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球場外暗藏殺機2
2024-06-03 23:06:25
作者: 小橋老樹
侯大利道:「搞了什麼事,你聽說過嗎?」
「吳開軍這人喜歡喝酒,喝了酒是大舌頭,到處吹牛。他曾經在喝酒後說過弄了一個大戶,夠吃好幾年。」陳彬把帽子戴上,道,「兩位警官,你們專程到這裡來問黃大磊這些人的事情,莫非他們犯了什麼案子?我現在生活過得好好的,不想追究以前的事情,也不會去當證人,今天我說的全部是真話,但是我不會出庭作證。」
每個人處境不同,立場便會不同,這是所謂的屁股決定板凳。陳彬不願意平靜富裕的生活被打擾完全在情理之中。不過,侯大利飛到海南是為了尋找線索,還遠遠談不到出庭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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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彬打消了顧忌之後,熱情地邀請家鄉警官去品嘗漁港風味。漁港距離南海只有一百米距離,漁港太陽傘擋住了炙熱的太陽光,海風則不受阻擋,在漁港內四處橫行。
王華突然叫了一聲:「哇,前邊樓盤是國龍集團的。」
與漁港相距五六百米的是一處占地極大的樓盤,樓盤上有「國龍集團」四個大字,在太陽光下閃閃發亮,笑傲海灣。
「國龍集團從江州起家,這是在海南開發的第二個大盤,實力強,信譽好,給我們江州人長了大臉。」陳彬談到國龍集團時,發自內心感到自豪。
侯大利知道父親有一系人馬在做房地產,卻沒有想到能在海南見到國龍集團旗下的樓盤,禁不住多打量了兩眼。
王華笑道:「陳彬,你知道他是誰嗎?」
侯大利搖了搖頭。王華便改了口,道:「侯警官是侯家親戚,貨真價實的親戚。」
「既然侯警官與國龍集團有關係,哪裡還用得著當警官,抱著國龍大腿,隨便做點什麼生意都能夠發大財。」每家人都有直接親屬和拐彎抹角的親戚,陳彬只以為侯大利和國龍集團侯家是拐彎親戚,沒有太過驚訝。
漁港菜品以海貨為主,海貨做法簡單,以水煮和清蒸為主,儘量保持海貨鮮味。江州菜重油重辣,與漁港做菜方法完全相反。兩種做法都是因地制宜,各有鮮美之處。吃吃喝喝時,侯大利和王華從各個角度了解黃大磊小團伙的方方面面。
兩輛小車從國龍集團工地開過來,徑直來到漁港。在興建樓盤時,漁港成為項目部經常光顧之地。漁港老闆見到大客戶,態度熱情,接連招呼「唐總請坐」,引導一群人坐到靠海臨風的餐桌前。這群人的老大是一個中年胖子,中年胖子坐上自己常坐的位置,抬頭看到一個年輕人朝自己走來。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站起來,親熱地道:「我還以為眼花了,真是大利。你怎麼在這裡?」
中年胖子唐豪達是跟隨侯國龍創業的世安廠元老之一,以前常在侯家出沒,地位比夏曉宇要低一些。自從侯家搬到陽州以後,侯大利就很少見到他了。
侯大利與唐豪達握了手,道:「唐哥,我來辦事,沒想到你在這邊。」
唐豪達道:「那邊是你的朋友?如果方便,一起坐坐。」
得到肯定答覆以後,唐豪達回到桌前,騰出三個位置。其中一個副總道:「那是侯大利嗎?我幾年前見過,他還在政法大學讀書。」唐豪達道:「就是大利。等會兒他過來,你們別問那些為什麼不到國龍工作的傻話,也別問過來做什麼,聽到沒有?」
大家都說明白。說明白的人中只有兩三人是真曉得前因後果,大多數卻並不明白,只是聽領導招呼而已。
侯大利、王華和陳彬也就聚了過來。大家都是山南人,說著家鄉話,倒也親切,氣氛很快就融洽起來。陳彬得知中年胖子是國龍集團項目的老大唐豪達,而這個老大對侯大利很是熱情,講了很多發生在世安廠的趣事,陳彬才慢慢醒過味來,明白侯大利不是侯家的親戚,而是國龍集團大老闆的兒子。知道這一點,他的眼光頓時變得充滿敬畏,也有許多不解。
餐後,侯大利和王華準備前往粵省,與杜家德姐姐見面。誰知杜家德姐姐因為生意問題前往越南了,何時回程說不清楚。專案組與杜家德姐姐見面並沒有明確目的,只是想從交談中發現事先無法知道的蛛絲馬跡,就如在與陳彬交談之後便明白黃大磊小團伙已經不能僅僅看成不良青年團伙,實則已經是犯罪團伙了。
