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蹤的女高中生2

2024-06-03 23:04:36 作者: 小橋老樹

  晚飯後,侯國龍屁顛顛地洗碗,李永梅仍然繃著臉坐在客廳里。

  《新聞聯播》時間,李永梅來到臥室,道:「小帆,阿姨和叔叔有事出去一會兒,你們兩人在家裡,怕不怕?」

  楊帆還真有點怕。侯大利挺起胸膛,道:「不怕,我在家保護小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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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號大院在廠區內,很安全,李永梅只不過是隨口一問。她隨即與丈夫一起又去找老廠長,討教辦廠的經驗。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侯大利先是將連環畫搬到客廳,又從鐵盒子裡拿出水果糖,在楊帆面前顯擺。侯國龍是廠里的供銷科副科長,長期走南闖北,家裡總有糖果。兩個小孩吃了兩粒上海水果糖,又吃龍蝦糖,大飽口福。

  吃過糖後,侯大利為了逞能,帶楊帆到裡屋放錄像帶。電視剛打開,裡面響起奇怪的音樂,還出現了「紅樓夢」字樣。楊帆明顯比侯大利早熟,小小年齡已經能讀簡單童話書了。她知道《紅樓夢》是文學名著,便端著小板凳坐在電視機前,準備認真學習,誰知「紅樓夢」里出現的是脫光衣服的男女。楊帆蒙著眼睛,大叫道:「這是什麼啊?關了,快關了!」

  侯大利最初看到畫面有些懵懂,聽到楊帆叫聲,意識到這似乎不應該小孩看,手忙腳亂地關掉錄相機。

  楊帆看見了不該看的動作畫面,又羞又惱,躲進臥室,不理睬侯大利。

  晚上九點,侯國龍和李永梅仍然沒有回家。楊帆困得睜不開眼,到了十點,按照父親要求必須上床,而上床之前她得去六號大院院外的公共廁所方便。

  六號大院正在改造,在幾幢樓外面增加衛生間和廚房。改造工程已經在廠長辦公會通過,出了圖紙,準備今年動工。在改造完成之前,大家還得使用大院外的公共廁所。前往公共廁所要經過一段黑暗樹林,黑暗樹林早年曾經吊死過人,而且女廁所燈光昏暗,有十幾個大蹲位,在夜間冷風吹過時會發出呼呼的聲音,陰森恐怖。楊帆平時在夜裡都是由父親和母親共同陪伴上廁所。父親站在廁所外,母親在內,三人可以隔著牆交談。這是小家庭生活非常重要的一項活動。

  父母沒有回來,楊帆不敢單獨進入女廁所,就算侯大利站在廁所外面也不行。

  楊帆肚子越來越疼,如果不解決問題,極有可能造成極為尷尬的後果。侯大利急中生智,將報紙鋪在臥室里,用來解決內急。楊帆最初拒絕,實在憋得不行,還是紅著臉接受了建議。

  解決內急問題以後,楊帆將骯髒物裝入塑膠袋。她堅決拒絕了侯大利陪同,獨自將塑膠袋丟進院內垃圾池。

  「今天這事,不能跟任何人說。如果說了,我和你一刀兩斷!」楊帆眼光不敢瞅侯大利,嘴裡卻惡狠狠的。

  侯大利笑嘻嘻地道:「我不怕上廁所,所以我家沒有夜壺,你們家應該準備一個吧。」

  楊帆道:「我們家不用夜壺,那個東西太髒,放在房裡臭烘烘的。」

  早上,侯大利和楊帆還沒有起床。侯國龍和李永梅在廚房小聲議論。

  李永梅捶了丈夫一拳,道:「讓你把錄像帶取出來,你偷懶。兩個小傢伙肯定看過錄像。你讓我的臉往哪裡擱啊?現在看到小帆都心虛。」

  侯國龍笑道:「心虛什麼,我們調劑夫妻生活,理直氣壯。你兒子還沒有發育,屁事不懂。」

  李永梅告誡道:「小帆是小姑娘,臉嫩,這事裝作沒有發生。」

  八點,四個人在一起吃早餐。楊帆想起電視裡出現的羞人畫面,吃飯時低著頭,目光不敢與其他人對視。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清潔工老杜滿臉黑圈,兩根手指提著一張報紙來到房間門口,道:「侯科長,太過分了!」

  老杜是正式工人,工作職責是清潔垃圾。他在廠里是廁所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不怕得罪人,雖然只是清潔工,但在廠區內無人敢惹。

  侯國龍道:「老杜,什麼事啊?」

  老杜舉起報紙控訴道:「今天有兩隻野狗跑到垃圾池,將一個袋子扒出來。為什麼要扒袋子?裡面有屎。狗改不了吃屎,聞到屎味就要下口,將屎拖得滿院子都是。」

  楊帆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條縫鑽進去。

  老杜繼續控訴:「報紙上寫著侯科長的名字,所以我上來評評理。革命只是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侯科長要尊重我的勞動。」

