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侯大利遭遇襲擊1

2024-06-03 23:05:07 作者: 小橋老樹

  假扮夫妻的日子

  省廳與山南師大進行了對接。校方很重視此事,成立了以分管副校長為組長的領導小組,採取外松內緊的策略,全力配合警方行動。

  警方保護組由十五人組成,除了經驗豐富的老刑警,還有技偵小組和狙擊小組。

  會議結束以後,田甜和侯大利前往山南師範大學。車開進教師樓車庫,從車庫所在電梯直接進入吳莉莉所在的十七樓。

  吳莉莉身高一米七以上,和田甜幾乎一樣高。兩人身材接近,髮型也都差不多。吳莉莉為田甜準備了平光眼鏡和耳環,還有常戴的圍巾。

  另一間屋,侯大利換上吳莉莉丈夫常穿的衣服。

  侯大利和田甜換上對方衣服後來到客廳。

  吳莉莉不停打量侯大利,遲疑了一下,道:「你是侯大利?」

  侯大利道:「那天出事時,我也在現場。你怎麼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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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有名了。當時你進校時,我們高三女生都來看誰是國龍集團太子。出事那天,當時我從補習班出來,恰巧就遇到殺人案。我還記得是你最先衝過去,還有其他同學也衝過去幫助,我印象特別深刻。真沒有想到死者哥哥不僅沒有感恩之心,反而遷怒於無關之人。」

  若不是有個兇殘殺手在外覬覦,性格外向的吳莉莉肯定會開開玩笑,如今在膽戰心驚中提起當年事情,仍然覺得兇手不可理喻。

  吳莉莉取了筆記本,寫下自己的作息時間和生活細節,包括散步的時間地點、最習慣去的餐廳等等。寫完之後,吳莉莉將筆拋在桌上,道:「我是懦夫,是逃兵,田警官年紀比我還要小吧,卻要幫我承擔這個風險。」

  田甜道:「這是我們的職責,就如當年你在部隊保家衛國一樣。而且這次有保護組隨時監控,不會有什麼危險。」

  吳莉莉退出現場之時,與田甜緊緊擁抱。她與侯大利握手之後,道:「拜託你,保護好田甜。家裡東西隨便用,一點都不要客氣。」

  吳莉莉和丈夫退出自己的家,保護組進入各自崗位。

  侯大利腰間帶槍,緊鎖房門,在屋裡轉來轉去,尋找可能被攻擊的薄弱點。當初陳雷被燃燒瓶攻擊,顯示出石秋陽既有想像力,又有現實攻擊力。侯大利絕對不允許自己有絲毫馬虎,給石秋陽可乘之機。

  田甜一言不發地跟在侯大利身後。

  檢查完房間,侯大利泡了一壺茶,與田甜在客廳慢條斯理地消磨時光。

  侯大利道:「技偵抓不到石秋陽任何痕跡,我估計他採取最笨的一招,放棄銀行卡、手機、網絡等現代化產品。這將導致另一個問題,他如何定位?我們不要神化石秋陽,無論他如何兇悍,終究是一個凡人。」

  聊天時,侯大利選擇了正對窗戶的位置,只要有人在窗邊出現,他可以第一時間發現並拔槍。對付石秋陽這種悍人,他壓根沒有想到徒手搏擊,警察就應該用最強大的手段制伏對方。

  田甜道:「石秋陽生了女兒以後就放棄作案,女兒重病以後,他再次作案。女兒重病是第二次作案的爆發點。石秋陽在殺害王濤時,吳莉莉已經到了部隊,這也就意味著他根本沒有吳莉莉在師範大學時的資料。石秋陽不藉助他人幫助,很難查到吳莉莉現在的情況,有可能,我們全部判斷錯誤。」

