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那就回去吧

  錢皓最後誰的電話都沒打,稍稍冷靜過後，他決定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如果能指使鳳弦打這個電話過來，就一定會有後招,他沒反應,看他們打算怎樣？如果他們也沒反應,那才輪到他要怎樣。

  鳳弦當然沒想到她跟錢皓叔如此愉快的對話里原來還有這樣的深意。雞同鴨講,只是雞和鴨講得都挺來勁。

  鳳弦在美國又呆了幾天,但顧西樓一直沒有回來。他們每天通電話，互相說了說自己當天都做了什麼。鳳弦年紀小，正是愛玩需要陪伴的時候，他卻因為公事丟下她。

  可鳳弦表現出了超出同齡人的大度和成熟，她特別能包容顧西樓的工作，每天電話里都鼓勵他讓他加油，別著急，要沉住氣，要有膽識。其實她並不了解顧西樓到底在談什麼，怎麼談，她只是很努力地表達著她的支持。她每天說自己的事都是開心的事，說她病好了，說她吃冰箱裡的冰淇淋了，然後覺得特別好吃，沒捨得分給小雯姐，因為小雯姐帶她去了旁邊的超市，沒看到這種包裝的，她覺得顧西樓肯定很辛苦才買到，所以就挑了別的包裝的買給小雯姐吃。

  「你真小氣。」顧西樓調侃她。

  鳳弦不服氣：「是你買給我的。」就只有幾盒，既然補不上貨當然得小氣點。顧西樓聽得直笑，她小氣巴拉的，他覺得很好。

  最後顧西樓真的沒趕上鳳弦離開前回來。鳳弦接到了楚搖的電話，她說她在美國太悶了，不想玩了，想提前兩天回國。她上次說睡醒了再罵她結果就一直沒來電話，鳳弦自己想著別的事就把這邊給忘了。沒想到再來電話卻是想提前走了。鳳弦給顧西樓打了電話，顧西樓說不好自己什麼時候回來。

  「那我就跟楚搖姐他們回去了。人家願帶我來本就是好心，我也不能耽誤人家。」

  

  「行。」鳳弦懂事得讓顧西樓很心疼。

  「不過。」鳳弦有要求：「在我回去之前，你，你要跟奶奶把我們的事說了啊，不能讓我去說，我是女兒家呢。」

  「好。」顧西樓忍不住笑，腦子裡已經浮現她害羞的樣子。「我一會就打電話。」

  「那你好好工作。早日把事情辦穩妥了早日能回來。我回去後，會好好念書，還會好好學做飯，還會學很多東西，我，那什麼，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照顧家裡的。」鳳弦表著決心，忽然想到：「啊，奶奶讓我過來跟你商量去哪家學校好，我都沒跟你說。」

  「上學嗎？你想去嗎？」

  「原本覺得還好，可現在覺得很應該去。」

  「為什麼？」

  「總不能，一點見識都沒有。」鳳弦小小聲，她想的是，領域是大公司，她知道，要做顧西樓的妻子，那得是有多高的條件，她只是一個從山裡來的小姑娘，字都沒認全，算術題也做得一般，婚後不止是要把家裡照顧好，還得陪著他出去應酬見人，最起碼，他的親戚朋友，她都得相處見一見，如果她什麼都不懂，鬧了笑話，給顧西樓丟了人，那就太不應該了。

  「上學的話，你的程度肯定跟不上。」顧西樓實話實說，「不過那裡同齡人多，你可以交些朋友。跟不上就跟不上吧，反正我們也不要那畢業證。上課的時候聽不懂老師教的，你就睡覺，要不就翹課，我當年念書的時候就這麼幹。」

  「哦。」鳳弦覺得這應該不是什麼好事。「那我去哪家好？」

  「你喜歡哪家就去哪家，去了一段時間不喜歡就換學校也行。反正我們也不要那畢業證。」

  「這樣可以嗎？」

  「可以的。我會跟媽說一聲，她能辦的。她面子不夠用還有我爸呢。」

  鳳弦傻呵呵笑，顧西樓對她真好，這麼慣著她，她一定不學壞。

  「還有，你要記得不要跟別人說我們的事，免得又被人利用編新聞出來。除了我爸我媽還有錢皓，其他人都別告訴。」

  「哦。」鳳弦想想也是的，記者會都開過了，這會回去馬上說他們在討論親事了，那確實會落人口舌，她不說，她等顧西樓安排好了再說。她也明白為什麼錢皓可以知道，因為錢皓叔是幫顧西樓解決問題的人。「你放心吧。」