  看到報紙上的名字,侯國龍明白肯定是兩個小崽子做的好事,趕緊道歉,提出幫助老杜打掃院子。

  「不用侯科長打掃,以後注意就行了。」老杜出了惡氣,提著沾滿屎的報紙回到院子。

  侯國龍將兒子單獨拎到房間,追問事情經過。侯大利高昂脖子,將事情大包大攬在自己身上,結果挨了五下雞毛撣子,小腿和大腿上出現五條紅腫印子。打完兒子,侯國龍和李永梅到自家新開的小作坊加班,將侯大利和楊帆留在家裡。

  走到路上,李永梅道:「我覺得不是兒子扔的。他膽子大,從來不怕黑。」

  侯國龍道:「楊帆畢竟是女孩,醒事早,得留點面子。打了兒子,就保住了楊帆的面子。」

  在家裡,楊帆看著侯大利腿上的紅腫印子,哭著追問:「你把我供出來沒有?」侯大利驕傲地道:「我不會當叛徒,否則我爸不會揍我。」楊帆威脅道:「這件事情不准說出去,說出去,我再也不理你了!」

  兩人在家裡玩了一會兒,留了張字條,就和院子裡的大孩子們一起前往市里看運動會,為世安廠廠隊加油。

  江州市每年都要舉行夏季城市運動會,參加單位是全市各系統和大單位。世安廠是大廠,單獨組隊參加,每年成績都不錯。世安廠有一個轉業軍人是投彈高手,多次獲得手榴彈投擲冠軍。上午有手榴彈投擲比賽,世安廠拉拉隊全部集中在手榴彈比賽場地旁邊,準備為冠軍助威。

  世安廠冠軍隊員小劉出現在賽場,如老虎巡視領地一般在場地里走了一圈,甩甩手臂,彎彎腰,自信滿滿。輪到他投彈時,世安廠拉拉隊發出陣陣歡呼。

  楊帆問:「小劉叔能贏嗎?」

  侯大利素來崇拜小劉叔,道:「小劉叔肯定要贏,能贏小劉叔的人還沒有生出來。」

  手榴彈在空中飛出漂亮弧線,落地以後,有工作人員跑上去,在落地點插上紅旗。小劉的紅旗比起其他人的紅旗至少多了五六米。世安廠拉拉隊認為這一塊金牌拿定了,歡聲雷動。

  最後一個選手上場。這個選手胸肌發達,運動背心上印有「銀行」兩個字。他也不做準備活動,幾乎就是隨手扔了一下,手榴彈如炮彈一樣飛了出去,著地點遠遠在小劉紅旗前面。

  扔完手榴彈以後,這個選手不再投彈,轉身離開。

  其他選手又投了兩輪,距離銀行隊選手的紅旗差得很遠。

  一枚到手的獎牌被人橫刀奪走,世安廠拉拉隊都覺得遺憾。遺憾歸遺憾,眾人皆承認銀行系統選手確實厲害,實力遠超世安廠小劉。廣播傳來熱情洋溢的聲音:「銀行系統選手石秋陽打破手榴彈紀錄,將原紀錄提高了四米。」

  世安廠拉拉隊達成共識:銀行系統出了一個怪物,世安廠在手榴彈項目上失去優勢,幾年都翻不了身。

  侯大利和楊帆只是來看熱鬧,誰輸誰贏對他們影響不大。兩人跟著拉拉隊在運動場玩了一天,累得不行。

  回到家已經六點。桌上有飯菜和一張字條,字條留言道:爸爸媽媽有事,晚點回家,你們自己吃飯,早點睡覺。吸取了教訓,楊帆吃過晚飯以後趕緊到院外的公共廁所。可是又遇到另一個新問題,臨睡覺時,侯大利父母還沒有回家,楊帆不敢一個人單獨睡覺。侯大利最初坐在床邊陪楊帆說話,說了一會兒,兩人都被瞌睡蟲侵襲,眼皮重如山。等到侯國龍和李永梅回家時,兩個小孩在床上睡著了。

  李永梅看著兩個小傢伙的睡姿,道:「他們青梅竹馬,從小就好,不知最終能不能走到一起。」侯國龍不停打哈欠,道:「你是咸吃蘿蔔淡操心,我以後做什麼生意才是最重要的。」李永梅諷刺道:「當初是誰瞞著我辭職,現在開始擔心以後了。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從辭職到現在,夫妻一直就為這事拌嘴,侯國龍腰杆不硬,沒法還嘴,抱起熟睡的兒子到另一個房間睡覺。