  田甜所有的衣服都是冷色調,吳莉莉大多數衣服都是暖色調,換了衣服的田甜比在刑警老樓要溫柔許多,甚至連臉部線條都變得柔和起來。

  侯大利搖頭,道:「石秋陽的經歷決定他會想盡辦法找到吳莉莉的材料。他肯定要來,時間不會拖得太長。」

  田甜道:「如果不來,怎麼辦?」

  「警察不是萬能的,總有破不了的案子,總會留下遺憾。石秋陽實在不來,至少我們安全了。」侯大利想起了師父李大嘴,道,「一方面,我希望他來。李大嘴是我師父,我是真心認他當師父,而不是那種單位安排的師父。師父是耙耳朵,之所以耳朵耙,是因為愛家人,總覺得當刑警沒有照顧到家,賺錢也不多,心有愧疚。我原本想幫他一把,又怕傷他自尊心。現在很後悔,當時就應該幫一把。到現在,我只要想起他,怕老婆的樣子還是在我腦海裡面很鮮活。刑警是人,不是執法機器,我想為他復仇。所以見到石秋陽,不管是出於安全還是感情,我都會毫不留情,能當場擊斃是最好的。」

  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談論話題集中在案件上。此刻兇手就如窗外的妖怪一樣時刻威脅生命,侯大利和田甜就不再談論案件,而是天南海北地聊天。吃過晚飯,按照現場指揮提出的要求,侯大利和田甜在大學後山散步。這是吳莉莉夫妻晚飯後經常行走的路線,稍偏僻,學生不多,利於保護組設伏。

  冬季校園稍顯蕭瑟,散步的人大多是情侶。侯大利和田甜皆是年輕人,很快融入大學校園裡。兩人剛走上小道,耳機里傳來了朱林聲音,道:「你們要親熱一些,吳莉莉是新婚,兩人走在一起要牽手,最起碼肩膀碰肩膀。你們兩人這種走法,就是同事在一起散步。」

  侯大利答應了一句,轉頭問田甜,道:「你來挽我的胳膊,儘量松一些,隨時能抽出來。」

  田甜用右手輕輕挽住侯大利的胳膊,若是遇到緊急情況,能迅速從其胳膊里抽出來,在右腰處取下手槍。

  石秋陽如妖怪一般,隨時都可能從陰暗角落跳出來,因此,兩人身體都稍有些僵硬。

  朱林又提醒,道:「你們臉上肌肉別繃著,笑一笑,哎,這樣就對了。」

  侯大利和田甜挽手上山,來到山頂小操場,站在操場邊俯視校園。

  朱林又道:「到了山頂,別傻站著,自然點。我們的人控制了上山的兩條道,石秋陽露面就跑不了了。」

  侯大利和田甜是假扮夫妻,可是這樣親親熱熱挽著手還真讓兩人都有些微妙的心理變化。聽到朱林提醒,田甜才從侯大利胳膊里抽出手,不停地揉胳膊,道:「唉,剛才幾乎是懸在空中,胳膊太累了。」

  侯大利道:「誰叫你把手懸在半空中,輕輕搭住我的胳膊?」

  兩人在山頂彎腰伸腿,活動了一番。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校園逐漸沉浸在越來越濃的夜色之中。兩人沿小道下山,燈光漸次打開,青年男女比剛才更多,成雙成對地享受校園夜色。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還有兩個年輕刑警攜帶著武器,正在經受生與死的考驗。

  田甜挽著侯大利胳膊,道:「我想起了一句很矯情的話,正確的說法是以前覺得很矯情,現在倒覺得很貼切。」

  侯大利道:「我知道你想說哪一句話,我也想到了。」

  「你想的是哪一句?」田甜沒有刻意懸起手臂,很輕柔地挽住侯大利胳膊,果然不累了。

  侯大利脫口而出:「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田甜笑了笑道:「另外還有一句,我真羨慕大學生無憂無慮的日子。」

  侯大利道:「你別老氣橫秋了,雖然你算是學姐,可是畢業也沒幾年。」

  田甜道:「有些事情發生後,人生就必然改變,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日子了。」

  田甜這句話指的是大學畢業,侯大利卻想到了楊帆之死。他的人生就被楊帆之死徹底改變了。死亡這事形成了一道透明幕牆,明明看得到過去,卻永遠與過去阻隔,將人生硬生生切成兩半。

