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夜巡

  有吊機的加持，把人從廢墟中救出來不再是難點，大家的救災重心轉移到受害者的安置問題和廢墟重建上。

  隔天的午餐時間，沈星然一邊往嘴裡塞乾糧，一邊跟身邊人商量接下來的勞作要怎麼安排。

  林錦雲擔憂地看了一眼遠處白皚皚的荒山。

  「光建房子還不夠……」

  她一開口，周圍一圈人都安靜下來，靜靜等著她說。

  「如此猛烈的天災，影響到的不只是人，許多動物也會忽然流離失所或者找不到食物，都會造成野獸亂竄的現象，不論是攻擊人還是偷東西，都有可能。」

  在末世時，亂竄的一般是各種異化的怪物，只要庇護所出現半點威脅，沒有人敢有絲毫鬆懈。

  相對幸運的是，這裡只需防著野獸夜襲。

  蕭秉文接過她的話，提議道：「我們可以安排人巡邏，一旦發現野獸行動的蹤跡，第一時間上報、圍捕，以最大程度減輕損失。」

  沈星然點頭，琢磨著該怎麼安排。

  

  「輪班就行。」

  林錦雲早就考慮好這些，她語速飛快，「讓辦事機靈、觀察細緻的人去，幾人一組搜查，互相之間還能有個照應。」

  「制定輪班時間，每組人負責兩個時辰，交替輪崗。」

  一群人還愣愣地看著她，沈星然已經熟練地把最後一口乾糧塞進嘴裡，一邊使勁往下咽，一邊趕緊招呼人手擬定更全面的制度，頒布下去。

  兩柱香的時間後，基礎的名單就已經出來。

  兩人一小組，三小組為一大組，每小組負責各自的區域，每兩個時辰輪換一次大組。

  等到宣讀結束後，人群圍著張貼出來的名單議論紛紛。

  連二夫人的副手也在巡邏的人選中，沒人懷疑其中有刁難的程度或者什麼水分。

  除了副手本人。

  他願意服從二夫人的安排，卻依舊覺得這肯定是有人在從中作梗，他才會被派去做這種基礎的工作，連夜裡好好睡上一覺都不行。

  六子氣得下午吃飯都沒好好吃，晚上卻還不得不跟著他們一起去巡邏。

  「這兒哪來的野獸痕跡？」

  跟他一組的男人舉著火把，在四處查看的時候還要低聲閒聊，「咱們這兒有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野獸得被逼到什麼程度才會闖燈火通明的地方……」

  「行了，給你派活就干唄。」

  六子不喜歡聽人質疑二夫人的決定，他沒好氣地打斷那些話，舉著火把獨自往一個岔路口走。

  「我先去檢查那邊，你應該不怕黑吧？別告訴我你還需要人陪。」

  哪個男人都不喜歡被這麼質疑。

  同組人嘁一聲，懶得跟他計較，縮著脖子把下巴卡進領子裡，哆哆嗦嗦地按照原定計劃巡邏大路。

  六子舉著火把沿著那條小路走上一圈，雪還在下，層層往上覆蓋，他除了自己的腳印沒看見別的。

  直到白雪中飄出一抹灰色的痕跡。

  「什麼！」

  他被嚇一跳，把火把伸過去，探頭看才發現是個人形的東西。

  六子趕忙把人從雪層中挖出來，發現那人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被凍得通紅，近氣不如出氣多，稍微動一下就哆哆嗦嗦地打顫。

  情況緊急，六子抬頭環視一圈，發現搭檔已經不知道走到哪兒，他只能先把人弄回自己家中。

  說是家，其實就是個村中施捨的木屋，供他蝸居。前段時間被人反覆加固過，才在災難中倖免於難。

  「我沒見過你……」

  六子有些遲疑，還記著自己的職責是巡邏，於是端著盤問的態度，「你是哪兒來的？最近才流放過來的人？」

  他沒聽沈大人提起有收到新的公文啊！

  男人努力將身體蜷縮起來，裹緊六子的被子，才低聲解釋：「不是、我不是……我是來尋親的。」

  「那人對我很重要，我不得不獨自前來，沒想到半路上碰上這種事情，盤纏被消耗殆盡，不得不找村莊求助，奈何半路上就脫力……幸好遇到了你。」

  他抬眼，誠懇地看著六子，「多謝你能伸手搭救，從此你便是我的救命恩人！」

  六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

  他渴望吸引的認同感次次落空，現在卻在一個陌生人這裡找到。

  於是態度也好上許多。

  「舉手之勞罷，這也是我該做的……你要找的人是誰？要是我認識的話，說不定能幫忙。」

  男人激動地伸出還紅著的手，比比劃劃地解釋。

  「他外號叫痦子，鼻子旁邊就長著一顆明顯的大痣，一起被流放過來的人都這麼叫！只要見過就一定能記住！」

  「他們來的時間應該比我要早上許多，你有印象嗎？」

  六子努力回想著，先是茫然地搖頭，緊接著忽然哎呀一聲。

  「他是不是被流放到了礦山上，所以我才沒見過？」

  男人表示自己並不知道，才會如無頭蒼蠅一般，最後落難。

  「那應該就是他。」

  六子面露不忍，放輕聲音，「大概上個月月底，礦區發生過一次礦洞坍塌，新負責人組織人施救，哪怕是搶救出來的屍體，也都整理出名單弔唁……」

  「在那其中，我就見過有人對著一具有痣的屍體喊痦子。」

  男人怔愣著，仿佛遭受晴天霹靂，連眼眶都迅速紅上一圈，嘴唇蠕動好一會兒，最後卻只是抱著腦袋反覆說他不相信。

  「節哀。」

  六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猶豫著選個自認合適的方式，「反正你身上除了凍傷還有創口，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要麼暫時留在我這兒吧。」

  他因其感懷，沒注意到男人眼裡一閃而過的不屑。

  之後的溝通中，他才知道男人名叫梁全。

  把梁全安置好，六子回到自己負責巡邏的區域，和搭檔碰頭，匆匆進行收尾工作。

  隔天一早，吃早餐時，蕭秉文過來詢問大家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六子心中又在冒酸水。

  憑什麼他大晚上犧牲睡覺時間，頂著寒風巡邏，這人只需要睡上一個飽覺後隨口問上一句？

  那若有事，姓蕭的去落實，功勞又得冠蕭姓？