  鳳弦回去了。走之前與楚搖他們倆終於見了一面，帶著杜小雯一起吃了個晚餐，然後約好機場見。鳳弦在機場裡抱著手機跟另一邊的顧西樓依依不捨，楚搖一反強勢態度，任由她囉哩八索的講個沒完。鳳弦跟顧西樓把這幾天互相交代對方的話又從頭交代了一遍，雖然還是沒說過癮，不過確實該掛了。

  「我回去了就給你電話。」鳳弦笑著，這回她肯定不會忘開手機的。

  上了飛機，鳳弦這才發現楚搖和顧英傑之間有些怪。楚搖似乎在生氣，又似乎不是生氣，但就是怪。她都不正眼看顧英傑，但態度上還是客客氣氣的，就好象，好象他們兩個人很不熟似的。但是鳳弦知道楚搖這人是非常豪爽的，完全不認識的她都可以象老朋友一樣勾肩搭背說話，當然鳳弦對這種相處態度也是努力適應過，調整過心態才把這樣的輕浮不端莊改為用豪爽來形容。總之，楚搖不理人應該是生氣，但看顧英傑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好象沒事。

  鳳弦大眼睛在兩個人之間看來看去，兩人都對她一笑，看上去又挺正常啊。鳳弦不敢亂探究，八卦天份不高，她現在心裡還牽掛著顧西樓，想著回去了要看到奶奶了，顧西樓說已經說好了，讓她別太害羞，宋林會去機場接她。他這麼一說，她還真害羞了。鳳弦想像著見到未來婆婆的情形，怕被楚搖看到她的情緒，乾脆閉眼睡覺。

  楚搖也拉了毯子早早睡，這次美國之行完全超出她的意料之外。有句話說得對，凡事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楚搖覺得是因為美國這個地方讓她太脆弱了，所以錯事做了一次又一次。來之前想得多麼瀟灑，看完星星燈了卻心結就去舊金山見見老朋友，然後再去拉斯維加斯豪賭散心，看看脫衣秀，來場艷遇，認識幾個帥哥喝喝酒散散心。好吧，以上純屬計劃。現實就是她在洛杉磯跟不應該的人廝混了幾天，自我安慰加自我厭惡輪換中。於是她覺得夠了，不能再這樣，如果美國這地方不能讓她理智，那就回去吧。

  她跟顧英傑說好了，回去後各奔東西，忘了美國。

  楚搖似乎真睡著了，但又似乎還有意識。她感覺到有人幫她調整了一下枕頭，又幫她掖了掖毯子。那人指結輕輕擦過她下巴，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她知道那不是空姐，她知道是誰。楚搖裝睡得沉，一動不動。

  有個空姐過來問「先生，有什麼需要」，那人答「沒事」，然後走開了。楚搖鬆了口氣，又覺得有些難過。

  徐妍幫朋友慶生，在那家酒吧玩到十點多。她跟另一人同樣酒量奇差的人都是開車來的，於是她們肩負著一會要把所有醉鬼們送走的重任，所以喝的無酒精飲料。大家鬧得正高興，她看到酒吧角落裡的一桌有錢皓。似乎是在談事，他身邊的那個女生她見過，是領域經紀公司的人，他們對面幾個男的她不認識，但從那勸酒呼喝的架式，看來也是常混江湖的。徐妍禁不住多看了他們幾眼，其實她真的不喜歡這樣鬧騰的地方，也不喜歡江湖氣太重的人，但錢皓幫過她不少，她就多注意了些。

  一晚上看那桌喝酒喝得不比這邊少，而且那幾個男的一直嚷嚷著勸酒，還專攻那個女生。看得出來錢皓一直在幫她擋，所以他也喝了很多。

  徐妍這邊聚會要散場的時候，過生日的朋友的男朋友來了，今天說好了不帶她男友玩，可是人家恩愛，非要來接，大家起鬨肯定兩口子要去別處續攤，徐妍跟著笑，看著那兩人夫妻齊心一起對外拌嘴，覺得很替他們高興。能找到意中人，並且能跟他成為一對真是不容易。朋友的戀愛經歷是挺順利的，這讓徐妍有些羨慕。