  選擇決定命運,這是一句大實話。

  侯國龍選擇離開世安廠,先是從世安廠請星期天工程師,度過最困難的時期後,花大價錢從世安廠挖走幾個關鍵崗位技術人員,生意走上了正軌。

  國龍廠技術人員們拆掉不同品牌的摩托車,反覆安裝。經過無數次拆卸以後,國龍牌摩托車橫空出世。幾年後,國龍牌摩托車成為國內鼎鼎有名的摩托車品牌,在東南亞市場占有相當大的份額。

  楊勇堅持留在世安廠醫院,擔任了廠醫院副院長,靠技術吃飯,旱澇保收,生活平靜。

  侯國龍創業最初階段,極度缺人才,多次邀請楊勇到企業工作。在楊勇眼中,國龍廠不過是一家隨時可能垮掉的小企業,他覺得侯國龍的邀請很可笑,自己是堂堂副院長,怎麼可能到一個私人小廠工作?

  國龍廠發展起來後,侯國龍開始逐步解決企業里世安廠老人比例過高的問題,再沒有向楊勇發出過邀請。侯家和楊家漸行漸遠。

  江州商界在20世紀90年代處於戰國時代,競爭手段簡單粗暴,經常訴諸武力,猶如黑社會爭奪地盤一樣。行業老大丁晨光的女兒遭遇不幸以後,初露頭角的侯國龍被江州黑社會嚇住,悄悄將企業主體搬到省會陽州,兒子侯大利也轉學到陽州最貴的私立學校讀書。他不願意讓江州這邊的人了解家人情況,嚴密封鎖了兒子的消息,也不讓兒子與江州人見面。

  每個人的發展都受社會和家庭的巨大影響,另一方面,每個人的發展又有獨立性。侯國龍希望兒子能好好讀書,進入名牌大學,將來繼承家業。可是,侯大利是獨立的人,與父親一樣有個性有思想,進入青春叛逆期以後,在省城結交了一幫子有錢的富二代,日子過得高潮迭起。

  這一段時間正是國龍集團發展的黃金時期,夫妻主要精力全部傾注於此,忽略了對兒子的成長教育,以為花重金送到貴族學校,兒子自然會順利成長。

  一起陽州富二代因爭風吃醋打群架而致人死亡的案件,這才讓侯國龍發現兒子居然成為省城紈絝圈子的風雲人物,出事當天兒子被其他事情耽誤,這才沒有參加打群架,僥倖逃脫牢獄之災。

  出事之後,數位朋友建議侯國龍將兒子送到國外,留學歸來以後正好接班。侯國龍不願意兒子成為黃皮白心的香蕉人,決定將兒子送回家鄉讀高中,遠離省城紈絝圈子。

  2001年8月,高一開學前幾天,侯大利回到江州。剛在江州大飯店的房間裡放下行李,媽媽的電話便追了過來。

  「大利,我讓顧英準備一些禮物,你提到楊叔家裡去。」

  「媽,我才到江州,改天去。」

  「你小時候經常生病,都是吃楊叔開的中藥。既然回到江州,你一定要去拜訪。現在沒有開學,還有時間。等到開了學,時間更緊。」

  「好,好,好,我去。好幾年沒有見到楊帆,也不知道她長成什麼樣了。」

  江州大飯店是侯家產業,顧英是飯店副總經理。她按照李永梅的要求,將土特產準備妥當。

  侯大利在飯店睡了一會兒,帶上禮物,前往世安廠六號大院。

  敲門之時,侯大利在腦中設想楊帆長成少女的模樣。楊帆從小就是六號大院小公主,女大十八變,進入高中應該還算不錯。他腦海中浮現出不少省城美女的樣子,猜測楊帆大體上也就是如此級別。

  房門打開,開門的正是楊帆。雖然有心理準備,侯大利還是被楊帆嚇住,定睛細看,猛拍額頭,道:「我靠,你居然長成這樣了!簡直禍國殃民。」

  楊帆身穿一襲白色長裙,系紅腰帶,留著馬尾巴。最普通的學生打扮仍然讓楊帆宛若天仙下凡,美得讓人不能直視。侯大利在陽州見過大世面,此時見到兒時朋友楊帆仍然覺得挨了一顆手榴彈,炸得腦袋嗡嗡作響。

  楊帆沒有想到敲門的是侯大利。幾年時間,侯大利從一個小屁孩長成了身高超過一米八的英氣青年。她微微側頭,臉上露出調皮神情,道:「你怎麼回來了?」

  侯大利有些挪不開眼睛,道:「我在江州一中一班。」

  江州一中一班是江州最好的班級,是為了讀清華北大準備的,俗稱清北班。六號大院早就有侯大利變成街頭小混混的傳言,如今這個青梅竹馬的小混混要來讀清北班,楊帆心直口快地道:「一班是清北班,你來做什麼?成績肯定會被拉到最後一名,不是很沒有面子嘛。」