  「可以回家了。」在遠處監控的朱林發出通知。

  侯大利和田甜在學校麵包店買了些牛奶和麵包,慢慢走回小區,進入電梯。電梯門緩緩打開,裡面空無一人,侯大利沒有放鬆警惕,仍然把手放在槍邊。

  進屋,打開燈,侯大利和田甜在門口取出佩槍,上膛,雙手緊握。兩人依次搜索了所有房間,確認安全以後,這才收槍。

  手槍如戰馬,必須親密接觸,建立感情,在關鍵時刻才能救命。刑警訓練機會少,開槍更少,若沒有提前訓練,作為法醫的田甜十有八九會忘記如何開槍。在這特殊時刻,兩人都挺佩服朱林的先見之明。

  入睡前,田甜在衛生間洗澡,侯大利守在客廳。吳莉莉的房間是婚房,新婚夫妻為了增加情趣,衛生間用了半透明玻璃門,坐在客廳能看到衛生間裡面的朦朧身影。當水聲響起時,侯大利飛快地朝著衛生間看了一眼,身體裡的血脈開始加速流動。這是生物本性,非理智能夠控制。

  保護組在客廳裝上了監視器,為了保護隱私,監視器迴避了衛生間方向。正是由於監視器存在,侯大利只能偷偷看一兩眼,便迅速抽回目光。

  田甜洗浴出來以後,也守在客廳。當她看到玻璃門上的剪影時,頓時心跳加速,臉變得如天邊夕陽那麼紅。

  侯大利洗浴之時,想起半透明玻璃門後面的那道魔性身影,不由得劍拔弩張。他轉過身體,免得「醜陋」之劍被田甜看見。

  兩人在客廳見面,穿戴整齊,卻平添了一絲尷尬。

  侯大利打破了沉默,道:「你的身材真不錯。」

  田甜沒有料到侯大利居然會捅破這層窗戶紙,頓覺尷尬。不過既然捅開了,反而就放得開了,道:「你的身材也不錯。」

  侯大利道:「吳莉莉是新婚,搞了這種小情趣裝修,以後有了小孩,不管是父母還是保姆都得住進來,到時還得把這道門拆掉。」

  在客廳看了一會兒電視,侯大利打起哈欠,道:「今天看電視時間是這一年看電視時間的總和,客觀地說,節目真難看。」

  進入寢室前,田甜有些磨蹭。進入寢室後,她坐在沙發上,假裝喝水。侯大利收拾了兩床被子,丟在床上,然後拍了拍床,道:「上來吧,早點休息,保持精力,睡不好覺,人的反應會變慢。」

  田甜道:「感覺怪怪的。」

  侯大利道:「這是工作,你別想多了。」

  「你才想多了。」田甜到臥室衛生間換上全套睡衣。她在家裡挑選睡衣時選擇了較為保守的款式,可是睡衣畢竟是睡衣,還是散發著私人空間才有的溫暖曖昧。

  侯大利看到田甜換上睡衣,拍了拍腦袋,道:「我光記得收拾武器,想預案,沒有帶睡衣。」

  田甜鑽進薄被,將頭露了出來,道:「你沒帶睡衣?那睡覺穿什麼?」

  侯大利在箱子裡翻了翻,找出一條寬大平角短褲,道:「只能穿這條大短褲。明天我讓人送睡衣過來,今天只能這樣。」

  侯大利到衛生間換上平角大短褲,提著手槍,檢查臥室門後,將手槍放在枕邊,這才上床。關了檯燈,臥室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幾秒鐘後,地面路燈從窗口鑽了進來,伸手能隱約看見五指。侯大利和田甜是第一次同睡一張床,有些尷尬。兩人呼吸聲相互可聞,各自獨特體味毫不客氣侵擾對方。

  「聊兩句吧。」侯大利主動打破了沉默。

  田甜道:「窗子沒有關,石秋陽會不會爬上來?我還是有點緊張。」

  侯大利道:「這幢樓唯一破綻就在廚房,廚房外面有條暴露在外的下水道,石秋陽可以順著下水道往上爬。在下水道旁邊的小道上有我們的人在車上守株等待兔,只要石秋陽露面,絕對逃不掉。」

  「你心挺細,還用了香水。如果你渾身汗臭,那就完了。你用的什麼牌子?」在工作時,田甜經常忘記了侯大利是省內最有名的富二代。此刻因為執行任務共睡一床,點滴生活細節暴露出富二代身份。

