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銀票

  「怎麼了？」顧西樓皺眉頭：「你還沒吃，怎麼知道不好吃呢，總要試一試。」

  鳳弦點點頭，好難過，他真的忘了。

  顧西樓不高興了，這要怎麼伺候，有吃不錯了，難道還挑吃，總不能天天吃小籠包。啊！顧西樓突然想到了，他昨天晚上答應了她早飯帶她吃小籠包的。

  這時候鳳弦已經低著腦袋飄離了廚房，那樣子，還真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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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西樓看看自己弄的早飯，都差不多了，再一下就能好。想想不管她，他是忘了，吃什麼不是吃，他又沒餓著她。他把東西迅速弄好，然後擺上餐桌，招呼鳳弦過來。又使喚她自己拿杯子開冰箱倒了果汁。鳳弦乖乖聽話，但情緒不高，對這個跟漢堡包差不多的三明治也沒有發表評價。

  顧西樓煩得，討厭看別人的臉色。「好了，不就欠你一頓包子，我忘了啊，做完了這些才想到的。」

  他不提還好，他提了鳳弦忍不住小聲道：「明明說好的。」包子面前，一時忘了這裡是別人的地盤要謹言慎行這種事。

  「好了，明天補，明天帶你去。」

  鳳弦心裡還是有些難過，她從昨晚上床期待到剛才。而且最重要的，不是因為沒吃上，而是因為明明顧西樓許過諾的，最後卻一句忘了輕描淡寫地帶過。毫不重諾，她覺得心裡頗不好受。

  顧西樓也不高興，小姑娘小里小氣的，真是不痛快。

  兩個人都無話，各干各的。9點45分，門鈴響了。馮欣提著買好的菜和昨晚顧西樓要求的那些東西來了。

  顧西樓領著她進書房，給了她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千塊，給她採買菜類水果和生活用品的，用完再給。馮欣也很有經驗，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收據，寫上金額，簽上名字，交給了顧西樓。「購物的費用清單我會半個月交一次。」

  顧西樓應了，翻抽屜，找了秘書姚清的名片出來，遞給馮欣。「這是我秘書，若是有什麼問題找不到我，你就找她。還有，帳單發票這些也發給她。」

  馮欣點頭答應了。她把這幾天的安排大致說了說。顧西樓滿意。兩個人溝通清楚，出來找鳳弦。鳳弦站在客廳，有些忐忑。長長的黑亮直發襯得她的臉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她直挺挺地站著，透著些小倔強。

  「鳳弦，我要去上班了。」顧西樓做開場白。鳳弦點點頭。

  「馮欣從今天開始，每天會過來陪你。除了周末。你有什麼需要或是想做什麼，就跟她說。」

  「周末？」鳳弦又聽不懂了。

  顧西樓轉向馮欣：「你再教教她看日曆，看表。再解釋解釋什麼叫周末。」他表情是在說別介意，她確是從很山里很山裡的鄉下來的。「辛苦你了。」顧西樓這話說得很誠懇。

  馮欣點點頭，微笑著向鳳弦走近：「你好，鳳弦，我們見過面的，我叫馮欣，你可以叫我馮姐。」

  鳳弦想了想，彎腰施禮：「馮姐好。」

  馮欣笑了笑：「我們說好了要握手的，對吧？」她伸出手來，鳳弦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西樓。顧西樓真覺得有些頭疼，這個行禮的事，跟她說過了吧，她怎麼總記不住。顧西樓點點頭：「對，在這裡是握手的。」

  「男子也握嗎？」鳳弦眉頭皺得緊。

  「可以不握，隨便。」顧西樓覺得沒什麼耐心了。教孩子不容易，可是教一個受過別的教育且固執的孩子更不容易。「你還有什麼問題想知道的，可以問問馮姐，她會教你的。」

  「好的。」鳳弦認真道：「只昨日一日便攢了許多不知曉的，想請教請教。」

  顧西樓慶幸自己太機智太果斷地請了個家政服務，不然他肯定得死在鳳弦手裡——被問問題問死的。「好了，那你們聊，我先上班去。有事情就打我電話。」顧西樓逃也似地出了家門，直到坐上車，上了路，才覺得又變回正常的自己。