  她微微一笑,補充道:「我也在一中一班。」

  楊帆的笑容是這個夏天最美麗的鳥兒,在侯大利腦中飛舞,弄得他有些眩暈。

  侯大利到世安廠找楊帆純粹是完成母親交給的任務,順便看一看老朋友。多年不見,有時也怪想楊帆的。見面瞬間,他覺得到江州一中一班是父母這輩子做出的最正確決定。

  短暫尷尬結束,侯大利和楊帆坐在客廳毫無拘束地交談起來,分享這幾年各自的經歷。客廳茶几上有一個魔方,色塊邊緣顏色有些脫落。侯大利根本不假思索,手指翻飛。在一陣嘩嘩聲中,魔方六種顏色全部歸位。

  楊帆知道侯大利玩魔方天賦超人,依然眼睛發直,嘆道:「我為了超過你,買了魔方攻略,記住書中的步驟才勉強能夠完成兩面。可你沒有看過攻略,居然還玩得這麼溜,用的時間比我短。人和人的腦迴路不一樣,這點我得承認。你智商不低,用在學習上多好。」

  侯大利腦中似乎有解碼器,將所有玩魔方的步驟一步步浮現出來,對他來說玩魔方極簡單,絲毫沒有難度。

  楊家牆上掛有老派相框,相框裡面有楊帆初中階段的舞台照。

  「我記得你是幼兒園舞霸,現在還跳舞嗎?有沒有錄像?」提到錄像,侯大利不由得想起兩人小時候偷看大人錄像帶鬧出的笑話,笑了起來。

  楊帆也想起了當年的糗事,道:「你腦袋亂想什麼,不許笑。」

  「我沒有亂想。」

  「你肯定在亂想。」

  在侯大利的強烈要求下,楊帆半推半就地將自己珍藏的光碟放進DVD。

  節目裡,楊帆跳獨舞,舞蹈名字叫《孔雀舞》。遠景,白裙勝雪,舞姿優雅,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孔雀。近景,其手臂軟若無骨,柔美中又迸發激情。

  這個舞蹈曾在電視裡播放無數次,侯大利看過,沒有太多感受。楊帆跳起此舞,他頓覺驚艷無比。驚艷變成一道電流,擊中十六歲青年的心臟。

  楊勇和秦玉下班回來,見到多年未見的侯大利都挺高興,做了拿手菜招待老鄰居的頑皮小子。在席間,楊勇詢問了侯大利的身體。侯大利在四歲前多病,每個月必發燒一次。楊勇是醫院一把刀,也通中醫,做了不少藥丸給侯大利。不知是藥丸起了效果還是年齡長大抵抗力增加,到了四歲以後,侯大利很少發燒,變成了一個皮猴子。

  晚上八點,楊勇和秦玉站在窗前,望著女兒將侯大利送到院外:兩人都是高挑個子,並排走在一起有說有笑,楊帆還不時揚手做打人狀。

  楊勇滿臉擔心,道:「今非昔比呀,侯大利變成紈絝子弟。我不想讓他和小帆走得太近。他們家太富,我們家靠技術吃飯,平安和穩定才是幸福。」

  秦玉安慰道:「侯大利和小帆多年未見面,這次回來就和走親戚差不多。小帆有主見,看不上侯大利的。」

  出於對女兒的信任,夫妻倆沒有太過焦慮。

  開學後,楊帆在第一時間成為江州一中新一屆校花,還被公認為歷屆校花中最美麗的校花。侯大利成為江州一中最有錢的富二代,還被公認為歷屆富二代中最有錢的富二代。

  9月19日,周六,中午。楊帆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裡轉來轉去,昨天,侯大利送了一張歌劇院演出票,約她看歌劇。江州歌劇院最近幾年不景氣,幾乎處於半癱瘓狀態。去年江州歌劇院得到一筆投資進行大修。煥發青春的歌劇院頻頻邀請國內外著名的演出團隊來江州演出,今天來演出的西歐音樂劇團,正是楊帆喜歡的。

  侯大利笑嘻嘻地發出邀請時,楊帆從這個幼時夥伴的眼中讀出某種意味深長的味道。自從初中開始,她無數次地將這種眼光拒之門外。對待其他人,楊帆會毫不猶豫地拒絕,而侯大利不是其他人,是一起長大的兄長。儘管這個兄長變成傳說中的紈絝子弟,但是成了紈絝子弟仍然是兄長。

  楊帆接受了邀請。

  演出很精彩,楊帆看得很開心,偶爾也會擔心侯大利會來牽自己的手。如果他真要牽,是拒絕,還是接受,這是一個麻煩問題。

  所幸侯大利沒有在黑暗中趁機牽手。

  演出結束,楊帆沉浸在劇情之中,臉上仍然掛有淚滴。侯大利對音樂劇沒有感覺,整個演出過程一直在天人交戰。按照在陽州得來的泡妞經驗,在演出的時候他應該毫不猶豫地握住楊帆的手,甚至還可能有進一步動作。只是,面對冰清玉潔的楊帆,他罕見地前怕狼後怕虎,擔心若是舉動不慎,惹惱對方,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楊帆為人做事很認真,有時認真到古板,侯大利從小就領教過。