  侯大利笑了起來,道:「女人就是女人,在這個時候還想著什麼牌子的香水。我還真沒有注意,顧英會定期派人送生活品到我房間。我是懶蟲,她安排什麼,我用什麼。拿刮鬍刀時,順便拿了香水。我要用男士香水,你不會覺得我娘娘腔吧?」

  田甜道:「你不是娘,只是有些行為挺可笑,比如開車要帶手套,睡覺要噴香水,出現場穿挺貴的襯衣。」

  「搬到省城,當時我媽挺想由工廠女工變成貴族,請了禮儀老師。折磨了我好幾年,才留下些讓你覺得可笑的習慣。」

  田甜又道:「你打呼嚕嗎?我爸要打呼,在客廳能聽到。」

  侯大利道:「喝酒後,偶爾會打呼,聲音不算大。」

  「那還算好。」田甜猶豫了一會兒,道,「有件事我得說一下,晚上有時要起夜,一般在凌晨二三點的時候。」

  「你起夜的時候,把我叫醒。我提槍守在衛生間。」

  侯大利提槍守在衛生間門口的面畫既尷尬又很可笑。田甜隨即想起自己在衛生間方便時必然無法避免的聲音,羞紅了臉,嗔道:「你別跟著我,跟著我,我和你急眼。」

  聊了幾句,兩人適應了同睡一床的「親密」接觸,語音語調和用詞也就恢復正常。田甜稍有猶豫,還是翻了身,面對侯大利,道:「有件事情挺好奇,平時不敢問,現在可以問嗎?」

  侯大利望著天花板,道:「你問吧?」

  「你從高一到現在,沒有再談過戀愛嗎?」

  「沒有抓到真兇,哪有心情談戀愛。」

  「社會上很多男人就盼著升官、發財、死老婆,從這點來看,你很痴情,是奇葩。」

  「我和楊帆不一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的第一張相片就是和楊帆的合影。」

  月亮穿過了雲層,月光代替地面路燈光,讓臥室變得朦朧。聊了一陣,田甜又重新平躺,望著天花板,有些失神。

  正如侯大利和田甜所料,石秋陽退回20世紀50年代,脫離與所有現代化設備的聯繫,這樣做的好處顯而易見,躲過了技偵手段,消失在人群之中。

  與現代化生活脫離關係能夠有助於隱身於現代社會,同樣也帶來很多副作用,石秋陽要查到吳莉莉現在的行蹤相當困難。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態度,通過民政局、街道、物業和大學等渠道,終於還是查出來吳莉莉的工作單位。比較遺憾的是只是查出吳莉莉所住教師樓編號,沒有找到吳莉莉的具體樓層號。

  石秋陽來到山南師範大學,遲遲沒有進入校園。他知道警方肯定會在吳莉莉身邊布控,自己進入校園非常危險。在校外停留這一段時間,石秋陽內心深受煎熬,幹掉吳莉莉的想法如火焰一樣在身體裡燃燒,這股火十分猛烈,他感到內臟都被燒成了焦炭。

  石秋陽在校園內外逡巡,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長期潛入學校的辦法。若不是妹妹石秋菊出現意外,他將是一個按部就班的普通工薪族,應該享受相對平靜的生活,閒時罵罵社會不平事,喝點小酒罵罵單位領導,生活無比滋潤。一場意外徹底破壞了他的生活,讓他從此墜入幽深黑暗之中。他其實本可以選擇不進入黑暗,但是黑暗如會唱歌的海妖,有一種魔力,讓其欲罷不能、無所抗拒。黑暗統治了其內心,或者說是他將靈魂賣給了魔鬼,在殺人的剎那間,獲得痛苦又暢快的極致享受。