  離開好奇寶寶鳳弦，進了公司又是一條好漢。這是顧西樓對自己目前現狀的評價。

  顧西樓到了公司，上樓之前看了看時間，覺得還夠時間抽支煙的，便在樓下抽了支煙，之後坐電梯上去，踏進公司大門的時候是10點58分，他看了看表，很滿意，覺得自己沒遲到，吹著口哨進去了。

  姚清訓練有素，準備好了要報告的事，見到他來，跟著他進了辦公室嘰嘰呱呱地一道報，顧西樓把他請了家政服務的事跟她說了，姚清一一記下。最後跟他報徐妍辭職的事，把辭職信放在了他的桌面。「周總監說徐妍是要為案子負責，所以辭的職，他不敢批，就先交過來。」

  「合同沒簽下他也不敢擔責，員工辭職他也不敢批，他領薪水的時候覺得手燙嗎？」顧西樓譏道。姚清很聰明地不評價，顧西樓把徐妍的辭職信丟一邊，「她在嗎？讓她過來聊聊。」

  姚清聽命出去了，過了一會，有人敲門，進來的就是徐妍。

  「顧總。」

  「坐吧。」顧西樓一邊看電郵一邊招呼。

  徐妍有些緊張，坐下了。

  「你辭職是為了合同沒簽成？」

  徐妍抿緊了嘴，過了一會說：「這案子我一直在跟，最後這樣，我知道公司一定不滿意。」

  「引咎辭職的意思，就是因為你的過失造成合同簽不下是嗎？」顧西樓的目光從電腦里轉開，看著徐妍：「你有什麼過失？」

  徐妍抿抿嘴，不說話。

  「這種合同，必須是周政負責，你雖然是執行人，但說句不好聽的，要論擔責，你的職位還不夠。所以，你著什麼急，為什麼非認定你有過失？你做什麼了？」

  徐妍臉色很不好看：「顧總，總之我不想再幹下去了，手頭的事我會交接好的。」

  「我昨晚跟劉兵喝酒來著。」顧西樓不接她的話頭，卻說這個。徐妍一愣，驚訝抬頭。

  「你知道喝多了什麼話都會說的，他倒沒咬死說不跟我們簽合同，嘰嘰歪歪地也想找台階下。」

  徐妍咬緊牙，覺得非常難堪。

  「不過我把合同撕了，塞他酒杯里拿髒話罵他。」顧西樓施施然地說：「如果最後這合同沒拿下，是我的責任，與你們都沒有關係。」

  徐妍太驚訝，睜圓了眼睛。

  「徐妍，你沒有犯任何錯。拒絕劉兵那頭豬的要挾沒有錯，你做得很對。」

  徐妍的眼眶一下紅了。

  「可你為什麼不告訴公司？」

  「我擔心……」徐妍頓了一頓，「我擔心說了公司怪我不會做事，可我不是出來賣的。」她想到這段時間的壓力，眼睛濕濕的。劉兵的騷擾電話和要挾，公司里的責怪和逼問，她覺得她要扛不住了。「我寧可不做這份工作了。」

  顧西樓點點頭，問她：「徐妍，你工作幾年了？」

  「五年。」

  「五年你受過騷擾幾次？」

  「就這一次。」

  「所以，你只是倒霉遇到了劉兵那頭豬，不是所有的職場男人都這樣。你拒絕了他，保護自己，這做得對，但你隱瞞不報，讓公司沒能及時採取對策處理好這件事，是你的錯。」他拿起徐妍的辭職信：「如果你報給了公司，公司逼你去賣，你才應該果斷辭職。而不是像這樣，為了自己行使了正當的權力和保衛了尊嚴而做這所謂的引咎辭職。」他把辭職信遞給徐妍：「收回去吧。我不接受你的辭職申請。」