回到江州,侯大利開始細心勾勒喝血酒四兄弟的具體特點。
黃大磊:小團伙中的大哥,核心人物,大主意都是他出的。如今是礦業老闆,沒有與黑社會交集。
吳開軍:小團隊中的二哥,核心打手,會開車,缺點是喝了酒管不住嘴,大嘴巴。如今是夜總會老闆,與黑社會有牽連。
杜強:小團隊中的三哥,相貌清秀,小團伙中最喜歡使用武力的,在搶奪陳彬石場時沖在最前面。1995年初失蹤,至今生死不明。
秦濤:小團隊中的老弟,年齡最小,敲邊鼓角色,也敢用刀砍人。1995年後脫離小團體,成為秦陽銀行職員。
小團伙最遲在1995年就分崩離析,隨後就沒有以小團伙進行過活動。杜強在1995年初失蹤。秦濤離開小團伙來到江州城區,開始復讀,隨後考入銀行中專。
侯大利將所有資料分門別類後輸入電腦,用投影儀投射到幕布上,然後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反覆看。徹底掌握資料,這是侯大利屢次提出正確判斷的不二法門,這也是其從警以來獲得的最重要經驗。
侯大利正在專注看投影,葛向東走進門,道:「剛才得到消息,吳開軍今天拘役期滿。唐山林死了,吳開軍把主要惡行都推到唐山林身上,最後認了三條小罪,算是給警方找了個台階。從現在看起來,唐山林死了,最大贏家就是吳開軍。」
拘役的刑期從判決執行之日起計算;判決執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吳開軍被判拘役刑期抵扣了在看守所的羈押時間,判決之日恰好是走出看守所之日。
侯大利皺眉道:「吳開軍關在看守所,怎麼知道唐山林死了?」
葛向東愣了愣,道:「或許我說得不夠準確,還有推測的成分,事實上吳開軍就是將所有事情推到唐山林身上,包括打人致殘、非法拘禁這些爛事,都完全推給唐山林,自己只認了幾條小罪。唐山林死了,吳開軍就是最大受益者,此事和他脫不了干係。我們前些天去提審他,問起他和黃大磊、杜強、秦濤的關係,他裝傻說記不清了,明顯是在打馬虎眼,不說老實話。十幾年前的事情不肯說,反而顯得有問題。」
「如果唐山林不死,會有什麼後果?」侯大利又自言自語道,「後果很簡單,為了把案子辦成鐵案,我們會加大審訊力度,吳開軍最後招架不住,肯定會吐;吐了以後會被判得很重,還會牽連到其他人。」
「應該是這樣吧。」葛向東抬頭看著投影儀幕布上的資料表,疑惑道,「DNA比對結果顯示黃大磊、杜強等人與丁麗案沒有關係,你和朱支為什麼還要緊盯這四個人?」
侯大利道:「這四個人存在太多值得懷疑的地方,越是深入調查,疑團越多。」
葛向東道:「不管有多少疑團,都和丁麗案沒有關係。你平時挺看重DNA,怎麼不合自己心意的時候,就不管DNA了?」
「DNA是科學,一是一,二是二,很嚴謹,但是這個技術並非萬能的。提取的生物檢材則有很多具體情況,比如在丁麗衣物上發現的DNA來源就有可能多種解釋,她是大學生,遇害時還是處女,極有可能是她當年男友留下來的。」
「你的腦洞真的很清奇,與我們一般人不同。」
「偵查工作本身就有一個依據證據來猜、猜、猜的過程。你別嘲笑,實質上就是這樣,用專業術語來說就是尋找偵查方向。黃大磊小團伙散夥實際上就在丁麗案以後,時間隔得不久,你說這之間有沒有關係?」
「你的這個思路確實是『猜、猜、猜』遊戲,完全沒有證據支撐,我只能回答,也許有關係,也許沒有關係。」
「我們再大膽猜測,黃大磊敢於為了奪石場動刀,杜強差點將陳彬腦袋砍下來。為了爭奪煤礦,他們敢不敢綁架最大競爭對手的女兒?我查過當時中山機械廠的地形,丁麗住家不遠處就是公路,吳開軍會開車,這是極佳的綁架場所。如果他們是綁架,那麼現場勘查發現的奇怪現象就能夠得到解釋——綁架後見色起意再殺人。」
「這個聯想絕對牽強,我是經偵出身,對經濟犯罪還是有一定了解。如果是為了奪標,黃大磊只會威脅,不會要人命,這是其一;最後黃大磊也沒有奪標,這是其二。」
葛向東提到的DNA比對問題和競標手段問題都很有道理,但是侯大利和朱林還肩負查清楚是否有民警涉案的任務,這一項任務對專案組其他成員保密,不能講出來。除了此任務外,黃大磊小團伙存在著種種謎團,與黃大磊槍擊案有關,也與唐山林案有間接關係,這讓侯大利產生了強烈興趣。