  走在校園外,石秋陽的目光被一則招聘GG吸引:山南師範大學美術系要招男模特,年齡不限,身高不限,待遇從優。

  妹妹和女兒都喜歡畫畫,而且都具有天賦,石秋陽為了陪妹妹和女兒,兩度摸起畫筆,這算是他的一大愛好。看見招聘,他便知道如何進入學校了。

  進入學校,石秋陽找到美術系唐老師。

  唐老師看到一個相貌端正、身體保養得很不錯的中年男子過來應聘,有些驚訝,因為眼前之人真不像為了錢脫衣服的模特。她客氣地讓石秋陽坐下,詢問其應聘目的。

  石秋陽談起女兒的病情以及對美術的熱愛,雙眼噙滿淚水。他從錢包里取出一張小小的水彩畫。這是女兒所畫。畫中男子是一個誇張的肌肉男。

  「這是我女兒畫的,她走了,」石秋陽接過女老師遞過來的紙巾,道,「我不缺錢,只是用這種方式實現她的夢想。」

  石秋陽談起妹妹和女兒是絕對真誠的,唐老師深為同情,對眼前氣質頗佳的中年人充滿好感。在這種感情狀態下,她接受了石秋陽為保密不出示身份證的要求,還主動提供了美術系一間舊宿舍作為住宿。令石秋陽驚喜的是,舊宿舍與吳莉莉所住老樓房很近。

  兩人談好,石秋陽當一學期模特,可以遮住面部。

  石秋陽輕易進入山南師範大學,有了化妝和遮住面部的正當理由。他戴上絡腮鬍子,配一副茶色眼鏡,還戴了一頂長及肩部的假髮。這種裝扮與模特相當和諧,挺酷。

  第一節課,石秋陽脫下衣服站在美術系學生面前,其勻稱身材和發達肌肉頓時贏得所有人讚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類似於古羅馬大衛身材的男子不願意露出面部。

  上完課,石秋陽從容不迫地穿好衣服,還到學生畫板前看畫作,遇到畫得好的學生,還攀談幾句。裸體模體往往不和學生接觸,這個新來的男模特落落大方,很快贏得學生的好感。

  美術系提供的宿舍與學生宿舍相隔很近,下課後,石秋陽與三個學生一起回宿舍。回美術系宿舍的時候要經過運動場,石秋陽目光向運動場掃視,尋找吳莉莉。他始終認為一個人的習慣往往會貫穿始終,這在朱建偉身上得到完美體現,吳莉莉讀高中時是體育特長生,極有可能會出現在運動場。

  來到美術系宿舍,一個女生略為害羞地對石秋陽道:「我叫劉菲。你在寒假期間,還留在學校嗎?」

  石秋陽道:「我一直留在學校,你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跟學校申請,也可以直接找我,我很願意為你們服務。」

  得到承諾以後,劉菲露出微笑,抱著書本回到寢室,在進入小門前,回頭對石秋陽招了招手。

  石秋陽望著劉菲背影,神情很溫柔,若是妹妹和女兒能順利成長,也會經歷她這樣的花樣年華。血淋淋的沒有感情的冰冷匕首,掠奪了妹妹的人生。兇狠的病魔,又纏上了女兒。如果妹妹沒有遇害,女兒肯定不會生病。所有人——殺人者和旁觀者,都將為此付出代價。

  保護組成員一直守在校園。兩個隊員坐在小車上,控制交通要道。坐在小車上的隊員八小時換一次班,在車上吃飯和解決大小便,煞是苦悶。兩個隊員看到背畫架的學生和一個面部不清的男子走進美術系宿舍。

  面部不清便有重大嫌疑,等到那個中年男子走進宿舍以後,隊員向保護組組長邵勇匯報情況。

  邵勇還是挺重視這個情況的,拿到數碼相片後,找到保衛處長。保衛處長立刻和美術系唐老師聯繫。唐老師對石秋陽充滿好感,道:「他是美術系模特。為什麼當模特?那自然是熱愛。他是裸模,出來肯定有所遮掩。」

  保衛處長過慣了和平日子,主要工作是處理學生打架鬥毆之類的爛事,敏感性遠遠不如一線刑警,將美術系老師的原話轉告了邵勇。

  得知面目不清的中年男子是美術系裸模,邵勇罵了一句「神經病」,便沒有再追究此事。

  在蹲守的日子裡,守在汽車裡的隊員多次看到這個裸模和幾個美術系學生一起出門,彼此間有說有笑,便不再理會此人。

  侯大利和田甜在校園的活動必須受到保護組的保護,處處受到限制。為了不給保護組惹麻煩,他們總是將活動線路提前報告給保護組。中午時間,為了讓保護組休息,兩人原則上不出門,午休。