  最後的結果是有兩人跟壽星順路，被男友一起接走送了，另兩人跟另一人順路，也被送走了。肩負送人大任的徐妍最後沒人可送，自己開車回家。她走出酒吧的時候忍不住再回頭看了一眼錢皓，他臉上顯示著忍耐，顯然不太高興，而他旁邊的女生明顯醉了，他在替那女生喝下別人勸的酒。他把空了的杯子亮一亮放在桌上時，轉頭看到了徐妍，他有些驚訝，但這神情一閃很過，很快扭過頭去。

  徐妍本想微笑一下以示禮貌，結果人家頭扭得太快都沒給機會。她聳聳肩，無所謂，轉頭出了酒吧。坐上了車，啟動起來，想起裡面兩隻醉鬼，她有些不放心，想了想還是撥了個電話給錢皓。

  裡面太吵，過了好一會錢皓才接。徐妍也不跟他客套，直接說：「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需不需要什麼脫身的藉口，比如同事來的電話讓你回去開會什麼的。如果需要你就借這個電話說吧。」

  「什麼？媽的！」錢皓突如其來的咒罵讓徐妍嚇一跳，然後火氣騰騰往上冒，不需要幫忙也別罵人說粗話啊。

  「這點小事你們都辦不好，非得我回去？！」錢皓的聲音清清楚楚傳來，他是用吼的。徐妍反應過來了，咬牙，還真演上了，真投入啊。

  「行了，別解釋了，你們都等著，我馬上回去。媽痹的，就不能讓我省點心。」錢皓一邊跟一旁的人說什麼有緊急公事一邊掛了電話。徐妍抿抿嘴，把手機收起來，演技真不錯啊，是影帝的好材料。她握著方向盤，考慮著要不要等等他們，這麼醉不知道坐計程車安不安全，尤其有個女生呢。可是錢皓未必知道她有車會等吧，也許他直接出了酒吧就到路邊上的士了。剛才應該問問他的。那現在等還是不等？

  徐妍猶豫了一會，又把手機拿出來打算再跟錢皓說一聲，如果人家不需要她就走。可還沒撥就從後視鏡看到錢皓扶著那女生往停車場來，她趕緊收了手機下車，錢皓也不用她招呼，直接就奔著她這車來。「她醉了，讓她躺后座。」

  徐妍忙打開后座門。Lisa踉蹌著鑽進去，還跟徐妍說：「我叫Lisa。我不醉。我不用躺。」

  「好，那你就坐著。」錢皓也不跟她爭，招呼徐妍上車走人。

  車子穩穩開起來，坐在后座的Lisa倒了下去，躺倒了。錢皓報了Lisa的地址，說麻煩先送她回去，然後又報自己的地址，說麻煩再送自己回去。然後又解釋這是Lisa，領域經紀的宣傳，跟她出來是公事。

  徐妍點點頭。

  「那幾個是媒體的，Lisa聯絡過覺得不太好打交道，讓我陪她一起出來應酬下。」

  徐妍又點點頭。

  錢皓想了想，閉了嘴。解釋個什麼勁，顯得他心裡有鬼似的。他搖開窗子，吹吹涼風，覺得清醒一點了。偷偷看了眼徐妍，她的側臉也很漂亮，開車的時候也超級認真專心的樣子。然後他想到了鳳弦的那通電話。

  嗯，敵不動我不動。

  十來分鐘後,Lisa的家到了。錢皓轉身拍醒Lisa,Lisa迷迷糊糊坐了起來。錢皓無奈,對徐妍說讓她等一等,他還是送她上樓親眼見她鎖好門才能放心。

  「沒關係,其實如果你們是住一起的……」徐妍話還沒說完就被錢皓瞪住，她閉了嘴。其實她是好心啊，她想說她不是碎嘴的人，如果確實是情侶那住一起照顧下別再跑回家不是挺合理的嗎？如果是為了防她知道往外傳那大可不必。

  「我和她只是同事。我一點都不會占女同事的便宜好嗎？！」錢皓簡直咬牙切齒了。媽的,是說之前還想著解釋象是心裡有鬼,可是不解釋這冤案才真能鬧出鬼來。「徐妍小姐，請你跟我一起念,錢皓先生不會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敢承認。」

  徐妍很尷尬，「對不起。」起碼她沒有遇到過會為了普通女同事拼了命去擋酒的男同事。

  錢皓再瞪她一眼以泄怨憤,然後開了車門出去，打開後車門把Lisa扶出來。Lisa真的醉得有些厲害，錢皓為了她跟徐妍起的爭執她似一點沒察覺，沒什麼反應，站也站得不是太穩。但錢皓跟她確定是不是五樓什麼的，她倒是也能回答出來。