侯大利突然拍了下桌子,道:「今天吳開軍出看守所,你猜一猜,吳開軍和黃大磊會不會見面?若是見面,應該是吳開軍前往黃大磊家裡。」
葛向東道:「見面又如何?吳開軍去看望中槍的老朋友,很正常。」
侯大利道:「根據我們前期調查,吳開軍基本上不與黃大磊聯繫。如果見面,就和我們調查的情況相悖,那麼以前得到的情報要麼是假象,要麼是槍擊事件促使兩人又相見。前者的問題為什麼要有假象,後者問題是為什麼槍擊事件讓兩人見面。但是,不管是前者的原因還是後者的原因,其中的原因都很重要。由於重要,極有可能在電話里難以溝通,或者在電話里溝通不夠安全,他們應該有見面的可能性。」
葛向東道:「你的說法似乎也能自圓其說。這事很簡單,給朱支報告一下,只要他同意,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守在吳開軍小區門口,一路守在金山別墅區門口,兩人是否會面就清清楚楚。」
朱林正在宮建民辦公室談事,接到侯大利電話後,道:「同意這個方案。從我的判斷,沒有太大價值。你們願意蹲點守一天也行,萬一猜對了,又多了一個偵查方向。」打完電話,他不等宮建民詢問,主動道:「專案組今天晚上準備守一守黃大磊和吳開軍小區,看看他們在今天是不是有聯繫。」
宮建民笑道:「英雄所見略同,陳陽已經給我提過此事,安排了電話監控。晚上蹲守是侯大利的主意吧,這個小伙子倒真是厲害,老天爺賞他這碗飯。只可惜國龍集團,侯國龍是一心盼著兒子接班。不過今天這次蹲守,沒有精心策劃,比較衝動。一個人沒有缺點是很可怕的,侯大利有缺點,我喜歡。」
朱林道:「侯大利缺點不少,只不過一俊遮了很多醜。我和他長期在一起,看得更清楚。」
宮建民又道:「重案大隊二組盯住吳開軍和黃大磊,是因為唐山林案和槍案,DNA比對結果出來以後,基本排除丁麗案與這兩人有關。黃大磊和吳開軍屁股上有屎,但是這坨屎多半與丁麗案沒有關係。專案組研究了以前的卷宗,把以前查否的材料都重新研究了一遍,最後,最大兩條線索就是江州機械廠下崗工人和黃大磊小團伙,最異常的便是黃大磊團伙。若是從這裡都挖不出東西,要想破案只能等待真兇因為其他案子被抓獲後DNA比對成功。我們可以等,只怕丁晨光等不起,所以我們得不斷挖線索。」
這是105專案組必須解決的一道難題,朱林也在不斷說服自己。他這個說法結合了大量事實,卻並非完全是真話。隨著對黃大磊小團伙的深入調查,他開始和侯大利想法接近,總覺得黃大磊團伙與丁麗案脫不了干係,只是他現在無法直接說出這個想法,因為DNA比對未成功。
「朱支想法有道理,否則刑警支隊還得承受更大的壓力。」
宮建民很想詢問與民警有關的另一線是否有進展,可是這事非常敏感,最好不要主動問進展。作為支隊長,他真不希望手下偵查員出事,若手下偵查員真與黑社會有牽連,那支隊名聲就臭大街了,自己的仕途也算是到頭了。
得到朱支同意後,葛向東自嘲道:「瞧我們討論出來的臭主意,今天晚上又得守通宵。我最怕守通宵,守一晚上折壽十天。」
他原本只是與侯大利在「猜、猜、猜」,不料猜成了今晚的工作。而且這個計劃要立刻執行,不用等到天黑,現在就去守候。
自嘲歸自嘲,對於正式確定下來的工作,專案組成員都沒有懈怠。專案組初成立時,抽調過來的人員皆是各單位刺兒頭;在朱林領導下,經過一年多時間的整合,專案組在石秋陽案和王永強案中發揮了特殊作用,贏得了從高層到一線民警的普遍認可。重案大隊偵查員們雖然對侯大利仍有不服之處,但是對專案組整體工作還是認同的。受人尊重是催化劑,使得專案組成員們每個人的工作自覺性大大提高。在外人眼中,葛向東、樊勇、王華和以前的田甜都如換了一個人,甚至有打了雞血的感覺。
半小時後,樊勇和葛向東乘坐一輛最普通的麵包車來到黃大磊家門口,找了一處合適的位置停車。侯大利和王華乘坐一輛普通麵包車,停在吳開軍小區門口。侯大利手持紅外線高清望遠鏡,辨認開出小區車輛的車牌號。
各自找好監控位後,四個偵查員進入守候階段。王華是老警察,蹲點守候經驗極為豐富,特意準備了幾個大號礦泉水空瓶,用來解決內急問題。
晚上八點,望遠鏡里出現了吳開軍小車的車牌號。車速不慢,車內一片黑暗,能看見小車后座有一個人,但看不清楚後排乘車人是不是吳開軍。
在金山別墅區門口,葛向東接到王華通知以後,等了很久,也沒有看到吳開軍的小車。
約莫一個小時後,吳開軍的小車回到小區。