  田甜換了睡衣,坐在床邊,覺得後背瘙癢,不停用手撓癢。

  侯大利進門之時,也在用手撓癢。他的瘙癢部位恰好在手指不方便到達的地方,撓起來挺費勁。

  「你也癢?是床有問題,還是吃了什麼東西過敏?」侯大利關緊臥室門,又在臥室的門把手上掛上警示鈴鐺。

  田甜道:「我有時會過敏,過敏源複雜,說不清楚。」

  侯大利取下佩槍,放在床頭櫃,道:「我的手臂沒有你軟,撓不到位。你幫我撓撓,太癢,難受得不行。」

  對於侯大利的請求,田甜沒有任何不自然,道:「具體哪個位置?」

  有人幫著撓癢,身體發癢就不成問題。當你獨自困在屋裡,無法觸及發癢部位,那就相當悲慘,痛苦不堪。侯大利長期獨居高森別墅,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特意配備了一個長長的痒痒撓。痒痒撓是硬的,沒有靈氣,手指是血肉,有靈氣。當田甜輕輕抓了幾個癢點之後,侯大利舒服得快要哼出來了。

  幫助侯大利撓癢時,田甜神情特別溫柔。小時候,她常為爸爸撓癢,而且幫爸爸撓癢成為她的特權,媽媽都不能剝奪。

  「好舒服。你需要撓一下嗎?」侯大利翻身起來時,身體裡有一股熱血涌動,脫口而出。

  田甜內心也有隱隱渴望,或者說隱隱並不準確,渴望是全方位的,當然也是可控的。她臉又開始發燙,道:「我不太癢了,謝謝。」拒絕了侯大利,田甜後背癢得越發厲害,只能悄悄在被窩裡自己撓癢。她後背癢點恰好也挺高,撓起來挺不方便,就在床上蹭了幾下。

  蹭了幾下,始終不能解決問題,田甜道:「喂,你也幫幫忙。明天得徹底找一找過敏原。」

  侯大利小心翼翼伸出五指,隔著衣服為田甜撓癢。撓了一會兒,兩人都感覺對方呼吸急促,侯大利更是湧起將田甜抱在懷裡的衝動。恰好這時,桌上手機響了起來。侯大利盯著響動的手機,等了好久,終於接了起來。田甜翻過身,重新蓋上薄被。等侯大利接完電話,她問道:「誰的電話?」

  「陳浩蕩,我的大學同學,在支隊辦公室。」

  「我有點印象,不太深。」

  「陳浩蕩調到政治處了。他說我的三等功批下來了。」

  「調政治處,混得不錯。」

  「我更喜歡具體辦案。」

  侯大利放下手機時,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站在窗邊,能看到停在路邊的車。車裡有兩個保護組成員,一名是重案大隊的嚴峰,另一名是樊傻兒。

  樊傻兒在車內打了一連串哈欠,對嚴峰道:「聽說美術系有不少裸模,那個大鬍子是不是裸模?」嚴峰道:「他是裸模,經常在這邊活動。」

  石秋陽擺出舒服的姿勢,坐在台階上,為美術系相熟的女學生劉菲當模特。他不敢使用身份證,不能使用與「石秋陽」身份有任何聯繫的現代技術,所以,躲在這裡當模特是最佳偽裝。當前他最大的問題是認不准吳莉莉本人現在的模樣,報紙上攝影相片有吳莉莉,可是當時吳莉莉讀高三,而且位於相片邊緣,臉部稍有些長,五官略為走形,應該與現在的模樣略有差別。

  他曾經悄悄來到吳莉莉所在的行政樓,想去看看在樓底有沒有工作人員相片,不料在樓梯口看見兩個上樓男子的神情極似警察,便趕緊退出行政樓。這一次嘗試以後,他變得更加謹慎,不敢輕易打聽吳莉莉的消息,免得打草驚蛇,引火上身。他在課餘時間給學生當模特時就主動選擇在吳莉莉所住教師樓附近,用守株待兔的土辦法鎖定吳莉莉。