  演出結束,侯大利陪同楊帆去後台找主演簽名。

  到了後台,楊帆停在門口,道:「真的能拿到簽名?傑克是大牌。」侯大利神神秘秘地笑道:「一切都在掌握中。」進了後台,歌劇院領導很熱情地帶侯大利和楊帆找到頗有名氣的演員傑克。

  藍眼珠金頭髮的傑克很程序化地為楊帆簽了名,同意一起合影。

  走出歌劇院,楊帆仍然沉浸在歌劇中,情緒比平時激動,道:「憑什麼歌劇院院長領你去要簽名?」

  侯大利道:「我有個人魅力呀!」

  楊帆道:「不准油嘴滑舌,說實話。」

  侯大利道:「歌劇院去年得到一筆投資,這才起死回生。這一筆錢是我爸投的,所以我才能狐假虎威。我知道你喜歡這台音樂劇,恰巧這個音樂劇團在陽州演出,我請歌劇院一定要想辦法把演出團隊弄到江州。沒吹牛,真是這樣。」

  「原來這樣啊!」楊帆所受到的家庭教育一直推崇安貧樂道,對富豪者心存鄙夷,至少在明面上如此。跟著侯大利出入演出後台如履平地,能夠與仰慕的演員合照,甚至音樂劇團到江州演出都與侯大利有關,這讓楊帆深受震動,覺得自己所受家庭教育似乎是一個隔絕外界的套子,有掩耳盜鈴的嫌疑。

  侯大利完成了一次低調而有效的炫耀,暗中得意,卻假裝雲淡風輕。

  楊帆推著自行車往前走,侯大利走在旁邊,有一句無一句地閒聊。

  沿著林蔭道走了十來分鐘,遠遠能夠看到山南銀行的高樓。來到這座樓,意味著楊帆將騎上自行車,沿勝利路出城回世安廠。侯大利放慢腳步,想與楊帆多走一段。

  在街道拐彎處出現喧譁聲,有人群在快速跑動,聚集在一起。江州市民素來喜歡看熱鬧,街上打架、撞車,往往能引起圍觀。喧譁和跑動,意味著街道上有突發新鮮事。

  街邊,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在激烈爭吵,如鬥雞一樣,互不相讓。

  看來是一對小戀人,女方要分手,男方不同意。女子不過十八九歲,挺漂亮的。男子則有二十來歲,從穿著到氣質都極為普通。圍觀者興致很高,議論紛紛,還有人起鬨讓他們趕緊分手。爭吵了一會兒,女子轉身要離開。男子伸手抓住女子,女子用力掙脫。拉扯中,男子惱羞成怒,摸出匕首,扎向女子。

  圍觀人群原本只是看熱鬧,瞎起鬨,當男方行兇時,他們全部傻掉,眼睜睜地看著男子用匕首刺人。女人被匕首扎在肩膀上,沒有受到致命傷。她見往日戀人雙眼通紅,殺氣騰騰,嚇得沒有一點力氣,失去應對能力。

  有旁觀者清醒過來,叫道:「快跑哇!」

  男子將女人拉倒在地,蹲在女子身邊,從容不迫地扎第二刀、第三刀。

  一名晚報記者恰好在圍觀人群中,出於職業敏感性,挑選了一個極佳角度,將兇殘殺人犯和呆若木雞的圍觀群眾圈進鏡頭。

  男子扎到第六刀之時,侯大利扛著楊帆的自行車沖了過來。他橫舉自行車,砸在男子臉上。男子的注意力全部在女子身上,沒有注意到周邊變化,被自行車砸得金星亂迸,摔倒在地。

  侯大利又朝行兇者臉上用力踢去。

  行兇者陷入瘋魔狀態,躺在地上,舉刀亂揮。侯大利的皮鞋踢到行兇者臉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一個背書包的年輕人跟著跳出來,朝行兇者另一側臉面踢去。年輕人是侯大利和楊帆的同年級同學陳雷。他雖然從初中就和社會人交往,打過架,偷過車,但是當街看到殺人還是第一次,腦子一下蒙掉。侯大利跳出來將行兇者打倒在地之後,他這才回過神來,狠踢行兇者。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有人敢於挺身而出,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人。第三人是一個胖子,他重新舉起自行車,扔在行兇者身上。越來越多的人沖了出來,對行兇者拳打腳踢。