夜裡十一點,一輛自行車慢慢騎過。車至小區時,騎車者單腿支在地上,朝著小區門口張望了幾眼,抽了支煙,又繼續往前騎。
侯大利指著自行車,道:「那是張林林。」王華道:「是張林林。他是三院臨時工,應該是下班回家。」侯大利道:「明天去查一查他的值班表。」他看著張林林的背影,腦中又浮現出葛向東所畫的那幅飛賊背影,從車中角度看出去,兩個背影高度相似。
除了麵包車上的眼睛以外,在麵包車背後的稍舊小區也有一雙眼睛緊盯吳開軍小區。舊小區第七幢四樓窗戶正好面對吳開軍小區大門,一個灰衣人坐在窗邊,不時抬頭透過窗戶瞧向外面。他家的窗戶採用了特殊玻璃,屋裡人向外看非常清晰,屋外人則很難看透。
窗邊安裝有一台望遠鏡,望遠鏡有支架,可以隨意調整角度。灰衣人經常在此觀察對面情況,調整望遠鏡的手法非常嫻熟。
吳開軍從看守所回家,灰衣人特地來到此處,準備通過望遠鏡觀察吳開軍以及其家中周邊情況。在窗口坐了一個多小時後,一輛麵包車開了過來,停在吳開軍小區門口。這是一輛極為普通的麵包車,丟在街道上絕對不會引人注目。灰衣人注意到了這輛麵包車。兩分鐘後,麵包車裡沒有人走出,他便意識到其中必有異常,將望遠鏡轉向了麵包車。
麵包車裡有兩個人,注意力都在吳開軍所住小區,並未留意到在對面小區樓房裡還有一雙眼睛在觀察他們。
灰衣人使用的是高倍望遠鏡,麵包車裡的人猶如在眼前一般。駕駛員是治安支隊的王華,車內用望遠鏡觀察的是重案大隊的侯大利。
灰衣人不再理睬麵包車,繼續盯緊吳開軍小區的大門,吃喝都在窗邊完成。夜漸漸深了,來往行人稀少。路燈光灑下,大樹下的陰影越發濃重,在樹下乘涼的灰衣人默默地坐在窗邊,整個身體融入黑暗中,身體似乎沒有了力氣,軟軟地靠在藤椅之上。
放在身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妻子的電話。妻子在電話里情緒明顯不對,說話聲音刺耳,道:「我管不了你兒子了,你明天到學校去,找班主任。」
灰衣人目光仍然停留在門口,道:「別急嘛,什麼事情這麼嚴重,還要請家長?」
妻子道:「你兒子學本事了,知道給女同學寫情書了,結果女同學把情書交到班主任手裡。那個女同學是尖子生,是沖清華北大的材料,班主任很生氣。我沒有臉到學校見班主任,你去。」
如今灰衣人需要處理的事情十分棘手,下一步如何操作關係到全家人的生死安危,根本沒有心思處理這種小事,道:「親愛的,我還在出差,明天回不來,你去把事情應付過去。兒子到了這個年齡,開始有性衝動,喜歡女同學很正常,我們不必大驚小怪。」
妻子冒了火,道:「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天天神神秘秘的,回來也沒有個笑臉。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女人?」
灰衣人苦笑道:「在外面賺錢不容易,你理解理解。我一個窮小子找一個城市妹子,這輩子知足了,沒有再找其他女人的想法。」
妻子聲音明顯低了下來,道:「我剛才照鏡子,老得不成樣子,臉上還有黑痣。賺錢重要,生活也重要,就算你賺再多錢,我老了,穿衣服不好看,戴首飾還累贅。」
灰衣人哄道:「我老婆還年輕得很,再生個娃兒都沒有問題。明天我真有事,你去吧。」
兩口子在電話里聊了一陣,妻子火氣消了,灰衣人這才掛斷電話。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向後移動,騎自行車的張林林出現在小區門口。灰衣人將高清望遠鏡對準了張林林,目不轉睛。等到張林林離開後,他便離開窗台,讓窗口的監控鏡頭繼續孤單地工作。
這個監控鏡頭已經安裝了很長時間,只不過平時沒有啟動。而且,監控鏡頭只是記錄固定角度的情況,要觀察麵包車的蹲守人員以及騎車人張林林,還得靠高清望遠鏡。
灰衣人回到臥室里,取出一張老相片。老相片中有四個人,個個都非常年輕,身材結實,沒有任何贅肉。四個人都留著殺馬特髮型,笑容簡單而燦爛,有兩個還戴著劣質的蛤蟆鏡。相片微微發黃,具有濃重舊日痕跡。相片中的人皆比現實中的人要單薄許多,體形有明顯變化。當然,十來年時間,人的體形有變化很正常,體形不變才是異常。
