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朱元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宮中，只留下李善長一個人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胡惟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身旁，看見李善長正在發呆，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李相？」

  「嗯？」

  李善長回過神來看著身邊滿眼不甘的胡惟庸，他苦笑一聲道。

  「以後別叫我李相了，我已經不是丞相了，你也不是了，咱們最好能夠認清這一點。」

  

  「李相何出此言，我認為陛下早晚有一天還是要啟用咱們的。」

  胡惟庸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甚至還想有朝一日重新官復原職，今天早朝的時候雖然罷免官職，他下意識的也只認為自己是受到了藍玉的牽連，卻從未想過，其實朱元璋是奔著他而來。

  散朝之時，無數文臣武將從兩人的身邊走過，像是躲著瘟疫般離著兩人遠遠的，以往那些上趕著巴結兩位丞相的官員們，此時此刻甚至連個招呼都不打，出了宮殿快步離開。

  李善長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勸說道。

  「去瓊州，路途遙遠，你多保重，千萬不可有任何胡言亂語。」

  瓊州就是今天的海南，在明朝的時候還屬於半開化的狀態，那裡的海盜倭寇和刁民著實不少，一般來說被貶到那個地方當官，其實和發配邊疆沒什麼區別。

  他說完以後轉身離開，腳踩在漢白玉的台階之上，李善長扭頭看了一眼金黃色的琉璃瓦，當了這麼多年的丞相，他第一次覺得原來當官也不是一件好事…

  胡惟庸站在原地看著李善長這副失去鬥志的模樣，心中頗為不屑，只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快步離開。

  烏衣巷，李府。

  李善長下朝之後徑直回到家中，呆坐在書房裡，閉目沉思，反覆回想著朱元璋與自己的那番對話。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忽然聽見走廊里傳來一位犬吠，緊接著響起了家中老僕人的怒吼聲。

  「你這條老狗留著不能看家護院，要你何用？下次再到處亂竄，我就把你剝皮吃肉。」

  電光火石間，李善長猛然睜開雙眼，緊接著嘴角慢慢露出了苦笑。

  明白了，終於全都明白了！

  他終於明白皇上為什麼在退朝的時候專門來找自己詢問年齡！

  恐怕此刻在洪武皇帝的眼中，自己李善長也猶如家中的老狗一般不堪使用了，所以才提及年齡，暗示自己要及時抽身而退。

  「退吧退吧，這輩子能做到丞相位極人臣也算值了…」李善長坐在書房椅子上喃喃自語道。

  次日。

  天還未亮，李善長坐上轎子來到了奉天殿門口等待上早朝，按照以往的習慣，在上朝之前他總要和胡惟庸一起交流一番。

  今天也不例外，他下意識的抬起頭，想要尋找胡惟庸的蹤影，卻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已經被貶出京城。

  一名老太監手揮舞著拂塵站在宮殿門口大聲呼喊：「諸位大人，早朝的時間到了。」

  原本散落各處的文武百官立馬停止了交頭接耳，紛紛整理著著裝，邁步往殿中走去，不多時，大家整整齊齊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李善長深呼一口氣鼓起勇氣邁步走了進去。

  朱元璋在護衛和宮女的拱衛下姍姍來遲，在來的路上，他還在琢磨李善長究竟有沒有領會到自己的真實意圖？

  一進入大殿內，他看著李善長臉上異性闌珊的神態，朱元璋心中就已經瞭然，這個丞相果然還是那麼才智過人，看來八成是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這樣一想，他的心情立馬好了起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老太監站在台階之上高聲呼喊。

  此刻不果斷的有各路官員匯報著朝政，李善長几次想要開口，都沒來得及。

  等到外面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早朝即將結束，李善長立馬來到宮殿中間，慢慢跪了下去。

  「臣，李善長有事奏報！」

  坐在龍椅上的朱元璋，對於李善長要說的事情心裡明鏡似的，臉上卻裝作不解的問道。

  「善長你有何事？」

  「臣李善長年邁老朽不足以在擔當大任，特向陛下請辭，允許我告老還鄉。」

  朱元璋心中十分欣慰，臉上卻認真的說道：「不行，咱離了你還咋處理朝政？」

  「陛下，朝廷人才濟濟，老陳已經腐朽不堪耳聾眼昏，還請陛下恩准還鄉。」李善長跪在冰冷的地上，執拗的說道。

  朱元璋見李善長時鐵了心的要返鄉養老，自己再三挽留不起作用，只好一臉惋惜的點頭答應，並且賞賜了不少的財物。

  看著李善長的身影消失在宮殿之中，朱元璋微微一笑，顯然是對他的識時務感到很滿意。

  這是自己邁向皇權集權的第一步，卻不是最後一步，朱元璋看著外面燦爛的天空，喃喃自語道。

  「是時候準備第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