  徐妍愣了愣，接過信，咬咬唇，聲音很小：「謝謝顧總。」

  「周政知道是嗎？」

  「我沒特別說過，但我們一起與劉總談事的時候，劉總有時候不太禮貌，周總監是看著的。」

  「他沒敢得罪客戶，所以你覺得他代表著公司的態度？」

  「是我多想了。」徐妍深吸了一口氣。

  「你確實多想了。」顧西樓道，語氣很嚴肅。

  徐妍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端坐在那，挺拔有型，謙謙君子。

  「那合同？」徐妍問。聽顧西樓那意思，昨晚他把劉兵也得罪了。

  「這合同我沒有不要。」顧西樓在電腦上調出同集團公關公司的錢皓，敲對話：「有空嗎？上來找我。」然後轉向徐妍說：「只是劉兵在那個位置，就算簽了合同，恐怕日後執行過程里也會有很多麻煩。」

  徐妍點頭，確實是，所以她才想辭職。原本是想著這合同就算靠老闆出面簽下來了，她也沒法跟劉兵接口合作下去。

  顧西樓剛想繼續說，手機響了，他一看是馮欣打來的，就接了起來。電話那頭，馮欣說教了鳳弦識數，然後問能不能帶鳳弦出門，就去小區街口的超市，給鳳弦買個習字本，鳳弦還想要算盤。

  算盤？「我書房桌上有計算器。」顧西樓說：「你可以進去拿，別動其它東西就行。」

  「不用。我隨身也帶了個小計算器，鳳弦不喜歡用，她說她想要個算盤。我記得超市里文具區有賣的，我看了看廚房，正好也缺些調料，就想著能不能帶鳳弦出門一起買回來。」

  「行吧。」顧西樓想想，讓鳳弦多認識認識這世界是好事。她也挺乖的，出門也不亂跑，應該沒事。「你帶她去吧，她想要什麼就給她買。你看看她還缺不缺什麼生活用品的，一起買好了。順便教她認一認路，帶她認識超市裡的東西。」

  馮欣答應了。顧西樓想想不放心，讓把電話給鳳弦，然後他在電話里交代鳳弦，要把手機帶上，有急事要打電話，出門要聽馮姐的話，看見什麼新鮮的東西要沉著。

  徐妍聽得這句撲哧笑了。還要沉著，這詞用的。顧西樓左交代右交代，終於把電話掛了。然後繼續說：「所以我要這個合同，就得讓劉兵離開這個位置。我會找出他的問題把柄，放些他的負面言論，從他老闆那入手做掉他，這事不會點你名，但涉及到業務聯繫，難免會有人往你身上想，我提前跟你打聲招呼，你就當沒這事，跟誰都說不知道就行。」

  徐妍愣了又愣，這話題轉折銜接得太迅速了。

  顧西樓問：「有問題嗎？」

  徐妍終於回過神來，點點頭，但心裡還是有壓力的，誰也不想被卷到醜聞里去，可顧西樓說到這一步，表示他還是很尊重自己，應該不會特意讓她難堪。於是她點頭：「謝謝陳總。」

  「謝什麼，我也不是為你，今天這事發生了魯姐身上我也會這樣辦的。」

  魯姐是公司清潔大姐，近五十，又黑又胖又壯嗓門大。徐妍又撲哧一笑，忽然發現這個年輕老闆還挺幽默的。而且，他護衛她。徐妍覺得有些感動。

  這時候辦公室外有人敲門，顧西樓一邊喊：「進來。」一邊又對徐妍說：「就這樣吧，有事再說，好好工作，別往心裡去。」

  錢皓推門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顧西樓安慰個美女「別往心裡去」，他看那美女站起來跟顧西樓說：「那我先出去做事了，陳總。」然後她往外走，他進來，兩個人擦身而過。