灰衣人默默想了許久,走進書房,從盒子裡取出一把手槍。他慢慢地將手槍拆開,擺在桌上。這個時候,手槍散亂成一堆沒有任何威脅的破銅爛鐵,失去了存在的意義。灰衣人又一絲不苟地將所有零件重新組合起來。等到零件組合完成以後,一個個零件仿佛活了回來,變成了能奪人性命的猛獸。
灰衣人走進書房,取了一頂遮陽帽,出門。江州夏天非常炎熱,在太陽下戴帽還算正常,可是在夜晚戴帽就是異常行為。灰衣人戴著帽子,如灰狼一樣,走到樹蔭之下。沿著樹蔭步行約七分鐘,則是江州最火的餐飲一條街,大排檔和特色菜雲集於此,每天夜間熱鬧非凡,酒香半城。
被盯上的吳開軍
吳開軍在隆興夜總會頂層召開了一個酒會,燈紅酒綠,美女如雲。夜總會核心骨幹們聚在一起,慶祝老闆脫困。諸人在大廳里喝酒,吳開軍喝了幾杯以後,摟著隆興的大媽咪素姐進了樓頂單獨的大房子。
有經理故意喊叫:「老闆,別走啊,再喝兩杯。」
吳開軍粗魯地道:「你們先喝,我把素姐就地正法再出來喝酒。」
素姐揚手打了下吳開軍肩膀,嗲聲道:「你討厭。」
吳開軍原本長得牛高馬大,和魯智深一般肥壯。在看守所這一段時間,生活作息有規律,無法喝酒,粗茶淡飯,讓吳開軍體內脂肪大量消解,肚子癟了,贅肉無影無蹤,整個人看起來精神許多,至少年輕十歲。他回到夜總會以後,發現以前的衣服穿在身上全部空空蕩蕩,於是重新買了小一號或兩號的衣服。
素姐看到打扮一新的吳開軍,眼裡盪出水來,雙手掛在吳開軍脖子上,撒嬌道:「你看我的肚子都起游泳圈了,乾脆我也進看守所,幫我減減肥。」
吳開軍摟住素姐,拍了拍她彈力十足的屁股,道:「你還是別去,那裡的日子淡出了鳥,我是一天都不想待。」
素姐踮起腳,在吳開軍臉上啄了幾下,道:「你在看守所,這一段時間我可寂寞了,你要賠我。」她低聲在吳開軍耳邊說了幾句,兩人哈哈大笑起來,屋內春光一片。
事畢,素姐靠在吳開軍胸口,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我為了把唐老鴨死了的消息傳進去,可是費了大勁。」吳開軍抱緊了素姐,道:「沒有想到隆興這麼多人,只有你一個人想著給我傳消息。老唐在隆興的股份,分一半給你。」素姐道:「你這算是有良心的。跟你這麼些年,還知道給點股份。」
吳開軍抱著素姐揉了一陣,臉上笑容不知不覺陰了下來,道:「你沒有這麼聰明,誰告訴你要給我傳消息的?」
素姐眉目含春,軟在吳開軍身上,嬌聲道:「我曾經接到一個電話,他自稱是你的朋友,讓我想辦法把消息傳給你。雖然這些年夜總會也交了不少朋友,為了傳消息給你,我還真是想了好多辦法,用了不少錢。」
吳開軍一邊上下其手,一邊猜想是誰想給自己傳消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此人是誰。
屋外有不少夜總會的漂亮女子過來喝酒,划拳之聲、嬌笑之聲,此起彼伏。
重新穿上衣服以後,吳開軍站在窗邊,俯視著如銀龍一般的路燈燈光,臉色變得嚴肅起來,甚至還有一絲憂慮。
「怎麼,今天弄得不舒服?」
「我在想其他事情,和你沒關係。」
「老大,你回來以後,沒有以前開心了。這麼大一攤子,唐老鴨又被害了,你總得找人撐起。啥事都自己管,你也管不過來。」
「好了,好了,我們出去,再和兄弟們喝幾杯。」
吳開軍到了樓下,又和大家喝了約半斤酒,他身高體壯,酒量甚豪,平時喝一斤半高度酒沒有問題,今天喝了六七兩酒以後,無論兄弟們如何勸,都捂著酒杯不再多喝。大家歡喜一場之後,吳開軍將周疤子叫到了房間。周疤子以前在隆興的地位稍遜於唐山林,帶了一伙人專門放高利貸。
兩人關了門,面對面而坐。吳開軍酒意全消,道:「唐山林死了,到底是誰做的?他和我一起跑路,一直在外面,剛回家就被殺,肯定被人吊了線。」
周疤子道:「你在看守所修行,斷手杆的人經常來搗亂。」
吳開軍道:「斷手杆的人來搗亂,這很正常。他們夜總會才開的時候,我們去搗亂的時間也不少,斷手杆巴不得我徹底栽進去。唐山林回家,斷手杆如果發現了,肯定會向公安局點水,只要唐山林被抓進來,隆興也就麻煩大了,徹底玩完。所以,不可能是斷手杆。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有人會懷疑是我下的手,因為我得到的好處太多,傷人、關人、要錢,這些爛事都可以推到唐山林身上。這種想法是把我看得太神了,我手裡信得過的人,唐山林算一個,你算一個。我被關進看守所,消息傳不出來,哪能遙控指揮人去殺唐山林?」