  這時候徐妍也出來了，鎖了車過來一起扶Lisa。「我跟你一起上去吧，萬一她有家人或是室友看到，有個女性朋友一起送回來會好一點。」

  錢皓沒拒絕，他倒不擔心Lisa什麼室友親人的，不過徐妍願意上去親眼見證他的清白他倒是樂意的。

  兩人合力把Lisa扶上了樓，Lisa皺眉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兩個人一直在門口瞪著她是怎麼回事，「哦。」她開始摸鑰匙，摸半天摸出來了，錢皓接過去，幫她開了門，Lisa還會說「謝謝」。三個人進了屋，Lisa把包包隨手丟門口，然後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把自己拋床|上。

  錢皓與徐妍都呆了一呆，然後錢皓說：「好了，她安全到家，我們可以走了。」

  「等等。」徐妍進屋看了一圈，這小小一居室顯然只有Lisa一個人住，她橫在床|上，也沒人照顧她。徐妍幫Lisa脫了鞋，又去擰了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她臉上的妝不好卸，徐妍把自己包包里的卸妝油拿出來給她擦了，再擰了毛巾幫她乾淨。回過頭來看見錢皓靠門邊看著她，解釋道：「她這樣明天早上會很不舒服的。我知道。」

  錢皓點點頭，看來徐妍同學更心疼同是女性的職場人。

  「你去外頭沙發上坐一會好嗎？我幫她收拾一下，很快的。」

  錢皓再點頭，很乖地出去了。他也喝醉了，他覺得頭有些暈，只是他酒量比Lisa好太多，還撐得住。

  徐妍在房間裡叫Lisa，Lisa嘟囔著能回答幾句，徐妍看她的牛仔褲皮帶這些嘆氣，她問了Lisa，然後去衣櫃那拿了睡衣，幫她換上了。把她衣服疊好放在一旁椅子上。Lisa躺得舒服了，咕噥了幾句說頭疼。徐妍再問她，她又不說話了。

  徐妍開門出去，看了看冰箱，又翻了翻廚房。錢皓坐著實在不想動，只得大聲問她：「你不會想在這弄宵夜吃吧？」

  徐妍沒應他，過一會端出兩碗水，一碗遞給他：「蜂蜜水，解酒，喝了吧。」然後也不等他回答，又端了另一碗進了房間。錢皓盯著那碗蜂蜜水，想了想喝下去了。過了一會，徐妍拿著空碗從Lisa房間出來，順手把錢皓面前那隻空碗也收走。她進了廚房，然後錢皓聽到廚房裡傳來水聲，應該是在洗碗。再過一會，徐妍出來了。又去Lisa房間看了眼，出來跟他說：「好了，她沒事了，我們走吧。」

  錢皓累得差點睡著，聞言趕緊站起來醒醒神，跟著她走。他完全不會想在她面前失態。走到門口，徐妍忽然想起來，她打開自己包包，拿出紙筆，寫了張字條，然後撕下來，跑回Lisa臥室，把字條壓在了她床頭柜上。然後她出來，說「好了」，這次打開了大門真走了。

  錢皓打了個哈欠，上了她的車，問她：「你給她留的什麼？」

  「告訴她她的衣服是我換的，妝是我卸的，請她別介意。」

  「哦。」錢皓靠在皮椅子上，忽然有些想笑。她還真是心細啊，這麼體貼。

  徐妍看看他，皺起眉頭：「哪裡好笑，既然你們不是那樣的關係，萬一她醒過來忘了怎麼回事，看自己衣服沒了，以為是你乾的怎麼辦？你不介意，她會介意吧？」

  「你說得對。避嫌是應該的。」錢皓又打了個哈欠，為了抵抗倦意，他繼續說話：「那個蜂蜜水挺管用的啊，你哪學的？」

  「別瞎扯了，這麼一會能管什麼用，就是酒醒後不那麼難受罷了。你們若是總要喝酒的，還是多注意些。」

  「哦。」錢皓應了，檢討著自己是不是因為心虛而太過沒氣勢。不過他心虛什麼，不就是公事喝酒應酬被她看到嘛，好吧，再加上鳳弦的電話。他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想到鳳弦的電話，他倦意全無。

  「你為什麼會在那？」

  「朋友生日。」徐妍認真盯著前面的路，答。

  「朋友生日選了這個地方結果你一點酒沒喝？」錢皓覺得不可思議，他相信她一定沒喝酒，不然依她認真的個性她一定不會開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