  樊傻兒一直守在車內,經常看到這個總是跟隨美術系學生的男模特。保護組諸人陷入了思維誤區,見到男模特和美術系學生有說有笑走在一起,總認為這個男模特一直在美術系,而非臨時加入。

  樊傻兒正在和嚴峰聊天,放在身旁的手機振動起來。他一把抓起手機,走到車外,站在一堆磚頭前打電話。這堆磚頭放在這裡好些天,一直沒有人處理。

  「樊勇,我要和你分手。」

  「唉,又是啥事?」

  「好幾天沒有見到你的人影,我這是談的什麼戀愛?和鬼影子在談。」

  「親愛的,你別急嘛,我在蹲守,執行任務。」樊傻兒一直沒有解決婚姻問題,總是高不成低不就,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適的,很是上心。

  「晚上不現身,我跟你分手。你是什麼鬼工作?李哥評了烈士有什麼用?孤兒寡母,以後這一家人的生活怎麼過?」

  正在當模特的石秋陽聽到「蹲守」兩個字,身體未動,眉毛動了動。

  石秋陽前兩天已經注意到這輛停在吳莉莉所在教師樓路邊的汽車,猜到應該是警方蹲守的車。當劉菲提出要戶外寫生時,他主動靠近這輛車。在這邊畫了兩天,終於聽到「實錘」,確實是公安派來蹲點的人。

  當模特是辛苦活,往往用相近姿勢坐兩三個小時。儘管石秋陽控制身體能力頗佳,採用了最舒服的姿勢,到後來身體也有些僵硬。

  從吳莉莉所住的教師宿舍走出一男一女,男的身高在一米八,女的身高有一米七以上。女的挽住男的胳膊,一路走來都在低聲交談,神情親密。石秋陽目光一直跟隨這個女子,在腦中將她與吳莉莉在報紙上的相片進行對比,身高應該是對的,相貌也有幾分接近,以前沒有眼鏡,如今多了一副眼鏡,髮型也有變化,以前是學生式自然髮型,如今是燙了一個小波浪。

  車上蹲點的另一個男子從衛生間出來,正好與這一對男女錯身。錯身而過之時,蹲點的一名男子與女子身邊的男子點了點頭。

  石秋陽判斷蹲點的男子是警察,與這一對男女認識,那麼這一對男女極有可能就是警察的保護對象,也就意味著女子就是吳莉莉。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眼前這個高個子女人也是警察。

  扮演了三小時模特,石秋陽身體稍稍有些僵硬。汽車裡始終坐著兩個男子,兩個男子輪流上廁所,始終保持有一人在車上。其中一個男人應該正在和女友鬧矛盾,已經在車下打過兩次電話,每次都低聲下氣,就差跪在搓衣板上求饒。

  「身體發酸嗎?」劉菲遞給了石秋陽一支煙,自己也抽了一支。

  石秋陽道:「還好吧。」

  劉菲道:「你是臨時客串模特,準備客串到什麼時候?你這種身材和年齡的男模特不好找。」

  石秋陽道:「不會太長吧,應該就是這個寒假。」

  劉菲吐了一個煙圈,道:「那我得好好利用這個寒假。」

  石秋陽道:「寒假,你不回家?」

  劉菲故作瀟灑地道:「家裡亂成一團糟,老爸找小三,老媽打麻將,我不想回家。」

  學校已經正式放寒假,往日熱鬧的校園變得冷清,美術系學生陸續離開,只留下劉菲和石秋陽。劉菲邀請石秋陽晚些時候去校外喝杯小酒,石秋陽也沒有推辭。

  與劉菲分別以後,石秋陽就在校園內轉悠。石秋陽已經完全獲得了美術系管理老師的信任,辦理了山南師範大學的進出證、校園一卡通等證件,在校園內行走沒有任何問題。特別是當著兩個蹲守警察的面做模特,也安全無恙。

  來到校園內張貼欄,石秋陽駐足觀看。上一次在校園外的張貼欄里發現了當模特的機會,讓他發現張貼欄里可以尋找到很多有用的信息。掃了一遍,石秋陽果然有重大發現,張貼欄有一張校運動隊寒假集訓的通知,裡面有吳莉莉的名字,這也就意味著吳莉莉在寒假期間會留在校園。