唐山林是誰害的,周疤子心裡一直有疑惑。吳開軍今天所言確實有道理,至少在吳開軍被關進看守所這一段時間裡,周疤子從來沒有得到過吳開軍從看守所傳過來的消息。以前跟隨唐山林的人也天天在隆興混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周疤子道:「老唐這些年惹了仇人,不知是哪股水發了,公安費了老鼻子勁,沒有查到結果。」
吳開軍道:「老唐走了,他的位置就由你來坐。隆興這一段時間管理混亂,生意差了好多。以前我在的時候有幾個靚妹,都跑哪裡去了?給我叫回來。誰不回來,給我滾出江州。」
談完正事,剛剛得到重用的周疤子興奮地道:「老大,我們去喝兩杯,爽一把。」
「今天喝了五兩多,不能再喝。我給自己立了一個規矩,每頓只能喝半斤,喝了半斤以後,打死也不能開口。喝酒誤事啊。」吳開軍說起此語,想起和黃衛在火車上醉生夢死的時光,又想打自己的耳光。
時間過得很快,吳開軍從看守所出來有半個月了。最初,他非常謹慎,很少離開隆興夜總會,每天窩在夜總會頂樓房間,喝點小酒,開房間唱歌,打打小牌,與兄弟們玩樂。時間長了,一向好動的他終於覺得自己是驚弓之鳥,唐山林被殺,黃大磊遭槍擊,或許真是他們自身的原因,並不會牽連到自己。
7月18日,江州體育館有一場城市足球賽,參賽的是陽州足球隊和江州足球隊,因而取名為陽江足球賽。陽江足球賽是歷史悠久的比賽,開始於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當時,足球熱在全國興起,陽州和江州都是省內足球基地,踢球和看球的人在全省最多。兩個城市第一次足球比賽在1988年,以後每年7月18日都搞一次城市足球賽,陽州和江州輪流作為舉辦地。去年比賽在陽州舉行,江州足球隊以一比零小勝,陽州足球隊在家門口輸了球,被球迷罵得狗血噴頭。經過一年臥薪嘗膽,陽州足球隊憋著勁要報仇雪恨。
吳開軍是真球迷,經常飛行去看球。從陽江足球賽開始,一場都沒有落過,自然,這一場足球賽也不想錯過。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老闆喜歡足球,隆興也成立了一個球迷協會,協會裡有大量漂亮女子,在球場上最為引人注目。
18日晚七點,吳開軍在臉上畫了油彩,穿上球衣,帶著俱樂部球迷們,雄赳赳地前往江州足球場。
兩城爭雄只是一個由頭,更主要是為困於鋼筋森林的城市居民們找到一個狂歡理由。球賽日,整個球場就是歡樂的海洋,旗幟飄揚,鑼鼓震天,音樂伴著燈光穿破城市上空。無數人戴著江州或是陽州球隊的帽子,臉上畫滿油彩,在球場上大吼大叫。
隆興球迷俱樂部照例引人注目,一個肩上有刺青的漢子光著胳膊,站在大鑼鼓前賣力敲打,渾身肥肉隨敲打有韻律地抖動。相隔不遠處是陽州球迷所在地,肥漢開始敲鼓時,陽州球迷豎起一片中指。
在雙方互罵中,比賽開始。
比賽進入下半場,兩隊戰成一比一平,球迷們情緒更加高漲。
江州大飯店副總經理顧英特意為公司高層弄了些貴賓票和一等座的票。侯大利嫌貴賓票里有領導和場面人物,不想去應酬,要了位置稍差的一等座,這裡無人打擾,可以專心看球,更準確來說,可以拿著望遠鏡觀察隆興球迷俱樂部。
田甜拿起在球場外買來的塑料手掌,用力搖晃。田甜在父親沒有出事前,經常陪父親來看陽江足球比賽。父親出事以後,她便不再來看陽江足球賽。這一次陽江足球賽開打,她終於克服了心理障礙,參加城市狂歡。
身處歡樂的海洋,侯大利仍然覺得這一切與自己無關。楊帆出事後,他的大腦中設置了一個玻璃牆,所有熱鬧、狂歡都被玻璃牆隔離。外面的世界越是熱鬧,他的內心越是冷靜。田甜的冷只是冰塊,遇到持久的溫度便會融化,恢復成正常人。他大腦中的玻璃牆完全透明,卻如防彈玻璃一般堅硬,很難徹底撼動。
侯大利的眼光被望遠鏡的鏡頭加持,變得如鷹眼一般銳利。隆興俱樂部旗幟出現後,鷹眼便定格於此。鏡頭裡,吳開軍面部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條大漢很是奔放,最初還穿著T恤衫,球隊進場後,他脫掉T恤衫,拿在手中揮舞。吳開軍從看守所出來的時間不長,身體肥肉消解後,胸腹部顯出還未完全丟失的肌肉。他完全沉浸在看球賽的快樂之中,站在隆興球迷前面,扭動身體,不時還將一個漂亮性感的女子拉過來,一起揮舞旗幟,屁股、腰身不時碰撞在一起。