  公安聞訊過來之時,行兇者滿臉鮮血,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

  被扎女子傷勢過重,當場身亡。

  行兇者被制伏後,楊帆用自行車馱著侯大利,前往附近醫院包紮。在醫院急診室,侯大利齜牙咧嘴地拉開褲腿。小腿傷口有四五厘米長,鮮血不停地往外涌,楊帆嚇得花容失色。

  醫生開始處理傷口時,侯大利伸手握住了楊帆的手。這是一次大膽試探,由於選擇了正確的時間和地點,楊帆沒有拒絕。

  陰謀得逞,侯大利樂開了花。他閉著眼,專心體驗與楊帆握手的感覺。在童年時代,侯大利和楊帆經常在一起玩耍,摟摟抱抱、推推搡搡是常事,那時候太年少,互相碰觸之時就如左手摸右手,完全沒有感覺。進入青春期,他再次握緊楊帆的手,只覺得對方柔若無骨的手傳來一陣陣生物電,讓心跳加速,內分泌系統發生激烈變化,多巴胺狂增。

  共同面對兇殺現場,楊帆對侯大利的評價和情感發生了明顯變化。侯大利從省城歸來時,散發著濃烈的紈絝氣質,讓她暗覺隔膜。遭遇殺人案後,楊帆萬萬沒有想到侯大利居然會第一個衝出去,狠揍殺人犯。

  從醫院出來,楊帆道:「沒想到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勇敢。」

  說話間,楊帆將那隻「魔爪」不動聲色地甩掉,這讓侯大利很遺憾。更遺憾的是另一件事情,侯大利道:「我們距離殺人現場太遠,否則可以將那個女孩子救下來,可惜了。」

  楊帆柔聲安慰:「你已經盡力了。若是當時周邊人能及時站出來,那個女孩或許還有救。」

  在侯大利的強烈要求下,兩人回到現場。現場在短時間內被清理乾淨,仍然有一群閒人在兇案發生地議論紛紛,不肯散去。侯大利和楊帆湊在人群中聽了一會兒便知道了很多細節:被殺女子的哥哥在附近銀行上班,是銀行保衛科長;保衛科長很高大,得知妹妹遇害,跪在地上痛哭。

  銀行家屬院就在附近,有好事的銀行職工家屬還在人群里講起保衛科長的家事。

  一個老太婆提著菜籃子,對保衛科長深表同情,道:「他是好人哪,平時不多言不多語,工作認真負責,為人也很誠懇。他們是兄妹,在他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出車禍一起走了,哥哥帶著妹妹長大,既是長兄,又是父母,很不容易。他把妹妹拉扯大,感情不是一般兄妹能比的。聽說他正在給在鎮裡當老師的妹妹調動工作,已經有了眉目,誰知遇到這種事情。真是天算不如人算哪!」

  聽到這些事,楊帆發出感慨:「現在是什麼世道,好人命不長,禍害活千年。」

  與多愁善感的楊帆相比,侯大利明顯沒心沒肺,道:「那我就去當禍害,可以活一千年。」

  楊帆嗔怒道:「這個時候別開玩笑,我沒心情。你在省城這些年胡作非為,你別瞪眼,我聽說過,這是事實。你以後要跟我做朋友,得痛改前非,努力學習,成為一個正派的人。」

  在省城圈子裡,如果有人說出這樣的話會被所有人笑死,會被當作假正經、大傻瓜,楊帆說出這一番話時非常真誠,讓侯大利無法用「解構」方式嘲笑她。

  晚上,楊帆在夢裡反覆出現侯大利衝過去救人的場景。侯大利發現有人殺人時,沒有思考便沖了過去,完全發自本性。其衝過去救人的姿勢如此勇敢和果斷,留給她深刻印象。

  街邊殺人案的新聞很快在《江州晚報》刊發。

  每天晚餐時間,楊勇都會在飯前讀報,了解江州新聞,這已經成為雷打不動的習慣。他看完第四版,將報紙放在桌上,感嘆道:「人心不古哇,若是放在十年前,肯定有一群人衝出去幫助受害者。」

  楊帆好奇地拿起報紙,看完第四版文章,憤怒地道:「記者不講職業道德,斷章取義!」

  楊勇道:「你怎麼知道記者斷章取義?」

  與侯大利一起看演出之事是機密,絕不能讓父母知道,否則會引來沒完沒了的嘮叨。楊帆停頓了一下,道:「當時我們班上有同學在現場,知道現場情況。案發很突然,現場圍觀的人都蒙了,沒有反應過來。後來就有很多人衝出來,一起制伏兇手。記者只寫了整個事件的前半段,後面圍觀群眾合力打兇手就被掐掉了。」

  「還有這種事?」楊勇又拿起報紙。

  《路人冷漠,一朵如花生命凋謝》,標題下面是一幅清晰的大相片:兇手舉起刀,正在扎躺在地上的年輕女子。年輕女子身上滿是鮮血,放棄了抵抗,神情痛苦、絕望。在兇手身旁站有幾個人,這幾個人沒有笑容,表情有些呆滯。