  回到宿舍,石秋陽鎖上門,將仿五四式手槍放在枕邊。在床上躺到了五點半,他應約去和劉菲吃飯。劉菲叛逆得很,正是那種即將走進成人社會的少女,心比天高,命如無根草,極好利用。

  校外小餐館,劉菲點了一瓶白酒。石秋陽拿過白酒瓶,道:「你能喝嗎?」劉菲吐了一個煙圈,道:「至少半斤。」兩人喝了不到半瓶酒,劉菲臉滿通紅,眼睛也矇矓了,開始講起父母之事。「他們早就該離婚了,沒有感情,見面就吵架,大家都難受。現在是新生活,都是各顧各的,我是成年人,早就不需要他們來照顧了。」

  石秋陽搶過酒瓶,不准劉菲再喝。帶著一個醉酒女生回校,說不定會惹來麻煩。劉菲平時裝作瀟灑,實則還是依靠家庭的女子。她莫名其妙地對石秋陽產生了某種微妙的情感,或許是石秋陽的年齡,或許是石秋陽略帶憂鬱的眼睛。

  喝了大半瓶酒,石秋陽抽空將剩下的酒全部倒掉,帶劉菲回到校園內。

  劉菲在校園內遲遲不肯回宿舍。夜晚寒冷,她挽緊石秋陽,在運動場轉圈。

  石秋陽看見校園內有人巡邏,道:「我要回去了。」劉菲道:「我到你那裡去。」石秋陽道:「去我那裡做什麼?」劉菲道:「傻瓜,當然是做愛。」石秋陽摟了劉菲的小蠻腰,道:「酒醒以後別後悔。」劉菲道:「做愛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握手,你們這些中年人太保守。你到底行不行?如果不行,那就浪費了美好夜晚。」

  石秋陽心裡很清楚,他只有兩種結局,第一種結局是被抓或被擊斃,這是大概率事情;第二種可能性就是隱姓埋名,石秋陽永遠消失。不管哪一種結局,前景皆暗淡,及時行樂便成為正確選擇。

  回到小寢室,滿臉緋紅的劉菲用手指在石秋陽腰腹間的好幾個圓形傷口上來回畫圈,道:「這是什麼傷?我早就想問你了。」

  石秋陽道:「你猜。」

  劉菲歪著腦袋,道:「我沒有見過這種傷口,莫非是被人用刀捅的嗎?」

  石秋陽將其抱了起來,放在床上,道:「這是一個秘密。」

  劉菲道:「你這人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石秋陽身形一滯,道:「什麼大秘密?」

  劉菲道:「我是學美術的,最會觀察人,你的眼中有痛苦,肯定經歷豐富,你到底是什麼人?其實不用你回答,我剛才摸到了你身上帶的槍,你是臥底警察,還是黑社會?」

  石秋陽將中指豎在唇間,噓了一聲,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在進出劉菲身體時,時而輕柔,時而強硬,將小女生很快送到欲望高峰。他在這方面是高手,體力也強,而劉菲雖有過性經驗,但是經驗不足,在石秋陽耐心推送下,三次到達高潮。

  性愛結束,劉菲軟成一團泥,還用雙腿纏住石秋陽。經過激烈的性愛之後,石秋陽發泄了欲望,情緒卻更加低落。

  有了第一次,以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這種事情突然而至,石秋陽沒有規劃,只是採取放縱態度。對他來說,隨時可能落入法網,甚至命喪街頭,能夠放縱那便放縱吧。

  有劉菲掩護,石秋陽終於能夠接近學校的行政區,終於在一處工作人員欄中找到了「吳莉莉」的相片,其實此時的相片早已換成了田甜,石秋陽就越發肯定那天遇到的高挑女子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吳莉莉。他曾經兩次遇到吳莉莉夫妻,都沒有合適的下手機會。南方原始森林裡的血與火讓他變得格外冷靜,耐心等待致命一擊的時機。

  時間一天天過去,眼見著到了春節。石秋陽如泥牛入海,完全尋不到蹤跡,這段時間對江州市公安局領導們來說格外難熬。若是石秋陽在春節期間再作大案,那必將震動全省,市公安局將無法交代。所以,進入山南師大的刑警小組還在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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