侯大利將望遠鏡遞給田甜。田甜透過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兒,湊在侯大利耳邊,道:「這是一個中年狂放大叔,還很有些男人魅力。」
一個頭戴江州隊球迷帽的漢子坐在距離隆興球迷俱樂部不遠的位置,目光也牢牢鎖定身高體壯的吳開軍。他懷裡揣著帶有消音器的手槍,準備趁這混亂之夜,給吳開軍致命一擊。開場之時,他已經找到了隆興球迷俱樂部的停車位,將自行車放在與停車場一步之隔的地方。在如此混亂的局面之下,自行車是最好的逃逸工具。進場後,他數次走到離吳開軍只有一兩米距離的地方。在這個距離下,用衣服擋住槍,百發百中,只不過逃走路線稍有麻煩,得經過數道保安,極有可能出現意外。
江州球迷和陽州球迷互相扔礦泉水瓶,現場亂成一團,那漢子還是忍耐住開槍的衝動,安靜地守在座位上。
比賽結束,那漢子跟隨人群走出體育館。由於江州足球隊獲勝,隆興球迷俱樂部所有人都興奮異常,一路揮動旗幟。吳開軍在現場十分賣力,脫下上衣,露出上身。他的胸前後背皆有刺青,刺青是關公圖像,很是威武。
那漢子畫著濃重油彩,戴手套,搖動江州足球隊的旗幟。這是整個比賽現場最普通的裝扮。他外表很狂放,內心實則非常平靜,跟在隆興俱樂部後面,慢慢向停車場靠近。
到了停車場,不斷有汽車啟動,燈光亮起,馬達轟鳴。
一輛自行車停放在距離隆興俱樂部中巴車不到兩米的地方,沒有上鎖,等待主人隨時騎上去。吳開軍即將來到中巴車旁時,那漢子加快腳步,從後面越過仍然在興奮中的隆興球迷,來到吳開軍身邊。他在黑暗中舉起手槍,槍口微微上抬,對準吳開軍後背和後腦連開兩槍。在昏暗的停車場,汽車引擎聲此起彼伏。經過消音的槍聲微弱,除了挽著吳開軍的素姐以外,沒有人注意到異常。
那漢子開了兩槍,確定吳開軍必死無疑,加快腳步,朝自行車快步走去。他騎上自行車,按照事先規劃好的路線,伏身,猛然衝進黑暗之中。騎了十幾米,從他的身後傳來哭聲和吼聲,一群人如無頭蒼蠅一樣沖了過來,卻很茫然地失去了目標。
宮建民、朱林等刑警支隊領導沒有到球場,抽空聚在一起,吃飯後,喝喝茶,聊聊天。大家都知道刑警之間的禁忌,沒人敢說今天平安無事之類的犯忌之語。儘管如此小心翼翼,該來的總得來,宮建民的電話、洪金明的電話還是幾乎同時響了起來。
得知體育館出了槍擊案,朱林道:「侯大利和田甜正在體育場看球賽,我讓他們趕緊去現場。」
「體育場正在散場,現場很容易混亂,讓侯大利注意維持秩序,保護好現場。」宮建民安排之後,又神情凝重地撥打電話,讓支隊值班人員安排技術室、重案大隊趕到停車場。
朱林打通侯大利電話,詢問其所處位置,道:「吳開軍在停車場遭槍擊,你趕緊過去,指揮民警保護現場。」
侯大利在停車場已經發動汽車,接到朱林電話後,馬上熄火,到越野車後備廂拿起勘查設備,和田甜直奔案發區域。
侯大利距離案發區域停車場非常近,來到現場時,一組執勤警察也剛剛到達現場。現場還處於混亂狀態,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叫聲,汽車的喇叭聲,交織在一起。不少到停車場開車的人發現這個區域出現異常,紛紛過來圍觀,還有人拿著相機。
值勤民警到達以後,將圍觀的人群和槍擊現場隔開。
侯大利出示證件以後,接管現場。執勤警察負責人是二級警督,頭髮已經花白。他對把現場交給如此年輕的刑警有疑慮,道:「我問了兩句,整個情況很簡單,吳開軍和球迷們剛到停車場,一個人從後面走上來,朝吳開軍開了兩槍,然後穿過停車場,應該是騎自行車離開的。」
侯大利發出第一道指令,道:「田甜檢查吳開軍。」
保護生命是最先到達的現場民警的首要職責,電話中朱林只說吳開軍受到槍擊,是否死亡還得進一步判斷。如果吳開軍沒有死亡,那麼必須現場急救或者送到醫院搶救。同時,為了下一步破案需要,還得儘量保護現場,減少現場變動範圍,不要使用現場物品,不要讓人在現場丟棄雜物。
田甜檢查吳開軍身體時,侯大利發出第二道指令:「拉警戒線,大一些,保護現場,無關人員不能進入警戒線。」
執勤民警恰恰到車內取來警戒帶,根據現場情況,開始圍圈。執勤民警經驗豐富,不用侯大利指揮,中規中矩地設置警戒線。