  楊帆眨了眨眼,道:「我們有兩個同學看到這事,講得非常清楚。」

  楊勇查看了攝影記者和編輯的名字,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報導有很大問題。報社批評路人冷漠,可是報社攝影記者也在現場,他只顧抓拍相片,為什麼不見義勇為?雖然我也是攝影愛好者,理解攝影者遇到抓拍機會的急切心情,但是人命畢竟比一張精彩的相片更重要。這個時候,他最應該做的事情是放下相機,哪怕對著歹徒大吼一聲,都比一張精彩的相片有價值。」

  「老爸,你這個觀點犀利。」楊帆看了報紙只顧著生氣,沒有發現報紙這篇文章隱約透露出來的矛盾之處。

  楊勇憤怒地道:「如今報紙只顧用誇張甚至虛假報導增加銷售量,有了銷售量才有GG,有了GG才能發財。以錢為指導,這是人心不古、社會風氣不正的最主要原因。」

  前往江州一中時,楊帆將報紙裝進書包。

  下午放學,侯大利和楊帆一前一後走出學校,來到小河邊。

  小河在江州市這一段被稱為江州河。江州河穿過城區,又向東流去,最後匯入長江。江州市政府這幾年全力打造沿河景觀,修建濱江花園帶,為市民提供了一個天然的休息場所。

  「什麼事情?神神秘秘的,剛才還不肯說。」侯大利環顧左右,頓時喜歡上了這個「約會」地點。

  「報紙記者完全不顧事實。大家一起制伏兇手的事情,新聞里一點都沒有提及。」楊帆將《江州晚報》遞給侯大利,讓其閱讀第四版文章。

  「萬幸啊萬幸!我爸現在是膽小鬼,越有錢越膽小,最怕我出事。如果知道我還要見義勇為,天肯定會塌下來,家裡會被搞得雞飛狗跳,我爸極有可能再給我配兩個保鏢。」侯大利拍了拍額頭,大呼萬幸。

  楊帆想起了「黑衣人保鏢」形象,忍不住想笑,道:「有這麼誇張嗎?我感覺社會治安挺好的,你是故意給江州政府抹黑吧。」

  「用句書面語來說,社會治安和長江差不多,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水下波濤洶湧。」侯大利看見楊帆在撇嘴,道,「我爸有一個朋友叫丁晨光,也是做摩托車生意的。他的獨生女叫丁麗,前些年在江州被殺了,現在都沒有破案。丁麗被殺以後,我爸被嚇破了膽,在陽州初期,還真給我配了保鏢。」

  楊帆父母選擇成為工薪階層,缺少了富貴,換得了安寧。這些年來,楊帆生活在校園和世安廠廠區里,很少直面社會險惡。聽到侯大利講起生意場上的刀光劍影,渾身起雞皮疙瘩。她用同情的眼光瞧著侯大利,柔聲道:「大利,你變成富二代,到底什麼感覺?是不是過得不好,很苦惱?」

  「想聽實話嗎?」侯大利愁眉苦臉地道。

  「當然,我想聽實話。侯叔成為富豪,肯定會對你造成負面影響。剛才提起丁麗,我心裡緊繃繃的。」

  「當富翁壓力很大」的觀點是楊勇和秦玉的固定觀點,前些年在家庭交流中,經常提到侯大利由於缺乏父母管教與社會青年混在一起的故事。楊勇和秦玉認為侯大利小時候如此聰明可愛,因為成為富二代而誤入歧途,毀了人生,言談間對侯大利深表同情。楊帆受到父母影響,也覺得侯大利失去父母關愛挺可憐。

  「我在你面前說實話吧。在其他人面前,我沒有說實話。」侯大利臉色嚴肅,先是低頭看著平靜的小河,又用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這才故意用深沉的眼光瞧向楊帆,道,「我現在覺得成為一名富二代,除了安全問題外,其他地方都還不錯,若是當一個全職紈絝子弟,那真是爽翻了,爽翻了!」

  他前面說得很凝重,後面喜笑顏開。

  「居然還說紈絝子弟爽翻了!討厭,我不理你了。」楊帆原本會聽到侯大利的吐槽,不料畫風突變,大惱,揚起手欲打。

  侯大利伸手抓住楊帆手腕。

  自從侯家搬離六號大院以後,侯大利和楊帆有數年時間沒有見面。這一次在江州一中重逢,見面不久後又一起親歷了血案,關係猛然就拉回數年前。兩人以前是以「兄妹」模式進行交往,從小在一起長大,天天見面,友情中帶著濃濃親情。幾年時間分離,家庭環境的巨大變化,給兩人以成長空間,帶來全新視角,將「兄妹」關係還原成為正常的對異性愛慕的男女青年。