  錢皓沖徐妍禮貌笑笑，可惜徐妍沒理他，低下頭出去了。

  錢皓關了門，一臉八卦相地撲到顧西樓桌前：「死鬼，你這又來新美女了？」

  「在這很久了好不好，你自己眼瞎。」

  「哎，瞎得太不應該了。」錢皓接過顧西樓的煙，問：「叫什麼？」

  「徐妍。」

  「可惜，名字太女配了。」

  「你的是男主名？」

  「還行吧？」錢皓吸了口煙，問：「找我上來幹嘛？想我了。」

  「你現在忙什麼？」

  「就你們這的兩個客戶被消費者投訴質量問題的醜聞，有媒體炒作，被鬧大了的那個。」

  顧西樓吸口煙，他知道這兩件Case。

  「還有一個你家簽的小藝人半夜出入有色場所被記者拍到，也鬧大了。」

  「哦。」

  「你都不看新聞的嗎？」

  「娛樂八卦確實是不看的。」顧西樓掏出皮夾，找到昨晚劉兵給他的名片，遞給錢皓：「幫我處理一下這個。」

  錢皓扮鬼臉：「幹掉他嗎？我們是正經危機公關處理專家，不是殺手組織，你提這種要求，我們又是鐵哥們，太為難了。」

  「死一邊去。」顧西樓夾起煙繼續抽。「把他的底翻出來，這人好色，一定做過不少髒事。這圈子，沾色必沾財。查查他欺負過什麼人，拿過什麼不該拿的錢。然後造些輿論出來，指向他的作風問題，之後找時機丟個澄清消息，我們公司因為對方相關負責人的作風問題而停止合作這種事純屬謠言。」

  「有這謠言嗎？」錢皓笑，已經知道顧西樓的政策。

  「澄清之後就會有了。」那豬頭的作派肯定惹了不少人，網上發個言不需要負責，都不用自己披馬甲自然會有主動罵他和爆料的人。醜聞鬧大了，劉兵這位置當然就坐不住。管他是不是大老闆的親戚還是心腹，楚文雄不可能幫他為這些醜事買單。

  「多少錢的？」

  「四千多萬的合同。」

  錢皓吹個口哨，以他的敏銳，馬上猜到什麼事。「這頭豬想染指我們公司的美女小姐？」

  「我可以算是跟你一個公司的，但徐妍跟你卻不是一個公司的。自重啊，吳先生。」顧西樓也不瞞他，錢皓在這位置做得久，又是親信，口密牢靠，他知道是什麼事反而會更好處理。顧西樓把事情說了一遍，包括昨天晚上自己翻臉徹底搞壞關係也說了。

  錢皓明白過來，「你搞這麼一出，然後這豬頭再想找什麼藉口往上報這合同簽不了都不好說話了，對方老闆會來找你的，是吧？」

  「他們若是有心自己內部調查也會知道該怎麼做，我們澄清謠言的姿態是給了台階，他們順勢下來就好。」

  「如果他們不買帳呢？」

  「那我損失了四千多萬，只好壓榨壓榨員工，把公司利潤榨點回來。」

  「黑心資本家。」

  「謝謝。」

  「沒有在誇你。黑心就算了還弱智，這四千多萬是你自己弄丟的好吧，人家合同都遞上來了，你先簽了，錢進了口袋，然後你想幹嘛再幹嘛不行嗎？」

  「不行，那樣我多不爽。」顧西樓吐口煙。

  「靠。」死傲驕。

  「對老闆說粗話，扣工資。」

  「我粗話都是跟老闆學的，想當初我剛入行的時候多彬彬有禮啊，人見人夸。跟得老闆混太多，出入魚龍混雜之地，見的都是各派各流的人物，混酒混煙混粗話，人生就這樣墮落了。」

  「回頭你問問老頭子那邊有沒有建新組，你不去演戲太浪費了。」

  「不行啊，我一出鏡鐵定紅，我怕紅。紅了之後麻煩事多。」

  「挺好的，你一邊紅幫著公司賺錢，一邊自己給自己炒作處理公關危機，幫公司省錢。」

  「靠。」死摳門。

  兩個鬥嘴的時候，馮欣帶著鳳弦正走過一家銀行，銀行外頭是自動取款機。鳳弦隔著玻璃看到銀行裡頭有人排隊，取款機這裡也排著兩個人。鳳弦指了指，馮欣會意，告訴她：「這叫銀行，是大家存錢的地方。就是錢不放在家裡了，不安全，放到這裡來，然後要用的時候就來取。」

  鳳弦想起來了，用手比劃了卡片大小：「銀票卡，銀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