有問題,說明他徹底換過身份。」
「吳新生就是楊永福,吳,是楊永福外婆的姓,新生的意思更明確。我是睜眼瞎啊,楊永福居然就一直在眼前。」侯大利用拳頭捶牆,發出咚的一聲響。
侯大利抓起包,衝出門。朱林一把抓住他,道:「你做什麼?」
侯大利道:「找吳新生。」
朱林道:「你憑什麼找吳新生?」
侯大利怒道:「吳新生就是楊永福。」
朱林用力抓住侯大利的胳膊,冷冷地道:「吳新生是楊永福又能怎麼樣,有楊永福殺人的證據嗎?沒有,我們一點都沒有。」
侯大利如被點了穴道,頓時呆住。
「你要保持高度冷靜,雖然現在還不能證明楊永福殺了人,但是我們至少找到了楊永福,這是巨大突破。現在光靠圖像還不行,得弄到吳新生的生物檢材,和楊永福的親戚比對。還有,我們有楊永福的筆跡,也有吳新生的筆跡,可以比對。」朱林在這一刻,又由笑眯眯的退休老頭恢復成刑警支隊長,思維敏捷又縝密。
侯大利迅速冷靜下來,道:「師父,我剛才衝動了。」
朱林點了點頭,道:「我們盯死吳新生,只要他露出破綻,那就死定了。」
追蹤多時的獵物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在場的人都特別興奮。
此刻,吳新生剛剛走出礦業大廈。他穿著短袖襯衫,提著一個公文包,躊躇滿志。一輛汽車開過來,停在身前,司機下車,跑步到另一側,為吳新生打開車門。
吳新生來到江州二建副總經理肖紅辦公室。
略作寒暄,吳新生道:「我是代表朱老闆過來談合作,這事我們朱老闆和洪佳老總提過,今天我過來進一步溝通。我就不繞彎子了,出了邱宏兵和楊為民這件事情,二建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霉,在老機礦廠繼續搞開發估計很難。老機礦廠兩塊地其實最適宜統一開發,開發區那幾位腦袋蒙了豬油,這才分為東西兩個標段。我們提出的方案是置換,你們這塊地讓給新琪公司,我們接過來。長盛礦業在新城區有塊地,可以置換給洪佳老總。這對雙方都有利。」
肖紅熱情地道:「這個思路不錯,這叫作強強聯合,實現多贏。」
她說這話時,想起了張佳洪和自己昨夜的談話。
昨夜,她和張佳洪單獨見了面,談朱琪提出的方案。張佳洪道:「吳新生提出的置換方案還算合理,我們從老機礦廠這個爛泥坑中跳出來,還能拿到新城的地,不虧。」
肖紅道:「二建在老機礦廠算是栽了跟頭,吳新生原本可以壓低價格拿過去,為什麼要搞置換?」
張佳洪冷笑兩聲,道:「吳新生提出的這種置換方案,新琪公司實打實贏了,我們沒有輸,但是長盛礦業會吃暗虧。長盛礦業裡面還有黃家很多股份,朱琪並不能完全掌控,這顯然是挖長盛礦業的牆腳,用長盛的血肉養肥新琪公司。楊為民拍裸照的事很蹊蹺吧,楊為民不是傻瓜,決不會拍拆遷戶的裸照,現在看來,就是吳新生搞的鬼。公安辦案講證據,我們只講感覺,我的感覺絕對不會錯。吳新生腦瓜靈、膽子大、沒規矩、手段狠,朱琪這個笨女人是其搖錢樹。我姐的遭遇,百分之一百會出現在朱琪身上。」
肖紅在與吳新生談笑風生之時,想起邱宏兵弄死張冬梅的殘酷手段以及張佳洪的預言,後背發冷,手臂冒起一串雞皮疙瘩,吳新生的英俊五官在其眼中變成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
吳新生與肖紅商談完置換細節,開車來到金色酒吧。時間尚早,酒吧冷冷清清,音樂聲在空間裡遊蕩。吳新生推開二樓的一個隱蔽小門,進入辦公室。小門設有隔音裝置,屋內很安靜。
這是屬於吳新生的空間,外面最熱鬧的時候,裡面也非常安靜。他拿起一張報紙,隨意翻了翻,在第四版有一個消息吸引了其注意力。第四版是文藝類新聞,在左上角有一條新聞,標題是《我市青年女畫家張冬梅獲山南省第四屆畫展金獎》。小門被推開,肖霄走了進來,坐在吳新生對面。
肖霄每次看到英俊的楊永福,總是會想起當年的那個醜小鴨。在肖霄的少年時代,楊家和肖家關係不錯,互有走動。肖霄經常到楊家工廠里的游泳池游泳。她記得非常清楚,楊永福後腰有一個特殊胎記,很像福字,楊國雄為兒子取名楊永福,與特殊胎記有關係,也寄託了對兒子最美好的祝福。
在金色酒吧辦公室內,肖霄看到吳新生後腰上的福字胎記,脫口叫出了其真名。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再加上肖霄在金色酒吧駐唱用的是藝名,吳新生壓根兒沒有將駐唱歌手與肖霄聯繫起來。聽到肖霄的招呼,他才知道身下的性感女人是兒時經常在一起的清純少女。
兩人在特殊環境下重逢,又有相同遭遇,迅速結盟。肖霄和楊永福結盟的最終目的不一樣,肖霄是為了錢,想要翻身,重新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楊永福則不一樣,他心中有仇恨,錢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復仇。張冬梅只是其中的一名復仇對象,另外,還有侯大利這個大目標。
「你演得很出色,這是說好的數。你從邱宏兵那裡拿到多少錢我不管,我該給的錢一分不少。」說話時,吳新生摸出一張卡,遞給肖霄。
「我還在扮演賢妻良母,準備給邱宏兵製造一個完美的溫柔鄉。除此之外,我什麼都還沒有做,這錢拿得不好意思。」肖霄接過銀行卡,放進錢包。
吳新生摟著肖霄,道:「你在邱宏兵身邊,透了好多信息給我,邱宏兵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控中,這很重要。我們要崛起,就得有幾分狠勁,無毒不丈夫,要不然就要重蹈我爸和你爸的覆轍。邱宏兵殺老婆,這是他本人的問題,這是內因。你的出現就是外因,讓他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女人。所以,這是你該得的。」
在吳新生的計劃中,肖霄在前期的主要作用是「離間」,讓邱宏兵墜入溫柔鄉後與張冬梅徹底翻臉,產生衝突。他再尋機做掉張冬梅,設局嫁禍給邱宏兵。肖霄只知道計劃的一小部分,對最關鍵的計劃則一無所知。計劃實施得比預想的還要順利,準確說是計劃根本沒有來得及實施,看上去軟弱的邱宏兵便用極端兇殘的手段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和情敵。
「邱宏兵真是個狠人,殺妻子的手段太可怕。福哥,以後我們怎麼辦?」肖霄輕輕靠著吳新生肩膀,能看到其側臉。側臉的輪廓是如此帥氣,再無小時候的粗魯。
吳新生道:「肯定有用到你的地方,我已經有了新計劃。」
肖霄在幼時朋友面前說得很直白:「福哥,我聽你的。我不怕當小三,只要能賺錢。」
「憑什麼我們要吃這些苦,這不公平。我們從哪裡摔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我喜歡曹操說過的話,『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吳新生面無表情地深吸了一口煙,用力吐出一個大煙圈。他兇狠的目光穿過在空中緩慢上升的大煙圈,又刺透厚厚的牆壁,飛向天空,在空中演變成一隻身軀龐大的惡龍,俯視天下。
(第六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