  侯大利小時候經常牽楊帆的手,甚至在一起摔跤,從來沒有什麼異樣感覺。彼一時,此一時,他始終記得楊帆打開門時自己的感受,當時場景完全是青春女神橫空出世。這種女神來襲的感覺,與往日青梅竹馬的兄妹感覺完全不同。

  楊帆被侯大利握住手腕,臉唰地紅到了脖子,往後縮了縮,沒有掙脫魔爪。她沒有想到侯大利會如此大膽,一時之間思維混亂起來,臉燙得如起火一般。

  「你放手!」

  「我不放!」

  「侯大利,放手!」

  「報紙妹,我不放!」

  聽到「報紙妹」稱呼,楊帆想起小時候那一次尷尬經歷,撲哧笑了起來。青春女神展顏而笑,侯大利獲得鼓勵,更不肯放手。

  楊帆最終屈服,不再試圖將手從侯大利的魔爪中掙脫。

  兩人牽手在小河邊樹下說話。楊帆煥發出更加亮麗的神采,青春光彩撲面而來,讓侯大利感受到聖潔之美。

  兩人在小河邊聊了二十來分鐘,楊帆便要回家。楊帆是楊家的千金寶貝,父母為了保護她,規定了明確的回家時間。若是回家時間與放學時間有明顯差距,楊帆必須給父親做出合理解釋。

  回城以後,侯大利買了一輛自行車。第二天放學後,侯大利騎自行車送楊帆回世安廠。到了世安橋以後,楊帆不肯再讓侯大利跟隨。

  侯大利堅持道:「我們下車,走一段。」

  楊帆從內心深處也想與侯大利在一起,便「勉強」同意了這個方案。兩人推著自行車往世安廠走。從世安橋到世安廠還有一公里,兩人有說不完的話,回家路途實在太短。

  侯大利道:「我這兩天跟著你,發現你騎自行車從學校到世安廠時有一條基本路線,幾乎沒有偏離過。」

  「真的嗎?可能隨我爸吧,你知道我爸的性格,他是外科醫生,講究嚴謹,不僅工作嚴謹,生活也嚴謹。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就是死板。初三畢業,我在暑假參加了部隊文工團考試,順利通過了。我爸想讓我去學醫,認為到文工團是吃青春飯,堅決不准我去。我本來很想去,後來屈服了,這才到了一中。」

  楊帆談起了對自己來說很重要也很遺憾的一件事。

  「幸好你沒去,否則我們就不能會師了。」侯大利安慰道,「你若對文工團真有興趣,我讓國龍集團投資搞一個國龍文工團。你來當團長,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楊帆給了這個紈絝子弟一個白眼,道:「很多事情用錢買不來。你以後也要改掉富二代思維。我未來的男朋友,一定要通過自己的本事考上重點大學。」

  幾年時間,青梅竹馬的兩個人在思想上產生了一定差距,楊帆意識到侯大利如今確實有了富二代思維,習慣用錢作為衡量標準。雖然兩人對世界的看法在悄然發生變化,但是從小培養起來的感情加上帥哥美女在一起的化學反應,讓兩人交往起來非常愉快。

  從9月底開始,侯大利就騎自行車送楊帆回家。楊帆受父親影響很大,行為謹慎,不願意兩人的事情被任何人知曉,回家行動安排得非常隱秘。放學後,兩人各自到不同區域取自行車,駛離城區,在郊區會合,最後於世安橋分手。世安橋附近有一處密林,密林中間有一塊平坦的草地,兩人經常坐在草地上複習功課。

  除了楊帆同桌好友楊紅以外,沒人知道侯大利和楊帆的小秘密。

  10月18日,侯大利接到省城哥們兒的電話,下午在江州一起聚聚。哥們兒在電話里曖昧地說起有兩個藝校女生要一起來江州,到時候一起嗨一把。侯大利在省城時混跡於富家公子圈,因為年齡小,為了在圈內裝酷,跟隨大哥們有樣學樣,甚至遇事就當急先鋒。

  回到江州,侯大利的人生發生了美妙的轉折,眼裡只有楊帆,對其他女孩子再無興趣。但今天省城大哥們過來,侯大利出於義氣還得接待。

  放學後,楊帆離開學校,獨自騎自行車回家。

  一小時後,一場罕見的秋日暴雨突襲江州,江州河水暴漲。

  晚上七點,暴雨時斷時續,楊帆還未回家,楊帆父母焦急起來。

  晚上七點半,楊勇和秦玉叫上左鄰右舍,沿公路尋找楊帆,在世安橋發現了倒地的自行車。世安廠六號大院的鄰居們報案以後,冒大雨,頂驚雷,沿河道尋找,到天亮時仍然一無所獲。

  侯大利與省城來的狐朋狗友們喝了頓大酒,然後回家睡覺。而此時的楊帆已然孤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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