侯大利發出第三道指令:「請民警詢問現場知情人,如果有嫌疑人,立刻扣留下來;如果沒有,把現場知情人帶到附近體育館派出所進行詢問,注意不要引起圍觀。動作要快,行動迅速。」
侯大利發出第四道指令:「安排兩位民警守在停車場左入口,不准無關人員進入警戒線方向。再安排民警在右入口,疏導車輛。」
此刻,比賽剛剛結束,大量球迷正在散場,最忌諱的就是引起圍觀。侯大利如此安排,一方面保護現場,另一方面引導觀眾離開。執勤民警負責人見年輕刑警處置得當,指令清晰,鬆了一口氣,趕緊招呼自己部下,調集車輛,將隆興球迷帶到體育館派出所詢問情況,又安排兩名執勤民警在警戒線外面指揮交通,保護現場,引導行人繞行。
隆興球迷被帶離時,一個女子還蹲在吳開軍身前不肯離開,哭得稀里嘩啦。一個現場民警認識其中一個隆興球迷,交代之後,讓兩個球迷攙扶女子離開。
設立警戒線以後,圍觀人群踮腳伸頭,也看不清楚現場,興趣大減,紛紛離開。
侯大利與帶隊警察做了簡單交流,發出第五道指令:「在核心區域再拉起一道警戒線,嚴禁任何人進入。嫌疑人停放自行車的地方也拉上,保護好現場。」
田甜做完了檢查,回到侯大利身邊,搖了搖頭。侯大利道:「是槍傷嗎?」田甜道:「目測應該是,具體情況還得看解剖。隆興球迷已經通知了120,應該很快就過來。」
侯大利又找到帶隊警察,道:「120要過來,肯定是從十字路口方向過來。建議派一個民警過去攔住他們,讓救護車別閃燈,也別按長喇叭,悄悄過來,免得引起圍觀。」
幾項指令由帶隊警察指揮執行以後,現場得到有效控制,基本不會引起大規模圍觀。帶隊警察好奇地打量年輕的重案刑警,道:「你是重案大隊的?以前沒有見過你。」
「以前我在二大隊,今年才調到重案大隊。」侯大利沒有暴露自己是只有一年工齡的菜鳥,又道,「剛才您簡單介紹了情況,當時怎麼確認兇手是騎自行車的?」
帶隊警察道:「現場大多數人是球迷打扮,很亂,吳開軍的人沒有注意到有人擠過來開槍。一個女的發現吳開軍倒在地上,身上冒血,才報了警。」
侯大利道:「沒有聽到槍響?」
帶隊警察道:「他們都沒有聽到槍響,等到反應過來後,四處尋找,發現一個人影正在騎自行車離開。」
簡單交流以後,田甜負責錄像,侯大利照相的同時,還抓緊製作《最先到達現場的民警工作情況記錄表》。這個表原本應該是最先到達的民警製作,只不過現場民警皆是球場執勤民警,身上沒有準備情況記錄表,他便主動把此項工作接了過來。
陳陽、老譚等人到達現場時,救護車也剛剛到達。由於救護車提前遇到警察,很安靜地進入現場,沒有閃燈,也沒有發出「哎喲、哎喲」的聲音。大型比賽期間原本就備有救護車,球迷們見到救護車開來也不驚訝,各行各道。侯大利向重案大隊長陳陽報告現場情況之後,移交了指揮權。
急救醫生到現場,略作檢查,對跟在身後的老譚道:「譚主任,眼睛無反應,脈搏消失,呼吸停止,沒有生命體徵了,沒有必要到醫院搶救,直接送去殯儀館吧。」
發生在停車場的槍擊案沒有引發騷亂,球迷們散去,停車場的小車陸續開走,只留下遍地垃圾,證明不久前這裡曾熱鬧非凡。
宮建民、朱林等刑偵領導也趕到現場。執勤民警負責人見到刑偵領導幾乎全部到來,徹底輕鬆下來。他和三組組長李明是老同事,暗自指了指侯大利,道:「那個年輕人最先到現場,人年輕,很不錯,非常冷靜,現場指揮有條理,是個人才。」
李明道:「你居然不認識他,我們刑警支隊新近冒出來的神探,侯國龍的公子。」
執勤民警負責人「啊」了一聲,道:「他就是侯大利啊。我以前聽說侯大利有點小本事,就是目中無人,下巴揚到天上,根本不把你們這些老偵查員放在眼裡。今天我們第一次打交道,他為人還可以啊,敢擔當,水平高。」
小林和其他勘查人員打開照明燈,在警戒線內找到兩粒六四式手槍子彈的彈殼。現場菸頭有二十多個,全部搜集。案發現場有很多隆興球迷俱樂部的球迷,腳印紛雜,亂成一團,失去了價值。在指認的自行車停放處,也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物證。
視頻大隊偵查員調取停車場以及大門處的監控錄像。調出相關視頻以後,偵查員有些傻眼,無數球迷戴著江州足球隊的球帽,穿著江州足球隊的隊服,監控鏡頭從上往下,根本無法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